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琴
臥室中。
李青苗從書架上取下蘇漁拿過的那本《概率論與數理統計》,漫不經心的翻看幾頁後,一張畫紙從書頁中飄落,掉在了地上,她將書本歸入書架,彎身撿起那張畫紙後,移步走到窗邊。
那張畫紙上用鉛筆描繪著一個男孩,隻是卻沒有五官。
李青苗望著正在院子裏打著電話、臉上洋溢著燦爛笑容的蘇漁,一時有些出神。雖然她聽不見蘇漁的通話內容,但她猜得出電話那頭肯定是個女人。
是徐姐姐嗎?
每個女孩情竇初開的年紀裏,都曾幻想過自己的另一半會是個怎樣英俊不凡、溫柔體貼的男孩,她當然也不例外。
上高一那年,一節美術課中,她曾經在作業本上用鉛筆勾勒出一個男孩的模樣,隻是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上卻終究留了白。
那一年她想過,或許以後,她的另一半是個儒雅謙恭,備受尊崇的大學教授,又或者是個運籌帷幄,決勝法庭的人民律師,甚至是個腰纏萬貫,揮金如土的商界名流。但那些都離她太遠太遠遙不可及。於是,到最後她還是最希望他是個樸實無華,深精藥理的鄉鎮醫生,因為那樣的話,奶奶可能也就不會再受病魔的折磨。
她或許從來都不是身不由己的,因為爺爺奶奶從沒有逼她做出過任何選擇。
但她又是身不由己的,卑微到就連自己所期許的愛情,都是為了成全,為了挽救這個四麵漏風的家庭。
這幾天相處下來,她從窗外那個男人的談笑中,既感受到了他更勝飽學之士的溫文爾雅,又捕捉到了他近乎偏執的絕對自信。
同時,她腦海中那張已經描繪了很多年的模糊臉龐,也愈漸明晰起來。是的,像蘇漁這樣長相英俊,談吐風雅卓絕的男人哪個女孩子會不心動?隻是當她殘念與奢求湧起時,紮根在心底的那份自卑也在悄然作祟。
她越來越相信,有些人的優秀品質,就是與生俱來的。而生於毫末的她,卻注定隻是一粒微塵,所謂的不甘與掙紮都是徒勞無謂的。
李青苗收回視線,兩手捏著那張畫紙,突然鼻子一酸,想要將它撕碎。
此時,院中。
打完電話的蘇漁收起手機,回頭看了一眼李青苗緊閉的屋門後,回到了自己房間。
他躺在床上,手中摩挲著那塊宮徵羽送他的寶玉,心裏沒由來的升起一絲不安。
蘇漁拿出手機想要給宮徵羽打個電話,卻又突然打消掉了這個念頭,因為宮徵羽此刻應該在學校裏講課。
蘇漁緊緊握著手機,眉宇間緊擰起來。
此番北上。
對他來說,燕京的形勢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波譎雲詭。
燕京的宮黎趙蘇幾大家族,甚至還有北方龍門。其中哪一股勢力單獨拿出來,都斷非他現在可以正麵對抗的。而且這個節骨眼上,還有東瀛的強敵在一旁窺伺。
因為他身邊的朋友,親人的緣故,所以他有太多的顧忌。
徐人鳳這次出事,不免讓他更加如履薄冰。
若換做以往的青龍,習慣了獨來獨往快意恩仇,遇上龍門的赤龍使林天鴻,是無論如何都要決個生死的。
思緒萬千。
蘇漁閉上眼睛,似乎沉沉睡去。
……
李青苗幾番衝動之後,終歸是沒有撕碎那張畫紙。
她回到書架旁,想把那張紙重新夾入書頁。
在書架旁站了片刻後,她又折返回窗邊,將那張畫紙平鋪在桌上。
李青苗翻箱倒櫃,最後找到了一根鉛筆與一隻橡皮,她坐在桌前,盯著紙上那張沒有五官的臉看了良久,終於落筆。
……
村子外緣。
墨鏡女人與板寸男人跟在楊偉的身後,正向李家村中央走去。
女人一邊走著,一邊看著不遠處空闊田野中的那幾間養殖場,看似隨口說道:“這幾間養殖場規模倒是不小,想必一年也能掙不少錢吧?”
楊偉小心翼翼的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女人頸間那顆鑽石,阿諛道:“姐,這窮鄉僻壤的,就是開幾十個養殖場,也賺不到你這顆大鑽石的錢啊!農民就是農民,生在莊稼地裏,就連死了也是埋進莊稼地裏!翻不了身的!”
聞言,女人墨鏡下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寒芒,道:“要按你這麽說,我也是農民,以前是,現在也還是。”
楊偉脊梁骨一僵,連聲問道:“姐姐,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你不信?要不我現在拿出身份證來給你看看?”女人嘴角懸掛著危險的弧度。
楊偉眼珠子都要嚇出來了,立刻接話道:“信信信!我信!姐姐你是天女下凡,你說啥我都信!”
女人不再去看楊偉,再次將視線投向那幾間養殖場,問道:“之前你說的那個李青苗,是不是有個未婚夫,姓王的?”
“姓王?”楊偉抬手抓了抓纏滿繃帶的腦袋。
“哎喲哎喲——”
腦袋上的劇痛讓楊偉痛叫起來。
女人鼻息間傳出一聲冷哼。
楊偉連忙說道:“姐姐,我不知道她那個姘頭是不是姓王,反正我腦袋就是讓那個狗日的給我揍的!”
女人又道:“可是我聽說,她那個未婚夫,人很老實,是個傻子,傻子還會動手打人?”
楊偉一頭霧水道:“姐姐……可是我看那個家夥,他不傻……”
“哦?”
女人紅唇抿動,似乎有些訝異。
楊偉偷偷打量著女人那窈窕有致的身段,不由得吞下一口口水,心裏暗暗道,這娘們兒要是壓在身底下,還是怎樣的銷魂入骨?
恰在此時。
女人的視線向著楊偉投來,似乎是洞穿了他的想法一般,唇角一勾,道:“怎麽?在想著怎麽把我搞上床?”
楊偉渾身一個哆嗦,要不是身邊幾個跟班攙扶著,險些就要摔在地上,“姐姐,我可不敢啊!我就算給我爹帶上一頂綠帽子,我也不敢打姐姐你的主意啊!”
女人咯咯笑了起來,隨後道:“你這個人還真是狗,行了,廢話少說,趕緊帶路。”
“好嘞好嘞!”楊偉答應道。
此時,那個一直未說話的板寸男人盯著楊偉的後腦勺,眼中殺機凜冽,對身旁的女人低聲說道:“琴,這次任務完成後,跟我一起遠走高飛,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