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冒藍火的加特林
杭州灣上，大明海軍正與徐海等倭寇對峙著，由於陸戰沒有達到合圍目的，致使徐海等倭寇及時回到船上駛入了大海。雖然海岸線被汪直海軍封鎖了，但是徐海若是狗急跳牆，拚著折損些人馬突圍，是誰也攔不住他的，可是恰恰一封書信卻攔住了他。
書信是直浙總督胡宗憲寫給他的，信使是一名叫羅龍文的人，而讓徐海沒有想到的是，陪同信使一同過來的竟然是自己的老婆王翠翹。
能挖出王翠翹這個關鍵棋子，居功當屬羅龍文，別看此人隻是個墨匠出身，卻極得嘉靖皇帝賞識。自身更是嚴嵩之子嚴世蕃的幕賓，任中書舍人，而他的主子嚴世蕃是一個奸滑機靈，通曉時務，熟悉國典的大才，而且極具會揣摩別人的心意，被稱為嘉靖第一鬼才。所以別看羅龍文隻是一個從七品的官，但卻是參與嚴府中機密與章書的重要職務，可見這個人也不簡單。
信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許以高官厚祿，再加上王翠翹的耳邊風，徐海很快就動搖了，所以一直處於觀望狀態沒有走。
細川輝元此時站在座船上，望向分別駛向徐海與陳東的小船，[要開始了嗎？]細川輝元默默的想到。
反間計，一個利用人心以假亂真的高端計策，細川輝元最熟識的就是蔣幹盜書，今天他將親眼見識一下比蔣幹盜書還要高端的連環反間計，始作俑者胡宗憲。
“總督大人，是準備采用反間計嗎？”細川輝元問向一旁的胡宗憲。
胡宗憲心中一個激靈，沒想到竟然有人如此洞悉觀火，能從這麽一個細微的環節判斷出自己的計策。[此人著實可怕，萬不可與之作對。]暗暗下定決心後，胡宗憲畢恭畢敬的回道：“大人真乃神人也，下官的這點小伎倆看來是被大人一眼識破了。不錯，下官是準備…”胡宗憲將他的計謀細細的告知了細川輝元。
聽到這一環套一環的計策，就好像讓一個癮君子欲罷不能一樣，使中計者在不知不覺當中，一步步的按照設計好的劇本去表演。細川輝元心中發寒啊，誰說古人淺浮？小看古人會死的很慘。
“好計，好計啊！總督大人不愧是謀略無雙啊。”細川輝元忍不住感歎道。
“嗬嗬，大人謬讚了，下官當不得如此稱讚，大人能從兩艘小船中，一眼判斷出計策之根本，才真的是謀略無雙啊。何況大人還如此年輕，真是英雄出少年，未來前景必不可限量啊。”胡宗憲不停的稱讚道，說的細川輝元都不好意思了。
“哪裏，哪裏。對了，總督大人，輝元倒有點想法，大人可否給參詳一二。”細川輝元便將自己的想法說給胡宗憲聽。
“什麽！大人想把倭寇一網打盡？”
“難道不可以嗎？這個計策有什麽難處嗎？”
“這倒不是，相反，此計甚好。下官是驚奇於大人的眼界之廣，真是自歎不如啊。”說完胡宗憲竟然衝細川輝元深施一禮。
“不可，不可，大人折煞輝元了，具體事宜還仰仗大人的操控呢。”細川輝元趕緊扶起胡宗憲，他是打心眼裏欽佩這個名臣，雖然這個名臣也有貪婪的惡習。
“哈哈，大人放心，且看下官如何運籌。”胡宗憲自信滿滿的說道。
這時，對麵的倭寇船隊突然一陣騷亂，徐海與陳東依次撤軍了。
自此，胡宗憲便在他們的心中種下了仇恨和猜疑的種子，等到時機成熟，它將驟然萌發，並破土而出。朝廷曾調集十餘萬大軍，費時多年，卻仍無法動搖分毫的第二大倭寇集團，被胡宗憲輕而易舉地分裂了，憑借一個間諜，一封回信，一份厚禮和一個使者，僅此而已。
吳淞江，細川輝元與俞大猷正埋伏在這裏，看著眼前徐海和一群倭寇正忘我的廝殺。徐海現在就像扯線木偶一樣，被胡宗憲操縱著盡情表演。
“哦哦哦”遠處歡呼聲傳來，徐海不出意外的大獲全勝。
“攻擊！”細川輝元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隻見神機營以兩人一組，肩扛著一個長條板凳，板凳麵朝下腿朝天，上麵擔著近十杆鳥銃，快步衝向正在歡呼的倭寇們。
倭寇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明朝軍隊搞的一愣，但是看到衝過來的是神機營時，頓時一個個哈哈大笑起來。因為他們發現是當初打啞炮的那群廢物，於是悠哉悠哉的走向明朝軍隊，邊走還邊罵罵咧咧的。
神機營的將士們絲毫不為所動，跑到有效射程時，立刻將板凳豎立，把鳥銃全都架在凳腿上，一人牢牢固定著板凳，一人點燃火撚。
噠噠噠噠噠噠。鳥銃槍聲不斷，倭寇是成片成片的倒下，哀嚎聲，驚恐聲混成一片。
第一排射擊完畢，第二排穿插上前繼續噠噠噠，緊接著第三排，大明鳥銃竟然像加特林一樣連發！
這種戰術是細川輝元最新發明的，當時在軍營預演的時候，大明將士和火器工匠們都驚呆了，誰能想到鳥銃可以這麽玩。隻需要把鳥銃以同心圓的方式排列捆綁固定，火繩纏繞在一起方便同時點燃，最後要做到的隻需要一個支撐後坐力的載體，和不停的扣動扳機而已。這種跨時代的強大戰術，被細川輝元命名為鳥銃加特林。
青煙過後，屍橫遍野，倭寇們心驚膽顫的絲毫不敢上前。細川輝元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知道此役過後，大明的火器必將極速發展，多管火器將提前誕生。
“大。。大人。小人是遵從總督胡大人的指令前來剿賊的。”徐海顫顫巍巍的在遠處喊道，嚇得臉色蒼白不敢近前。
“總督胡大人說了，這是收回上一筆錢的利息！”俞大猷在一旁大聲說道。然後又一揮手，讓開了一條出路。
看著狼狽遠逃的徐海，細川輝元真是打心裏佩服胡宗憲手段之高明，其實所謂放虎歸山和放長線釣大魚，兩者的根本目的是相同的，所不同的最大區別就是做局者是否能牢牢掌控，而胡宗憲顯然就是佼佼者。
現在，萬事俱備，一場史無前例，血雨腥風的戰役即將在舟山打響，此役將一舉解決大明百年倭患，為將來打下牢固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