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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節落花有意

  刑部左侍郎和翰林院修撰的公子好男風,相互勾結為伴,且公然調戲廬陽王,皇帝和太后震怒。 

  皇帝親口罵了刑部左侍郎蒲學汕和翰林院修撰鄭長林,要罷免他們的職務。 

  蒲侍郎乃是譚家的人,鄭長林又和顧延韜交好,朝堂之上,自然有人替他們說情。 

  皇帝礙於君臣情面,況且廬陽王也沒有吃虧,打算口頭責罵幾句就算了的。 

  是太后不依不饒。 

  太后從來不干涉朝政,對這件事卻分外堅持。 

  皇帝不處罰蒲家和鄭家的公子,太后就不肯進食。 

  最後,依靠著顧延韜的翰林院修撰鄭長林被罰了半年的俸祿。 

  刑部左侍郎乃是譚家侯爺從前的門生。譚家畢竟已經不在朝堂了,有些事通過夏首輔操控。 

  可皇帝最信任的,只有顧延韜。 

  夏首輔的話,遠不及顧延韜的管用。 

  刑部左侍郎蒲大人,只得以身體不好為由,主動請辭。 

  顧延韜哪裡肯放過? 

  他落井下石,趁機收羅了很多蒲家公子傷天害理的事,還將蒲公子的同伴鄭怡玉所為,也全部推到了蒲公子身上。 

  蒲公子一人身背數條命案,譚家親自求情也沒用了。 

  況且譚家也不想為了蒲家的事,弄得自己一身騷。 

  蒲學汕是個人才,卻太過於寵溺孩子,弄得自己也聲名狼藉。 

  蒲公子鋃鐺入獄,判了死罪,秋季問斬。 

  朱仲鈞聽說了之後,對顧瑾之道:「你大伯行事,太過於刻薄。除非皇帝永遠這裡信任他,否則將來有他的苦頭。他只要倒霉。就是牆倒眾人推,你們家死祖墳都要被刨出來……」 

  顧延韜在朝中利用皇帝的信任,黨同伐異,手段的確叫人聞風喪膽。 

  不過,也獲得了奇效。 

  投靠他的朝臣越來越多,他的勢力也越大。 

  夏首輔不敢反駁顧延韜的話,顧延韜卻從來不將夏首輔的陳奏放在眼裡。 

  他已經凌駕於首輔之上了。 

  「權力就像毒癮。一旦上了癮,明知是死路一條,也戒不掉,只想越來越多。貪得無厭。」顧瑾之道,「他心裡難道沒有預警么?只是,停不下來的……」 

  說罷。她看了眼朱仲鈞。 

  前世的朱仲鈞,不也是這樣? 

  朱仲鈞明白她的意思,微怒道:「我可沒有毒癮!」 

  顧瑾之撇撇嘴,心想沒有才怪。 

  朱仲鈞似乎看透了她的心,道。「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顧瑾之似乎真的知道不多。 

  他也從來沒認真跟自己說過,顧瑾之哪裡能猜到? 

  她所看到的朱仲鈞,她從側面了解的朱仲鈞,就是個重權欲的人。 

  她笑了笑,道:「沒有就沒有吧……」 

  朱仲鈞眼底閃過慍怒。 

  京城的三月。仍是寒冷的。 

  三月三那日,還下了場桃花雪。 

  薄雪落地,很快就被泥土掩埋溶化而去。 

  三月倒也沒什麼大事。 

  顧瑾之每日都要去葯爐。教大哥念書,和林翊商討學問藥方,朱仲鈞就陪同在後院。 

  他有時候看書,有時候跟孫柯練劍。 

  他的劍法很拙劣,雖然廬陽王學過。朱仲鈞卻不怎麼懂。 

  孫柯教他,他卻領悟得很快。畢竟有廬陽王打下的基礎,肌肉在潛意識裡有了記憶。 

  這中間,顧瑾之進宮過好幾次,給德妃問診。 

  德妃六個多月的身子,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她氣血足,就沒有發現惡劣的孕吐,胃口也好。 

  可整日吃得很多,又缺乏基本的鍛煉,她胖得厲害,開始喘氣。 

  喘氣沒幾日,她全身浮腫。 

  顧瑾之進宮給她診脈,見她腫的厲害,脈象弦滑而數,舌苔薄白而膩,就對她道:「娘娘這是營養過剩。身子里的營養太多了,難以自己消化,就積累了痰濕。痰濕中阻,脾陽不升,水濕排不出,羊水過多了。」 

  德妃被她說得很尷尬。 

  她有些惱羞成怒,道:「一開始也是你說,要多吃,皇子才能健康。如今又說本宮吃多了!你們大夫一張嘴兩樣的話,叫本宮跟著你折騰……」 

  她覺得顧瑾之說她吃得太好了,很丟人。 

  要是傳出去,旁人還以為她嘴饞,在娘家沒吃過好東西似的。 

  她也不想多吃,還不是為了肚子里的皇子嗎? 

  顧瑾之道:「娘娘教訓得是,是我疏忽忘了叮囑。娘娘全心全意為了皇子。如今已經羊水過多了,先吃藥疏導,再飲食清淡幾日,解了這水腫,娘娘意下如何?」 

  德妃見顧瑾之沒有頂嘴,很乾脆承認了是她的失職,這才鬆了口氣,面色微緩。 

  她問:「要吃些什麼葯?」 

  「吃些健脾利水的方子吧。」顧瑾之道,「娘娘意下如何?」 

  德妃喜歡不懂裝懂,什麼都要先問過她,否則她又是一番說辭。 

  這些日子以來,顧瑾之漸漸摸透了她的脾氣,也學會了對症下藥。 

  她肯定不知道什麼是健脾利水的藥方…… 

  「那你先寫了方子,本宮瞧瞧。」德妃道。 

  成姑姑在一旁,忙吩咐人端了筆墨紙硯來,給顧瑾之開方子。 

  這個時空人治療這種羊水過多的症,一般先用「金水六君湯」,先布脾胃,祛痰化濕,再用五皮飲,利水。 

  兩方合用,就能解了這種水腫。 

  不過,到了後世,有種更好的方子,叫「消水安胎方」,健脾化濕消水的同時,還補氣養血。 

  顧瑾之將「消水安胎方」寫好,交給了德妃娘娘。 

  德妃輕輕念了出來:「生黃芪、白朮、當歸、白芍、茯苓、澤瀉、棗仁、柏子仁……」 

  然後她抬眼,看著顧瑾之道,「你每次開的方子,都是一堆一堆的葯。本宮也不明白……算了算了。拿去抓藥吧。」 

  顧瑾之笑著接了過來,對德妃道:「娘娘不明白,我說給您聽:這方子,不僅僅消水健脾,還補氣養血。生黃芪、白朮、當歸和白芍,都是補氣之用;而後的幾味葯,才是消水健脾的。到時候用些陳皮、乾薑做引子。這方子要服上一個月,既不傷您的身子,也不傷了孩子……」 

  德妃哦了聲,就沒有再多問了。 

  顧瑾之開好了方子。交給了德妃,又寫了醫案,分別交給德妃、太后和皇上。 

  皇帝正好批閱奏摺的空暇。正在喝茶小憩,顧瑾之來了,就趁機問她:「……德妃怎樣了?」 

  顧瑾之親口將德妃的情況,說給了皇帝聽。 

  皇帝微微頷首,誇顧瑾之醫術好。又細心:「……董貴人也有了身子,才兩個月。她十四歲到太子府的,至今六七年,才有了身子。要不,小七也服侍她一段日子吧?」 

  顧瑾之不知這是何意,忙推脫:「陛下。這不太妥當吧?董貴人知道我是德妃的堂妹,只怕待我之心不誠。況且家裡的藥鋪,下個月也要正式開業的……」 

  皇帝聽了。也覺得此計不妥,有點失望。 

  他笑了笑道:「小七所奏甚是。」然後又問她,「王爺最近在忙什麼?」 

  「上次見侍衛練劍,王爺瞧著喜歡,就鬧著要學。這幾日還在興頭上……」顧瑾之如實道。 

  皇帝點點頭。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看著顧瑾之有點愣神。 

  而後,他突然道:「小七。你長大了……」 

  顧瑾之失笑:「陛下何出此言?」 

  她從前也這樣。 

  行事說話,和現在沒什麼區別,仍是她。 

  皇帝這突然的感嘆,讓顧瑾之有點摸不著頭腦。 

  「以前像個孩子。」皇帝道,「臉小小的,眼睛很淡;現在好像一夜間長大了,眼睛也好看了……」 

  原來是說她的容貌更加成熟。 

  隨著年輕的增長,容貌總會變化,不可能整日像個孩子。 

  顧瑾之道:「是,家慈也說我長大了些,京里的水土養人……」 

  皇帝卻突然伸出手,撩撥了下她的劉海,似乎想更加清楚看見她的容顏。 

  劉海之下,是一雙修長濃密的眉和光潔飽滿的額頭。 

  突然露出了額頭,頓時更成熟了幾分。 

  皇帝不由驚詫。 

  他好似從來沒有對誰的成長這樣留意過。 

  從那麼稚嫩的小女孩兒,一模一樣的眉眼,居然添了成熟的嫵媚,真神奇。 

  顧瑾之心裡突了下,心想他什麼意思。 

  不動的話,他接下來會做什麼?要是躲開的話,是不是又太過於明顯,反而把隱晦的東西點出來? 

  她心裡快速轉著,眼前微微一黯。 

  劉海又覆下來,蓋住了眉眼。 

  皇帝沒有做什麼。 

  他笑著對顧瑾之道:「道乏吧。」 

  顧瑾之鬆了口氣,起身告辭。 

  一路上,她不由想皇帝那些舉動的意思。 

  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回到家,她自己拿了鏡子照了照:仍是那麼淡的眉眼,清秀白皙,卻談不上漂亮,皇帝怎麼會對她動了心思? 

  宮裡的那些妃子,任何一個都要比她高上幾個段數。 

  她放下鏡子,心想她應該多慮了。 

  「怎麼一回來就照鏡子?」錦幔之內,突然有人道。 

  顧瑾之嚇一跳。 

  一轉臉,朱仲鈞躺在她的床上打盹。 

  她以為朱仲鈞還在藥鋪,就沒有多想。 

  「今天皇上有點奇怪。」顧瑾之道,「他說我長大了,還撥開我的劉海看,我想他是不是對我有點意思。回來就照照鏡子,這模樣也入不得他的眼吧。估計是想多了……」 

  朱仲鈞一個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 

  「什……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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