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或許都有吧
燕京,紫禁城。
這裏錯落有致的排布著無數氣勢恢宏的宮殿,極目望去,它宛如一部雄壯的華夏史詩,令觀者無不心潮澎湃,又似一首宏偉的民族之聲,讓人方寸間蕩氣回腸。
“蘇叔叔,這裏的宮殿和梁柱上,為啥都有這些雕龍畫鳳的彩式紋樣?”
活潑的沈青瓷跟在蘇玉衡身後,左顧右盼,頗有些劉姥姥逛大觀園一般的既視感。
雙手負背的蘇玉衡隨口接話道:“這個叫璽彩畫,在清代是一種禦用的彩畫,是皇權的象征。”
“那個呢,那個是啥啊?”
“那個叫須彌座。”
“哇,這裏怎麽還有一把生鏽的鈍刀哎……”
“它可不是鈍刀,隻是暫時蒙塵了而已,它的名字叫做沉水龍雀,是把上古名刀,傳言為一個姓赫連的人所鑄。”
“一把破刀還有名字,嘖嘖嘖,倒是稀奇……哎,蘇叔叔,這個又是什麽啊?”
……
就在蘇玉衡極有耐心的回答著沈青瓷各類問題的時候,沈青瓷不知又被什麽吸引到,一個人跑的遠了。
蘇玉衡轉回身來,看著正圍著一根蟠龍金柱轉圈的沈青瓷,會心一笑。
他們所處的是一座經殿。
位於大殿內正前方的漢白玉質地的須彌座上,一隻精致小巧的鎏金小鼎中正燃著嫋嫋佛香。
以往,按照博物館的規定,這裏是不允許誦經燃香的。
也就是說,今日這裏的安排,是有人有意為之。
不過,注意到這些的蘇玉衡臉上似乎並無過多訝異,隻是站在大殿中央,望著那根攝人心魄的蟠龍金柱,頗為出神。
二十幾年前,他便是在這裏第一次遇到了楊素宣。
那一年的楊素宣,還是個來自杭城市的富家小姐。
初見楊素宣時,她便像此時的沈青瓷一樣,圍著那根粗約幾人合抱的金柱,一圈圈的轉個不停。
就在蘇玉衡出神的時候。
大殿外,出現兩道人影。
其中一個是位麵容清臒,有著久居上位者氣勢的花甲老人,他的名字叫鄭輕舟,現任故宮博物館的一把手。
而另一位則是個衣著邋遢,滿臉胡渣的中年男子,他抬頭望著麵前的巍峨經殿,雙目中盡是渾濁,不見一絲精氣神。
任誰也無法想象,給人印象一向古板、不苟言笑的鄭輕舟,此刻在這個中年男人麵前竟顯得有些拘謹不安,語氣低微道:“甄爺,我已經吩咐下去,今日封鎖這片區域,不許遊客與不相幹人等靠近,另外,遵照您的意思,經殿裏的一切都已經恢複成二十年前的樣子。”
姓甄的中年男人點點頭,道:“你有心了。”
“甄爺客氣了。”鄭輕舟低眉道。
中年男人道:“你叫我星河就好。”
鄭輕舟連忙接話道:“不敢,不敢。”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鄭輕舟遲疑了一下,忍不住說道:“甄爺,您今天到這裏……到底是為了見什麽人啊?”
中年男人淡淡回應道:“你不該問,我也不便說。”
鄭輕舟還想說什麽,中年男人卻漠聲下了逐客令道:“鄭館長,你去忙你的吧。”
老人不敢多問,向著中年男人深鞠了一躬後,轉身匆匆離去。
在老人身影消失後,中年男人才邁出步子,向著經殿內走去。
經殿中。
沈青瓷依舊在蹦蹦跳跳,摸摸這裏,蹭蹭那裏,活像個沒見過什麽世麵的鄉下丫頭。
“喂,蘇叔叔,怎麽別處宮殿裏那麽多人,而這座宮殿裏沒有遊客進來呢,真是奇怪,怎麽連個工作人員都沒有呢,就不怕遊客失手打破了貴重文物?”沈青瓷疑惑道。
蘇玉衡半開玩笑道:“無妨,這裏的東西,就算你碰壞了幾件,我也保證絕對沒有人追究。”
“切!”
沈青瓷向著蘇玉衡甩了一個白眼,道:“信你的鬼,你當我沒讀過書啊?這裏的東西,打破了任意一件,把我賣了都賠不起!”
說罷之後,沈青瓷便不再理會蘇玉衡,一個轉眼間,便消失的沒影了。
隨後,蘇玉衡視線移向殿門。
隻見進了門來的中年男人正向他走來。
姓甄的中年男人停在蘇玉衡五步之外,才停下腳步。
“星河,二十二年不見了。”蘇玉衡開口道。
中年男人望著蘇玉衡那張似乎從未老去的臉龐,眸子依舊渾濁:“你一點都沒有變。”
蘇玉衡搖頭,卻不語。
“二十二年前,你無故消失,如今又回燕京做什麽?”中年男人問道。
蘇玉衡直視著中年男人的雙目,道:“今天是你出獄的日子,我應該來。”
中年男人冷哼一聲,渾濁雙目中突然迸發出一抹涼意,道:“這些話你自己信嗎?畢竟……以你蘇玉衡的手段,若真想將我從秦城監獄裏撈出,不過隻是一句話的事。”
“星河,你恨我?”
“不應該嗎?”
“如果我有些難言之隱呢?”
“那你可以試著說服我。”
望著中年男人愈發凜冽的眼神,蘇玉衡終究是沒有選擇解釋。
片刻後,他淡淡道:“據我所知,你的兒子甄鵬飛,今天也剛剛回到了燕京。”
中年男人的名字叫做甄星河,甄鵬飛的父親。
甄星河冷聲道:“無需你多嘴,我自知道。”
蘇玉衡移開視線看向一旁,道:“星河,你不必惱我,我回燕京來,就是為了見你一麵,也是最後一麵。”
“最後一麵麽……”甄星河喃喃著,自然下垂的雙手不禁緊緊握了起來。
蘇玉衡拍拍他的肩膀,與他擦肩而過,二人背對著背站下,蘇玉衡歎道:“星河,你還有執念對不對?”
“我當然有!”
甄星河咬著牙道:“你可別忘了,當年是你親口說過,我們兄弟幾人,一定會站到世界巔峰的!我在秦城這一等就是二十二年!”
蘇玉衡不語。
甄星河猛然轉身,盯著蘇玉衡的後腦,激動道:“你消失這二十二年,到底是什麽原因?!你是倦了?累了?還是怕了?”
“或許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