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收名片

  媒體見面會圓滿結束,一行人來到後台。 

  路易斯先生對薄荷大為讚賞,「薄小姐,今天真是多虧了你,否則我的講話一定會大打折扣!」 

  薄荷有些不好意思,謙虛地搖頭,「沒什麼,路易斯先生客氣了,我只是做自己份內的工作而已。」 

  「噢,千萬別這麼說!今天要不是薄小姐臨場應變快,我還不知道要在台上傻站多久,那可真是太丟人了!」路易斯先生誇張地叫道,極為幽默。 

  「路易斯先生說笑了。」薄荷仍舊是禮貌應答。 

  組委會的幾名官員卻也頻頻點頭,讚揚說道,「路易斯先生說的對,今天薄荷的表現確實很不錯,可以說是憑藉一己之力,挽救了整個見面會啊!」 

  薄荷雖然感覺他們說的太誇張了,但是這幾名官員是組委會的成員,媒體見面會的成敗也跟他們息息相關,所以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否則會顯得組委會辦事不利,她只好微笑著不說話。 

  路易斯先生感激連連,而且求賢若渴,屢屢稱讚說道,「薄小姐,你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太棒了!你看看,有沒有興趣來巴黎?我可以為你安排留學的一切事宜!」 

  薄荷心裡甚為感激,可是留學的事情暫時沒有可能。 

  十年前母親在還未開庭之前就出了自殺的悲劇,所以案子也一直沒有了結,也因此,這些年來,她的護照和簽證一直被扣押,債務未清,警方很有理由懷疑她是財產轉移,所以不可能放她出海關的。 

  如今母親雖然蘇醒了,可身體狀況和情緒都還不太穩定,暫時仍舊是無法出庭,所以案子只能繼續拖,而且她的債務也沒有清,所以,短期之內她是不可能出國的,而且她也沒有錢。 

  更更重要的是,她也放不下安安。 

  安安上次住院嚇壞了她,雖然他暫時沒有大礙,可是安安的病一直都在,她現在什麼也不求,只求安安好的日子可以多一些,然後每一天都快快樂樂的。 

  雖然安安早晚都會病發,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不會告訴安安實情,除非必要,她也不會讓兒子去住院,因為安安的日子本來就不多,她想讓過得正常一點,開心一點,而不是每天在醫院裡面對死亡。 

  關於這個問題,她跟醫生深入地談過,醫生也建議她保持現在的生活狀態,安安的情況,跟那些癌症末期的患者不一樣,癌症末期的患者,需要放療化療,十分痛苦,可是安安現在能跑能跳,又正是好玩好動的年紀,讓他保持身心愉悅才是最重要的,這樣也有利於延遲病發的時間。 

  除去一些特定的事項,比如不要意外受傷之類的,安安現在跟其他健康的孩子也沒有太大的區別,所以還是保持現狀,過正常的日子為好。 

  再有,安安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他的畫稿能夠通過組委會的終審,然後在博覽會上展出,雖然她知道安安這麼做,有一大部分原因是想要獲得獎金,但這同時也是他自己的願望啊,安安為了那個畫稿付出了很多心血,所以,她會支持兒子的! 

  前幾天已經得到組委會的通知了,安安的畫稿通過了初審,相信再過不久,二審和終審的結果就都會陸續出來,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會陪著兒子一起堅守的。 

  而且她已經想好了,就算安安的畫稿沒有通過終審,她也想自費幫兒子出版,一來那是安安的心愿,二來,安安的那個背單詞的辦法是真的很巧妙,一定為更多孩子帶去幫助的。 

  「路易斯先生,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暫時因為一些私事的關係,還不能出國。」薄荷婉拒說道。 

  聞言,關守恆不由自主地皺了眉頭,他知道她的困難,是因為沈眉的關係。 

  路易斯先生挑了挑眉,又是說道,「薄小姐,如果是學費方面的問題,我可以幫你解決!巴黎三大有全額獎學金,以你的資質完全可以申請!」 

  薄荷心中感激不已,微笑著回應,「路易斯先生,很謝謝您!如果日後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去找您的!」 

  「日後?」路易斯先生挑了挑眉,似乎是感覺遺憾,「薄小姐,恕我直言,你現在是黃金年齡,再往後拖延的話,對未來的工作會有一些不好的影響。」 

  薄荷當然明白,她已經27歲了,再往後拖延的話,就奔三了,留學的話又最少三年,三十多歲后再進入專業領域,是有點晚了,可是她沒有辦法,母親的案子,還有安安的病情,都是她無論如何也脫不開身的。 

  「路易斯先生,謝謝您的建議,只是我……哎,很抱歉。」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覺得抱歉。 

  路易斯先生是如此的看重她,讓她很感動! 

  而且就算她暫時不能去巴黎三大,但是通過今天,她已經找到了感覺,找到了自信! 

  路易斯當然是感覺遺憾,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衷,他也不好強求,只是覺得太遺憾了。 

  「好吧,薄小姐,那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如果考慮好了,隨時來找我!」路易斯先生將自己的燙金名片遞給她一張。 

  薄荷受寵若驚,據說路易斯先生從來不主動給人家名片的! 

  她下意識地望了望周圍的諸位領導。 

  「既然是路易斯先生給你的,那你就收下吧!」關守恆不疾不徐地說道。 

  其他幾名官員也點頭贊成,「是啊薄小姐,趕快收下吧!」 

  方局長雖然也點頭微笑,可是那笑容卻有些僵硬。 

  薄荷這才雙手接過名片,感激地對路易斯先生說道,「謝謝您!」 

  「不客氣不客氣,歡迎你來巴黎!到時候我讓我兒子去接你,他是個演員,又是攝影師,到時候他一定會幫你拍很多美美的照片!」路易斯先生幽默地說道。 

  薄荷卻有些不好意思了,怎麼覺得路易斯先生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 

  「呦,路易斯先生這才來中國幾天啊,就學會做媒了?」有人打趣說道。 

  薄荷十分尷尬,連忙別開視線,可不經意間,卻瞄到了關守恆一張寡淡的俊容,他的臉色忽然變得不太好看,嘴角的笑意也瞬間隱去。 

  關守恆眼眸一緊,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名片,心裡忽然一陣陣後悔,早知道就不讓她接了! 

  路易斯先生的那個兒子,是個具有八國血統的混血帥哥,是法國新一代的全民偶像,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影帝了,好萊塢的片約不勝枚舉,女粉絲也數不勝數,被媒體譽為「巴黎發電機」。 

  路易斯先生居然想撮合他和薄荷?那怎麼可以? 

  關守恆心裡突生一股窒悶,趕緊阻止他們繼續聊下去,「薄小姐,雖然你今天的表現不錯,但是擅自接下翻譯任務是很冒險的行為!」 

  薄荷心弦一緊,垂下眼眸,屏息以待他的發落。 

  「回去后對今天的事好好做個總結,寫一份書面材料明天送到我辦公室!」關守恆嚴厲地說道。 

  「是,關先生。」 

  關守恆沉默著點頭,轉頭又繼續跟其他人交談,短暫寒暄后,眾人各自散去。 

  媒體見面會雖然結束了,但接下來還有更多、更重要的工作。 

  路易斯和其他官員離開后,只剩下了語言中心的人,以關守恆為首,下面還有李組長等人,全部都是在剛剛會議上做過同聲傳譯的人員,只除了「病倒」的方媛之外。 

  關守恆黑眸沉了沉,眼底閃過一絲冷光,「丟失的那份資料,儘快找出來!」 

  「是。」薄荷雖然答應了,可心裡卻一點把握都沒有,資料肯定早就被人拿走了,她要去哪裡找回來呢? 

  其實,找不找回資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出那個陷害她的人! 

  主謀肯定是方媛沒錯,可是她的同夥是誰呢? 

  她當時把資料放進了辦公室的保險柜里,那個保險柜向來都是存放重要文件的地方,沒事誰會去動那個? 

  而且她當時進方媛的辦公室也沒幾分鐘,誰的動作會那麼快? 

  薄荷下意識地皺眉,百思不得其解。 

  氣氛有些僵持。 

  「關先生……」李組長挺身而出,試圖為薄荷求情,「關先生,今天的事情出在法語小組內,我這個組長責無旁貸,您放心,我回去后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關守恆點了點頭,默默應允。 

  轉身,他徑自邁開腳步,走向電梯。 

  後面的其他人也隨即跟上。 

  只有薄荷杵在原地半天,腦子裡仍舊是想著是誰陷害她的問題,等到周圍人都走沒了,她才倏地回神,連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人較多,搭乘一部電梯的話會超重,所以眾人分批乘坐。 

  關守恆斜眸掃了一眼人群的最後方,黑眸微微一凝,幽幽說道,「你們先走,我搭下一部。」 

  既然他這麼說了,眾人也只好遵從,紛紛道謝后踏進電梯。 

  總共有二十多人,分兩撥仍舊是沒有坐下,巧的是,等到第三部電梯的時候,門外就只剩下了關守恆和薄荷兩個人。 

  「叮——」的一聲,門開了,關守恆長腿一邁,率先走了進去。 

  薄荷無奈,也只好跟了進去。 

  電梯門一關,整個空間變成密閉,沉寂的氣氛陡然而生。 

  薄荷下意識地望向鏡子,四面光潔的鏡面,倒映出兩人並肩而立的身影。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深色的西裝,頸間打著同色系的條紋緞面領帶,原本就很挺拔的身材在西裝革履下,顯得更為高大有型,一股陽剛的霸氣由內而外,但又不失斯文。 

  只不過,這個男人從來都不喜歡束縛,電梯門才剛剛一關上,他就鬆了領帶,不耐煩似的扯了下來,可是一扯下來后,他又忽然懊惱地皺眉,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又重新把領帶系回去。 

  她想,他應該是一會兒還要開會或是會客之類的,而且應該是個很重要的場合,因為他重新打好領帶后,還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對袖扣。 

  剛剛他在「箱子」里做同聲傳譯,可能是怕不小心製造出噪音的關係,所以他沒有戴袖扣,很周道,很專業。 

  可是他的翻譯做得再好,有些事情也還是沒有進步,比如戴袖扣。 

  一如多年前,他在這方面仍舊是笨拙的,磨磨蹭蹭地弄了半天,也還是戴不好。 

  薄荷不由得想起從前,那一天是外婆開畫展的日子,他們吵架之後,他仍舊是在那一天決定陪她一起出席,在那之前,他們買了同一套西裝,後來她把自己買的那套拿去退了,換了一條領帶和一對袖扣回來,在那之前他好像從來沒有戴過袖扣,所以動作很不熟練,最後是她幫忙才弄好。 

  沒有想到,一別多年,他的這個毛病還沒改掉。 

  原來他也有不行的地方啊! 

  她忍不住想笑,嘴角偷偷地上揚。 

  「什麼事情這麼好笑?」關守恆狐疑地問道。 

  「沒什麼……就忽然想起一些好笑的事。」薄荷連忙否認。 

  「跟我有關嗎?」他眯起黑眸追問。 

  「沒有!」她果斷搖頭。 

  關守恆輕哼一聲,繼續跟自己的袖扣奮鬥。 

  薄荷收斂笑意,眉頭卻又不自覺地皺起。 

  她有些不懂,其實他很聰明,學什麼都很快,家務都做得那麼好,區區一個袖扣怎麼會難倒他? 

  是真的學不會,還是壓根就不想學? 

  為什麼不想學呢?是因為一戴袖扣,就會想起她嗎? 

  薄荷陷入了迷惘,下意識地低眉垂眼,不願意再想起過去的惆悵。 

  「名片呢?」低沉的男聲幽幽響起。 

  「嗯?」薄荷狐疑地抬頭,美眸瞪大,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名片!」 

  「名片?」薄荷更是狐疑了,「你是說……路易斯先生給我的名片嗎?」 

  「對,給我!」關守恆硬聲命令道。 

  薄荷感覺莫名其妙,「剛剛不是你讓我接的嗎?」 

  我後悔了! 

  關守恆在內心裡咆哮。 

  「拿來!」他伸手索要。 

  薄荷雖然感覺奇怪,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把名片交了出來。 

  其實,她剛剛在接名片的時候就感覺不安了,因為路易斯先生極少給人名片的,而且他又身居要職,很多人想求也辦事的,別人就連他辦公室的電話都找不到,更何況是他私人的聯繫方式了。 

  她知道的,博覽會的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保密的,也容易涉及到什麼關聯交易,她想,可能是這個原因吧,所以他才要沒收她的名片,免得她不小心泄露號碼,給路易斯先生甚至整個博覽會造成什麼麻煩。 

  罷了,給就給吧,反正她也不可能真的去找路易斯先生,留學的事情,對於現在的她而言,一點都不現實。 

  關守恆暗暗冷哼,將名片拿過後裝進自己的口袋。 

  他才不會讓她有機會接觸那個「巴黎發電機」! 

  至於她留學的問題,他以後會慢慢幫她找機會的。 

  樓層的顯示數字一格一格跳躍,眼看著就要抵達終點了,薄荷心裡忽然有些矛盾。 

  其實,今天她之所以表現這麼好,他是功不可沒的,要不是他在進入「箱子」之前對她那麼嚴格要求,還說他相信她,要不是他之前罰她抄寫一百遍,要不是他手札上的總結……她今天很可能會犯錯誤。 

  可是,要怎麼謝謝他呢? 

  總不能說多謝你之前的懲罰吧?她又不喜歡受虐! 

  還有他手札的事情也不能說啊,否則他就會知道她偷偷複製他筆記的事情了。 

  還有最最重要的是,在她進「箱子」之前,他對她說的那些話,相信她什麼的,讓她有些分辨不清,他是因為對象是她才那麼說的,還是只是單純的工作上的鼓勵? 

  剛剛他又在眾人面前罰她寫總結,應該是說明他對她沒有什麼特別的…… 

  所以,她不要自作多情了,他只是把她當做下屬而已。 

  這樣,不正是她想要的嗎? 

  電梯「叮——」的一聲,打斷她的思緒。 

  「……」薄荷硬生生壓下想要叫住他的衝動,咬唇踏出電梯。 

  關守恆同樣是懊惱,抿著唇不說話,因為有些事情還不能說。 

  兩人各自懷揣著心事,一起前往語言中心。 

  關於丟失文件的事情,必須要查個清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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