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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節陰謀

  朱仲鈞很久沒有這樣快樂過。 

  有點迷惘、有點擔憂的顧瑾之,像個年幼的孩子,單純和快樂從她那點忐忑里透出來,被朱仲鈞捕捉到。 

  他非常高興。 

  他更愛這樣的顧瑾之,而不是一副謀定而後動的顧瑾之。 

  他也知道,在這等場合下,發出異樣的笑聲不合時宜。可作為太后最疼愛的小兒子,作為皇帝的親兄弟,他的笑不會惹來反感和懲罰,甚至會增添幾分樂趣。 

  果然,聽到他笑,眾人都在看他。 

  太后也笑起來,問朱仲鈞:「說什麼趣事,這樣高興?也說給哀家聽聽。」 

  皇帝也不禁微笑,看著他們。 

  朱仲鈞上前幾步,如實回答:「小七怕等會兒要她猜謎。她只會兩個,被母后和皇兄都猜完了,她讓我幫她作弊……」 

  顧瑾之低垂了頭。 

  太後果然笑起來,喊了聲小七過來:「……方才你猜著哪兩個了?」 

  「『弄瓦之喜』和『上林垂釣』」顧瑾之也上前,笑著回答。她依舊沒有抬頭,彷彿很尷尬。 

  皇帝先笑了,道:「這兩個也不易,能猜著就很好。這兩個誰出的?」 

  「弄瓦之喜」,是猜一個字。顧瑾之知道,古代生了女兒,稱為弄瓦之喜,所以,謎底無疑是個「姓」字了。 

  而「上林垂釣」,是打一個成語。上林垂釣這個四字,很快就能想要「緣木求魚」。 

  這兩個特別簡單。 

  顧瑾之只能知道簡單的。因為古代的很多典故,她都不甚清楚。 

  「弄瓦之喜是臣弟出的。」三王爺站出來說道。 

  「上林垂釣是臣妾出的。」顧德妃也說。 

  皇帝就笑道:「都有賞。這兩個謎底出得好,雅俗共賞。」 

  明明是出得太過於簡單,皇帝卻用了雅俗共賞來褒獎他們,這是給顧瑾之撐臉。 

  顧瑾之心裡添了份暖意。 

  朱仲鈞眼底卻閃灼了幾分不安。 

  皇帝很高興,又重新賞了三王爺和德妃,還賞了顧瑾之的。 

  歡歡喜喜的,把那段給揭了過去,大家繼續猜燈謎。 

  最後。程麗妃猜中了顧瑾之的謎底。顧瑾之的「日復一日」,打一個字,跟德妃的「上林垂釣」差不多,一目了然,是個「昌」字,很容易就猜到了。 

  而朱仲鈞的「掠」字則有點難。太后領著大家猜了半天,都沒有猜著。而後,是皇帝先猜著了,他沒說,反而喊了太子來猜。 

  太子也只是微微沉吟了下, 就問朱仲鈞:「皇叔。是『半推半就』嗎?」 

  朱仲鈞笑著說是。 

  太后一想,果然是這個成語了。很高興,讓皇帝賞賜太子東西。 

  皇帝卻看了眼朱仲鈞,又看了眼太子,微微沉吟了下。 

  這讓朱仲鈞和太子各自心底惶恐。 

  皇帝的目光太怪異了。 

  賞燈大約進行了一個時辰,最後太后著實太累了,大家才各自散了。皇帝讓各位妃子都回宮,又讓諸位親王帶著王妃們去歇息。 

  宮裡給諸位親王都安排了寢殿。 

  最後。皇帝喊了朱仲鈞夫妻,又喊了太子。讓他們陪著皇帝,送太后回仁壽宮。 

  仁壽宮就在南華殿旁邊,幾步路就到了。 

  皇帝這是單獨要和朱仲鈞、太子說話。 

  朱仲鈞不知道到底什麼事,太子卻是心頭一涼。 

  到了仁壽宮,皇帝對顧瑾之道:「小七服侍母后盥櫛。仲鈞和彥擇過來,朕有話問。」 

  顧瑾之不敢露出異樣,道了是。 

  朱仲鈞則和太子,隨著皇帝到了偏殿說話。 

  太后見如此,心緒不寧,往偏殿的方向看了幾次,她是怕皇帝懲罰朱仲鈞。 

  可想了想,朱仲鈞除了失態大笑之外,今日也沒犯什麼錯兒。 

  太后仍是不安。 

  她不安,顧瑾之也不安。 

  大約說了一刻鐘的話,皇帝便帶著朱仲鈞和太子出來了。 

  他們父子先告辭。 

  送走了皇帝和太子,朱仲鈞和顧瑾之也要告辭回曦蘭殿。 

  太后卻拉了朱仲鈞,問他:「方才你皇兄和你說了什麼?」 

  「皇兄讓我和太子看些正經書,別看那歪門邪道的東西,要收斂心緒。」朱仲鈞忍俊不禁。 

  太后和顧瑾之則是一頭霧水。 

  朱仲鈞只好更仔細的解釋:「今日我說的燈謎,謎底『半推半就』,出自《西廂記》。皇兄說,西廂記這種書,壞人心性,讓我和太子別多看。母后,皇兄怎麼知道是出自西廂記的?」 

  太后和顧瑾之都失笑。 

  若不是熟讀,皇帝怎麼知道這個成語的出處? 

  他自己熟讀,反而不準朱仲鈞和太子看…… 

  「不許在你皇兄面前貧嘴。」太后笑著,故作嚴厲告訴朱仲鈞,「你頂嘴了不曾?」 

  「我哪敢啊母后?」朱仲鈞笑道,「我保證以後不看,皇兄又讓太子保證,才放心。」 

  「好,好。」太后笑道,「說得出就要做得到。到底不是什麼正經書,別看為好。雖說你們叔侄不用取功名,可男兒讀書,修身養性。若是上了歪道,可就辜負了從前念的一肚子書了。」 

  朱仲鈞又道是。 

  太后訓誡一番,放朱仲鈞和顧瑾之回曦蘭殿。 

  回去的路上,夜風很寒。 

  朱仲鈞想牽顧瑾之的手,被顧瑾之繞開了。 

  兩人快步走回了曦蘭殿。 

  曦蘭殿燒著地龍,溫暖如春。 

  宮人端了熱水洗臉、洗手。 

  凈面之後,又捧上熱茶。 

  喝了杯熱茶。那股子寒氣緩緩從身子里散去,朱仲鈞愉快的舒了口氣。他想起方才在仁壽宮的事,忍不住笑了笑。 

  「我真不知道『半推半就』的出處。若是知道,自然不說的。這個燈謎,還是我們念書的時候,同學出給我們猜的。我們那時候,班上幾個國內學生,湊在一起最愛賣弄國學了……」朱仲鈞對顧瑾之道。 

  顧瑾之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後來的成語,用得多就記得。用得少就忘記了。哪裡還能知曉出處?咱們又沒考過科舉……」 

  「我要是看過西廂記,就肯定記得。」朱仲鈞道,「只是根本沒看過。」 

  「是看不懂吧?」顧瑾之調侃他。 

  「你沒看過,怎麼知道看不懂?是你自己沒看懂吧?」朱仲鈞反唇相譏。 

  顧瑾之噎住。 

  她半晌沒接話,嘟囔了句「就你能耐」,起身去了凈房盥沐。 

  朱仲鈞在身後大笑。 

  好像瞬間見回到了小時候。 

  所謂小時候。也不過是幾年前,在顧家廝混的日子。自從朱仲鈞去了廬州,感覺兩人頓時從小時候進入了成年。 

  現在這麼一鬧,將光陰拉回。 

  那時候的生活,是朱仲鈞兩輩子最開心的。 

  他端著茶盞,慢悠悠將香茗品盡。 

  等他一盞茶喝完。顧瑾之已經盥沐好出來了。 

  夫妻倆夜裡歇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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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彥擇從仁壽宮出來,直接回了東宮。 

  他滿心不快。 

  他這個年紀。正是爭強好勝的時候。彥擇知曉父皇望子成龍,他總是極力按師傅們教導的,投父皇所好,表現得很努力。 

  當然,念書也有累的時候,他也看些雜書。 

  西廂記就是他看過的雜書之一。正好「半推半就」這個成語,讓太子感覺貼切。他一直記得,卻也不是那麼準確記得到底出自何處。 

  今日朱仲鈞的謎語。大家都猜不出來,太子就有心顯擺一番的。 

  看到「掠」字,那個「半推半就」瞬間從腦海里冒出來。 

  太子看過不少的書,每日的功課繁重,不免有記混淆的時候。接受的東西太多了,猜謎的時候又急,太子哪裡能想到這個詞不能說? 

  直到皇帝看了他和朱仲鈞一眼,太子才猛然想起,這個字的出處不太好,當時嚇得心涼了半截。 

  他還指望僥倖,父皇不知道出處。 

  哪裡曉得,他的父皇也是看過西廂記的。 

  被父親單獨留下來嚴訓,讓太子格外沒有面子。他心裡就很不舒服。 

  服侍他的內侍問太子:「……今日在宮裡,陛下和太後娘娘誇讚殿下您學問紮實了嗎?」 

  原本是有的。 

  只是最後功虧一簣,被朱仲鈞一個成語給毀了。 

  太子煩躁,推開了內侍,自己進了寢殿,衣裳也沒脫就躺下了。 

  第二天,他的幾個侍講老師來給太子上課。 

  三個侍講老師中,太子彥擇最喜歡袁裕業。 

  他單獨留下袁裕業,說是請教學問,卻將昨晚之事,一一告訴了袁裕業:「老師,我要怎麼做,父皇才能相信我,不再看那些雜書了?」 

  袁裕業愣了愣。 

  他立馬壓低了聲音,道:「太子,這是個陰謀!」 

  太子蹙了蹙眉頭。 

  彥擇做太子時間不長,他身邊的人,大部分都跟譚家有關,除了袁裕業。而彥擇有點反感他的外祖家。譚家上下的人都以為彥擇的太子之位,是譚家爭來的,太子應該對譚家感恩戴德。 

  可彥擇覺得,這太子之位是他應得的。 

  他是嫡長子,是原配皇后的兒子。他從來不懷疑他的父皇不疼愛他,不立他為太子的。雖然譚家的人一遍遍告訴他,皇帝根本不想立他,彥擇卻從未相信過。 

  他以為那都是譚家的計謀。這樣說,無非就是想挑撥彥擇和皇帝的父子親情,也是在宣揚譚家對彥擇的幫助,讓彥擇以後提攜譚家。 

  這讓太子很反感。 

  「什麼陰謀?」彥擇問袁裕業,「譚家的陰謀?」 

  在彥擇心裡,想要害他的,想要從他身上得到好處的,從來都只有譚家。他到底太年輕了,又是從小養在深宮,看世事有他的偏見和單純,這是東宮的謀士一時半刻改變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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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新。欠下10號的,我明天補上。大家晚安。(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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