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藥材
老爺子需要的藥鋪,很快就準備妥善了七成。
司箋任掌柜的,家裡兩個機靈的小廝跑堂。
這兩個小廝,一個叫阿良,一個叫貴兒,都是從前門房上的,原就是司箋調教出來的人。
葯櫃也擺好了,只是沒有進藥材。
如今,就等一個醫術嫻熟的坐堂先生了。
老爺子最近思路流暢,日以繼夜的著書,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誰勸也沒用。就連他最信任的畫琴,到了子夜勸他安寢,也被罵了出來。
藥鋪的事,需得再緩一緩。
司箋帶就在阿良和貴兒,去了宋盼兒陪嫁的那間布行,得了宋盼兒的令,在一旁觀摩學習,順便打打下手。
宋盼兒還把布行的掌柜王忝叫進來說話:「司箋不會嗆你的行,這話你先擱在心裡!我將來自有地方打發他,布行那鋪子,只要不倒了,一定是你和你兒子管著。我說話算數,你最是清楚。他到你那裡,不過是學學做事的規矩。你要是敢存了小心眼兒不教他,就想想我往日的為人。」
王忝忙跪下磕頭:「小的不敢!司箋過去了,小的自當儘力教他,保證教熟為止,姑奶奶放心!」
宋盼兒含笑,點了點頭。
到了二月十五,秦申四送了請柬來,請顧家眾人賞臉去吃酒。
秦申四在東門大街最繁華的地段,買了間鋪子,開了秦氏百草廳。皇帝親筆御賜的「厚德載福」,被表了起來。掛在正堂的最上方。
宋盼兒忙叫管事孫囿堂準備厚禮,送了過去;又給了顧延臻銀子,讓他自己隨心買點什麼,開業那天去恭賀。
收到了賀儀。秦申四的妻子就上門,給宋盼兒磕頭。
秦申四是六品官,皇帝也封了秦三太太六品安人的誥命。
宋盼兒哪裡受她的禮?
秦三太太屈膝,宋盼兒就忙迎了上去。連連還禮。
「我們那邊新搬了宅子。雖然簡陋不堪,卻也能落腳。」秦三太太對宋盼兒道,「明日才是正宴,請夫人和七小姐賞臉,去坐坐……」
秦申四的太太偏瘦,白白凈凈的,一雙眼睛很靈活,臉上掛著笑。
顧家常跟秦申四打交道,可他的太太。一次也沒登門過。
宋盼兒總以為秦申四的太太。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怕她受拘束,所以也不好貿然請她。
如今一瞧秦三太太,和和氣氣的。落落大方,根本不是宋盼兒所想那種畏手畏腳的女人。
宋盼兒心裡暗贊了一回。道:「我一定去!我家姐兒就不知道了。她最近跟著我家老太爺,總在旁邊服侍。能抽出空兒,她也會去的。」
「您能去,寒舍蓬蓽生輝!」秦三太太道,「我原也是不敢的。只是外子說,您是個最和氣不過,憐貧惜弱的人,斷乎不會因咱們貧寒就輕待了咱們。我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總不信這話,怕打攪了您。如今一瞧,您果然是慈悲憫人。」
宋盼兒被她說得哭笑不得。
「什麼話!」她道,「我就是個鄉下地方來的南蠻人,京里人都知道我。您這樣抬舉我,我真不敢去了。」
說笑了一回,秦三太太才告辭,又去了別家請。
晚上宋盼兒問顧瑾之去不去。
秦三太太家裡只請了堂客。
秦申四在外頭酒樓,另請了同僚和朋友、親戚等,顧延臻、胡澤逾甚至永熹侯的世子爺,紛紛捧場。
元平侯姜府也送了塊金子大匾。
開業那日,熱鬧非常。
酒過三巡,顧延臻就想起了臨走前女兒的交代:「……他的坐堂先生是從延陵府來的,是他曾經用慣的人,眼力最好,不會選錯了葯。您問一問秦太醫,葯能不能先分咱們一些,等咱們這邊正式辦了下來,再還給他。」
顧延臻覺得不錯。
這樣,就省了顧家單獨去進葯。
進葯是個非常考驗人的事。
葯市以次充好,以假亂真的事兒太多了,眼力不夠,買了假藥,或者高價買了次葯,那位買葯的主兒名聲就毀了,會被人笑死。
顧瑾之自己到底是女兒家,不好去葯市。
就算選了坐堂先生,她也不太放心。
等老爺子出關之前,她想先辦好,最後想來想去,只得先麻煩秦申四一回。
秦申四到處敬酒,等他坐到了顧延臻身邊的時候,已經有了三成醉意。
顧延臻還說把顧瑾之的話,說給了秦申四聽:「……價格不會少。我家姐兒說,你眼光好,比其他人可靠。她最信你…..」
秦申四就笑起來:「什麼大事!我這裡剛剛開業,藥材是從安徽寧國府帶過來的,每種都很足。分給七小姐一半就是。將來進葯,招呼一聲,我親自去一趟也是應該的!」
顧延臻給他作揖,道了謝。
秦申四又連忙說了句應該的。
次日,他親自送了葯過來。
顧瑾之欣喜,連忙出去迎了。
她笑著道:「給您添了麻煩。我這也是逼不得已。我家裡曾經坐堂的老先生,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每個眼力過人的先生,哪裡敢去葯市鬧笑話?」
秦申四忙道:「七小姐說麻煩的話,就是折煞我!七小姐對梅卿,是再造之恩!這些都是梅卿的分內事……」
「你這樣說,也折煞我了。」顧瑾之笑著,「我沒出什麼力,是您的醫術好。」
顧延臻在一旁看不過眼,就笑著上前打岔:「你們倆客氣來客氣去的,我站在這裡都快要凍死了!這些葯,先送到哪兒?瑾姐兒,你去問問你祖父?」
顧瑾之道:「直接送到藥鋪去吧。喊了司箋他們回來幫忙。」
一旁陪著的管事。忙去吩咐。
顧瑾之親自送去了藥鋪。
她在一旁,指揮著小夥計將葯分門別類,放到鐫刻著藥材名的葯櫃小抽屜里,剩下的也分了內存放到後頭的庫房。
秦申四也在一旁幫襯。
顧延臻就道:「梅卿瞧我家姐兒。熟練得很。你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藥鋪還有生意,太醫院還要點卯,你先去忙吧。」
秦申四見顧瑾之對藥材的辨認熟練至極。的確不需要幫忙,就笑著告辭了。
臨走前他又道:「這邊還缺什麼,七小姐派人去告訴我一聲,千萬別客氣。跟我客氣,就太見外了。」
顧瑾之笑:「您別嫌我麻煩就好。」
秦申四笑著,跟顧延臻作揖,這才回了東門大街的鋪子。
葯柜上琳琅滿目,大大小小近千個小抽屜。
而秦申四送來的葯,都是比較常見的。有五六百個小袋子。全部放在藥鋪的大堂里。
顧瑾之一樣樣的認。讓司箋和阿良、貴兒擺放。
司箋就驚訝不已,對顧瑾之道:「姑娘,您能記得這麼多的葯?您別是神仙托生的吧?」
顧瑾之大笑。
阿良和貴兒卻不覺得好笑。連連在一旁點頭:「家裡人都說,姑娘就是神仙托生的。要不然怎麼那麼好的醫術?還沒見過有姑娘治不好的病呢!如今又認得這麼些藥材!」
顧瑾之又是笑。
忙了一整天,中午的時候,海棠帶著幾個婆子來給顧瑾之送飯。
滿屋子的藥味,海棠忍不住捂了鼻子,胃裡一陣翻滾。
顧瑾之就道:「派個小子送來就好,姐姐怎麼自己跑一趟?」
海棠好半天才適應這些氣味,笑著道:「我來瞧瞧這鋪子……」
等顧瑾之吃了飯,司箋和阿良、貴兒也半蹲在地上吃了。
顧瑾之帶著海棠,到處瞧了一瞧。
海棠見地上、櫃檯上、抽屜里都是葯,他們這邊還忙不過來呢,就起身告辭。
她尚未出門,朱仲鈞也來了。
「小七,你一整日去了哪裡?」顧瑾之到外院見秦申四的時候,朱仲鈞懶得走路,就在她東次間的大炕上看書。
結果,顧瑾之就一去不復返。
他是去問了正院里的丫鬟,才知道顧瑾之來了藥鋪。
吃了飯,朱仲鈞也連忙趕來了。
下午的時候,朱仲鈞也在幫著打下手。
忙到了黃昏的時候,藥材才收拾好一半。
「先放起來,我明日再來。」顧瑾之道。
結果一連三日,她都在藥鋪,將藥材分類,一一放到葯櫃的抽屜里去。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才堪堪收拾出個模樣來。
顧瑾之算了算這些藥材的價格,沒有個兩萬里銀子也是辦不下來的。
她回到家,告訴了宋盼兒。
宋盼兒就讓宋媽媽開了庫房,拿出二十五張一千兩一份的銀票:「這是二萬五千兩,叫人送去秦家。秦梅卿剛剛開了藥鋪,他沒有家底,都是元平侯府賞的錢,這個時候最不好沾他們的便宜。」
宋媽媽想了想,道:「旁人送去,秦太醫肯定不收……」
最後,只能顧延臻送去。
顧延臻說好。
到了二月十九,顧延臻一大清早,準備去給秦梅卿送錢,結果袁家的人來了。
「親家老爺夫人,我們家三爺中了!」來人對袁家一個體面的管事,跪下給顧延臻和宋盼兒磕頭,笑著道。
顧延臻心裡突了下。
宋盼兒就笑著問:「中了什麼名次?」
「二甲第五十九命。」來人笑道,「真是祖宗保佑!」
二甲取到前六十名。
這果然是祖宗大顯神通的。差一點就只能是個同進士了。
宋盼兒忙叫去準備賀儀。
話尚未說話,外頭的小丫鬟進來通稟道:「南昌王爺來了,請三爺說話。」
顧延臻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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