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世界 4

  「如果你允許的話。」他的表情相當無辜。 

  她挑挑精緻的細眉，靜候下文。 

  他指指收音機，裡面持續播放著德語。 

  「好吧，今天本姑娘高興，就給你一次機會，德語就德語！」她用施恩般的語氣說道，彷彿遷就他一下，就是天大一般的事。 

  「多謝公主！」他戲謔地回答。 

  「不客氣！」她回應他的，是他們相識以來，她最美最美的一個微笑。 

  收音機開大，小小的閣樓里，嘈雜的背景聲下，流利的德語徐徐縈繞。 

  德語是世界上僅次於英語最常被學的外語，就像德國的汽車，很規則，很有調理，它以嚴謹聞名於世，每一個單詞、句子都有很嚴謹的結構，是最重要的文化、科學及溝通語言之一。 

  在日本，醫學的術語是德語，而不是拉丁語，足以證明一切。 

  就是這樣一門語言，與那優美的法語相比，簡直毫無浪漫可言，可是此時此刻，它卻是世界上最令人幸福的語言。 

  他們共同聽完了一篇文章，文章截取自小說《少年維特之煩惱》，作者是舉世聞名的歌德。 

  《維特》篇幅不長，情節也並不複雜曲折，主要角色只有男主角維特和女主角綠蒂兩人，全書以維特不幸的戀愛經歷和在社會上處處遇到挫折這一根線索串聯起來，構成一部完整的小說。 

  小說中維特和綠蒂的結局是悲慘的，可他們感傷了也感動了太多太多的人。 

  他們也一樣，明明知道沒有未來，但還是任性地選擇和對方兩情相悅在這個青春里！ 

  晚上十點，她必須回家，可是他的車已經壞了，而他住的地方是這個城市最貧窮的街區，距離她居住的最富有的別墅區，可以說是千山萬水，打車的話，要花掉他半個月的生活費。 

  「等我一下，五分鐘！」他跑遠，不多時后，手裡多了幾樣工具，不知道是從工地里借來的，還是偷來的。 

  她費解地看著他。 

  他將那輛在她看來已經是一團廢鐵的腳踏車放倒在地，然後用那些工具，叮叮咣咣地敲打起來。 

  他有一雙神奇的雙手，不一會兒，他把腳踏車重新扶起來，修好了！ 

  她饒有興趣地搖一下車鏈，它還是發出「嘎吱嘎吱」的噪音。 

  「還是這麼難聽！」她嫌棄地批評，可卻毫不猶豫地坐上後座。 

  「再等一下。」他抱她下來，然後掏出隨身攜帶的筆，在那塊牌子上寫寫畫畫。 

  牌子上原來只有他的名字，而現在卻多了一朵美麗的薄荷花。 

  「從今以後，這是我們共有的財產了！」他得意地宣告。 

  財產？ 

  這車砸了賣鐵，都沒有她的一隻鞋跟值錢…… 

  「想笑就笑吧，憋著多難受。」他望向她的眉眼帶著幾分寵溺。 

  下一秒，她果然狂笑起來，一改往日的淑女形象，笑得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鑰匙呢？」 

  他把備用鑰匙交給她，「你隨時可以騎走它。」 

  冰涼的金屬收入掌心，刺激得她心臟都跟著狂跳，十二歲就擁有豪華跑車的她，卻被這麼一把破舊的腳踏車鑰匙給弄得說不出話來。 

  他給她的，是他擁有的全部。 

  「關守恆。」 

  「嗯？」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