第27章 麵如死灰
深夜的擊鞠賽場異常的安靜,隱在一片寂黑之中,除了幾個大理寺和皇城司留下來的看守人以外,好似再無旁的活物了。
空中,銀袍翻飛,下一瞬,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飼馬房外那狹長的甬道上。
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竟沒有驚擾到皇城司的那幾個絕頂高手。
片刻之後,那抹身影又淩空而起,消失在了這暗黑無邊的夜色之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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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中,淺刃還在候著,見他回來,細細地把這段時間調查到的一些情況與他聽了。
鳳潯生麵無表情地聽完,淺刃剛準備離開卻突然被他喚住了。
“去查一下大理寺今日得了哪些證據。”鳳潯生看著淺刃道,聲音依舊寡淡,讓人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若是當真是被大理寺當作證物拿走聊話,那隻怕自己得用些非常手段取回了。
“是。”淺刃恭敬應道,然後退了出去。
鳳潯生坐在椅子上,拿出一張宣紙,提筆潑墨,細細勾勒著。
燭光跳動,映得宣紙上一個七八歲的丫頭栩栩如生。
她手中捏著一串糖葫蘆,頭上簪著一朵絹花,明眸皓齒,臉上漾著燦若朝陽的笑容。
“丫頭,又見麵了,還當真是快認不出來了。”
鳳潯生收筆,看著那宣紙上的丫頭,嘴角難得地微微勾起。
靜坐片刻,待墨跡幹透之後,他便起身,將那幅畫藏到了書架上的一個錦盒之鄭
錦盒中已然有了厚厚的一遝宣紙了,若是有人細細翻看便會驚然發覺這許多的畫作竟全是那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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株華苑。
顏卿盈挨了張氏一巴掌,滿臉的委屈與不甘,看著張氏,眼淚成串地往下掉。
“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怎麽就生了你們這麽一雙兒女。”張氏氣得臉色都青了。
生個兒子難得有機會在聖上麵前露露臉偏生還摔得淒慘,成了笑話,生個女兒更是癡傻得厲害,算計人竟敢算計到聖上麵前去了,這不是自尋死路又是什麽?
“娘,您慌什麽,您聽我解釋成嗎?大理寺根本不會查到我的身上來,我並沒有出麵,您為何要動這麽大的肝火,您是不是打心底裏就沒有信任過我這個女兒?”顏卿盈捂著自己的半邊臉,看著張氏,帶著幾分怒氣道。
她原覺得這擊鞠賽場上馬兒失控本是尋常事情,不該引起太多的關注,但是沒想到卻驚動了景德帝,景德帝還下令大理寺嚴查,她心中慌了,這才想與張氏商議對策,可是哪成想自己剛把整件事情敘述完就挨了張氏結結實實的一巴掌,心中不由得又委屈萬分起來。
她本就心煩意亂了,此刻挨了張氏一巴掌,直接就把她的心態打崩潰了,不由得就頂撞起張氏來了。
“查不到你這?你當真以為大理寺都是一群傻子嗎?你沒有出麵,那這消息總要有人傳吧,是誰從你這傳出去的?一層一層,你當真以為你身邊的幾個死丫頭嘴巴就能那麽牢靠?就能一點都不把你供出來?”
張氏怒極反笑,看著顏卿盈,嗤笑著反問道。
顏卿盈知道自己理虧,看著張氏,猛地跪了下來,“娘,是盈兒糊塗了,可是事已至此,您不能不救女兒啊,”顏卿盈著,跪著拽著張氏的羅裙,“娘,盈兒真的知錯了,盈兒此刻好怕,娘,您救救盈兒,救救盈兒。”
顏卿盈哪裏不知道那些個丫鬟的嘴最是靠不住了,在大理寺的刑訊之下,保不齊一下就將她給賣了,剛剛也隻是一下被張氏扇懵了,所以賭氣才的那些,此刻清醒了自然知道事態的嚴重,也自然知道如今隻有張氏能救她了。
“你起來,”張氏看著她那個樣子煩的不行,卻又不能真的不管她,“你現在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我,你哪裏來的擊鞠賽場飼馬饒訊息,又是怎麽接上頭的,一一清楚了。”
為今之計,隻能從這裏抽絲剝繭了,不定還能有救。
“是,是,女兒是一次無意中聽到顏卿雅與她身邊的大丫鬟挽月的,那飼馬人是挽月的同鄉,關係很是不錯,當時挽月還沾沾自喜的,好似自己認得了個多了不起的人一般,女兒剛好聽到,當下就生了那樣的計謀,便哄得那挽月替我寫了封書信,輾轉讓人送到了那飼馬饒手中,這才搭上了話……”
顏卿盈此刻不敢再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地道。
可是張氏聽著顏卿盈的話,臉色卻越加難看了起來,“所以你聯係飼馬饒這件事情,二房的顏卿雅也知曉?”
張氏看著顏卿盈出聲問道,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音。
二房做事一向低調,可是越是低調,張氏就越覺得他們所圖匪淺,此刻又聽顏卿盈的這一樁事情竟與二房扯上了關係,若是那顏卿雅將顏卿盈私下聯係那飼馬饒事情公之於眾的話,那顏卿盈便徹底毀了,不止是毀了聲譽,甚至可能會遭來殺身之禍。
“是,她,她也知曉,可是母親,她一貫是個怕事的,再,再她也不知道我尋那個飼馬人所謂何事,應當,應當無礙吧?”
顏卿盈自己出這樣的話來都覺得毫無底氣,所以話的聲音下意識地放低了。
“無礙?”張氏看著顏卿盈,話的音調都變了,“事情已經出了,如今即便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有了你暗中聯係飼馬人這一檔子事情,那你便是渾身是嘴也不清了,你竟還覺得無礙?”
張氏看著顏卿盈,隻覺得大腦‘嗡嗡’地響著,顏卿雅知曉了這件事情,那麽不管這一次她能否幫著顏卿盈蒙混過去,從今往後,她們等於都有一個致命的短處被二房捏著了,這種感覺讓張氏近乎崩潰。
她怎麽就生養了這麽一個不中用的女兒?
顏卿盈看著張氏的樣子,也意識到這件事情好似遠比自己想的要嚴重的多,一時之間也是駭得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