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輪回的幻境
地麵在劇烈搖晃著，一隻白骨巨臂破土而出，掀起陣陣罡風，猛然朝夏無忌抓了過去。
這白骨也不知是用什麽法子練成，揮舞間生出一片肅殺淒厲的景象，似有無數冤魂纏繞，咆哮不絕。
轟！
白骨巨臂抓在了地麵上，在地麵上留下一道深刻的抓痕，泥土翻飛。
而夏無忌在間不容發間，已經被神識之力托舉著離開。
“周老先生學究天人，就連收魂術這種有違天道的法術，也能輕易施展。隻可惜，今日命隕於此。一身絕學失傳，真是令人扼腕歎息。”
鬼先生麵容平淡，操縱在白骨巨臂，狠狠向夏無忌抓去。
甚至還有空召喚出了第二隻，使得夏無忌的閃躲空間更加狹窄。
兩隻白骨巨臂揮舞，一時之間，鬼氣森森，狂風凜然。
“嗬，這你卻放心了，我的老本行可是相師，占卜吉凶，今日我乃上上大吉。”
夏無忌捋了捋胡須，無形的神識之力托舉著他的身體，仿佛化作一縷青光，靈動變化，與兩隻巨臂密不透風的攻勢中來回穿梭，任意來去，無法傷其分毫。
“倒是你這內奸陰陽人，可是烏雲蓋頂啊。今日隻怕不死都難。”
“嗬，是嗎？”那鬼先生冷笑一聲：“你的神識之力的確詭不可測，可隻要有所防備，便很難中招。而你的肉身卻又太過腐朽，我隻需擊中你一次，便能要你性命。”
在操控兩隻巨大骨手的同時，鬼先生雙手掐訣，虛空中出現一點幽綠鬼火。
鬼火逐漸擴大，待變至拳頭大小時候，方圓十丈都是被綠光籠罩。
而鬼先生渾身也似變得綠油油的一片。
他綠了。
同時他也變強了。
隻聽“砰”的一聲，“綠”芒晃動，那幽冥鬼火瞬間分裂出去，由一變五，分至五方，緊接著數道暗紅色的光芒從綠光中射出，彼此相連，竟成了一個詭異的五星法陣，在空中透出陰森鬼氣，撲麵而來。
“鬼嚎破！”
那鬼先生一聲厲喝，而神秘陣法已經成形，說時遲那時快，五星法陣一陣光芒閃動，一道似鬼哭似神嚎的聲音發出。
這聲音並未向四麵八方擴散，而是被凝束成一條直線，好似箭矢一般向夏無忌傳射過來，沿途的花草樹木一觸即化作粉末，就連堅硬的石板也犁出一條深邃的痕跡。
夏無忌張開手掌，釋放出一道神識之力凝聚成的無形牆壁。
而收束的“鬼嚎破”撞在神識牆壁上，竟在一瞬將其穿透，而後射在夏無忌的肩膀，讓其身子向後倒飛而出，帶起一蓬鮮豔的血花。
“受死吧！！”
下一刻，在鬼先生的操控下，兩隻白骨巨臂轟然抓了過來，竟在一瞬間，速度比之先前快了一籌不止，將夏無忌撕成兩半，血肉淋漓，內髒灑落一地，畫麵極其血腥。
“真是可惜，世上有趣的人就又少了一個。”
鬼先生歎息似的說道，衣袍一揮，白骨巨臂和幽冥鬼火便消失不見。
那人在無法修行法力的情況下，另辟蹊徑，走出一條出路，也算一代人傑。
可惜，洞察了自己的身份，便隻有死路一條。
接下來，稍微再把現場處理一下，一切就等於無事發生了。
“哢！這場劇結束。”
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瞬息間，鬼先生就好似中了定身術一樣，一動不動。
不，並非鬼先生中了定身術，而是以鬼先生為中心，方圓百丈的範圍，一切的畫麵都被定格。
漫天飛舞的落葉，全部凝滯在半空。
就連流動的風，也陷入這無聲的沉寂之中。
“不行，不行，我可是主角。如果主角在這裏被一個不知名的配角殺死，觀眾可是不會買賬的。現在訂閱已經夠慘了，再慘就要沒下麵了啊。”
不知何時，一道白須白發的蒼老身影，就站在距離鬼先生不遠的三丈之外。
而其模樣，竟也似被白骨巨臂撕碎的那道身影。
嗶哢！
仿佛瓷器破裂的聲音忽然響起。
夏無忌抬起自己的手臂，卻見掌心生出出一道裂痕，並有向整條手臂蔓延的傾向。
“倒黴倒黴，分身依舊承受不住如此龐大的神識之力。”他呢喃一聲，流露出苦惱之色。
接著又抬起頭開，看向被定格的鬼先生。
“來吧，讓我為你開啟一場劇情，action。”
……
“嗯？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不是在鬼王宗嗎？”
鬼先生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熟悉卻又陌生的場地。
舉目望去，建築連片，有普通居所，也有高大雄偉的殿堂。夾雜在這些建築中間的，多為花草樹木，有青竹寒梅，亦有鮮豔堂皇的牡丹芍藥，相互成群，遠遠望去，與周圍殿堂渾然一體，竟各有風味。
——焚香穀。
那是他曾午夜夢回的地方，也是他心神的唯一寄托。
“師弟，你在這作什麽？”一個青年跑到了鬼先生的麵急切的說道。
鬼先生眉頭一皺，這青年他極為熟悉，可一時竟叫不出名字。
“快隨我去見師父，要講焚香玉冊第二卷了，晚了可是要挨罰。”那青年拉著鬼先生，一路小跑。
而在這一路上，鬼先生看到了無數藏在回憶中的景象。
他也想起了拉著他衣袖的青年。
雲易嵐，他的師兄，似乎將來還會坐上穀主的位置，是一位驚才豔豔的人物。
等等？
在自己的記憶中，怎麽有許多模模糊糊關於未來的記憶？怎麽會認為雲師兄會成功為下一任穀主？
就在他疑惑期間，兩人已經來到了一座大殿中。
這裏已經來了好幾個弟子，正上方坐著個麵容嚴肅的老者，便是他的師父了，也是現任焚香穀穀主。
“好了，既然所有人都來了，那麽我今天繼續給你們講解“焚香玉冊”上的內容，若有不懂，待我講完了便問我。”
老者瞥了一眼進殿的兩人，開始講解焚香穀的至高心法，頭頭是道，井井有條。
鬼先生坐在下方的蒲團上，緊皺眉頭，目光中流露出思索之色，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焚香穀、臥底、鬼王宗、周一仙……
忽然，一連串的信息在鬼先生的腦海中炸開，他目露精光，霍然起身。
“嗯？你站起來作甚？可是有事？”那老者眉頭一揚。
“不愧是連鬼王都為之沉淪的幻象，果然逼真。”鬼先生環顧四周，目露驚歎之色。
“胡說些什麽，你擾亂課堂，把手伸出來。”老者抽出戒尺，走到鬼先生麵前。
“手伸出來？”鬼先生呢喃一聲，嘴角忽然掠起一絲陰冷的笑容，五指彎曲成爪，向前猛地一探，竟“噗嗤”一聲抓入老者的胸口：“我是個好孩子，最聽老師話了。你看，我伸出來了。”
老者踉蹌倒退，鮮血將胸口衣襟染轟，麵上顯露不可思議之色：“你……你……”
四周弟子也是嘩然，將他團團圍住，祭出法寶，個個殺氣騰騰。
“好你個**，竟敢暗算師父。”
“他可能是魔門臥底，決不能讓他逃走，拿下他！”
“*師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還不快快投降，或許還有一條活路。”
鬼先生看著一眾師兄師弟，不由歎了一聲：“這幻術幾乎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果然厲害。就算是我，想要破解，也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
轟隆隆！！
兩隻白骨巨臂破土而出，掀起罡風，向梵音穀的弟子抓了過去。
這白骨巨臂不斷擁有恐怖無匹的力量，而且沾染了幽怨鬼力，隻要被其碰觸，不是被巨力撕裂成兩半，就是受到鬼力的侵染，轉眼間死於非命。
“強大的幻術的確很難破解，但也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那就是破壞，破壞幻境中的一切，讓整個幻境支離破碎，自然就可以逃脫幻境，沒有人的神識之力是無窮無盡的。”
鬼先生操縱這白骨巨臂，一陣亂殺，眼前登時肢體亂飛，慘叫不絕，血液濺在他臉上，甚至還能夠感覺到溫熱，仿佛一切都是真實無比。
但鬼先生卻依舊毫不猶豫的屠殺著師兄師弟，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殺殺殺！！
每殺一人，他殺念便熾盛一分，便如火中澆油。
而這些焚香穀的眾修士卻仿佛都成了普通人，隻能任由殘殺，尖叫哀嚎，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莫約過了小半個時辰，整個焚香穀中的活物，竟都被鬼先生屠殺，連貓貓狗狗都沒有放過，講究的就是雞犬不留，殺人絕戶。
無論是誰看了，都要豎起手指，稱讚一聲：“專業”。
整個焚香穀中，屍體隨處可見，鮮血匯聚成小溪，血腥氣味直讓人惡心欲吐。
“哈哈哈哈，周一仙，黔驢技窮了嗎？來吧，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麽手段。”鬼先生站在無數屍體之上，哈哈大笑，表情顯得瘋狂而扭曲。
不知不覺間，瘋狂的戾氣與殺意，已經侵入到了他的整個心神。
他揚天狂笑，卻忽的一怔。
在這一刻，他仿佛看到蒼穹高天上有一雙眸子。那眸子淡漠無情，卻仿佛有無窮魔力，如同一望無際的罪欲之海，引人沉淪其中。
而鬼先生與這目光一對，心頭猛地一跳，暗道不好，等再定睛一瞧，周遭景象又起了變化。
他依舊在焚香穀的幻境之中，隻是血跡和屍體已然不見，仿佛又回到了他剛來到幻境時的模樣。
就在此時，一個模樣熟悉的青年走到他麵前，焦急道：“師弟，你在這作什麽？”
似曾相識的情景，似曾相識的問話……
鬼先生已然怔住，額頭冷汗如雨而下。
“快隨我去見師父，要講焚香玉冊了，晚了可是要挨罰。”那青年拉著鬼先生，一路小跑，來到了一間大殿內。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幕，鬼先生終於忍不住暴動，大吼一聲，這次直接將幽冥鬼火召喚出來，一分為五，結成陣法，使出“鬼嚎破”。
隻是這一次的“鬼嚎破”，卻不是收束成一線，而是四麵八方的擴散，掀起一股無形的音波巨浪。而焚香穀的修士，一旦與漣漪碰觸，便被震碎五髒六腑，倒地嘔血而亡。
用了不到上次一半的時間，鬼先生就再次完成了清場。
他微微喘了口氣，盡力平息下心頭的殺意戾氣，卻恍惚間又看到了那一雙淡漠的雙眼，隻是這一次似乎帶著淡淡的譏諷嘲笑。
“難道又……”
一股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鬼先生抬起頭來，一個青年已經站在他麵前，焦急道：“師弟，你在……”
話還沒有說完，就已被鬼先生掏心而亡。
“該死的周一仙！”
鬼先生罵了一句。
他不明白，對方的神識之力難道是無窮無盡的嗎？為什麽能夠一次次編造出幻境？
“去死吧！統統都去死吧！”
兩隻白骨巨臂再次出現，展開第三輪的屠殺。
如果第一次陷入幻境時，鬼先生選擇理智破解幻術，或許還有機會逃離。但現在他已經被殺戮和戾氣占據了全身心，理智幾乎被淹沒。
新一輪的殺戮有開始。
“師弟，你在……”
開始，卻並不代表終結。
鬼先生在這血腥殺戮中輪回著，鬼先生不斷的殺戮著自己的師父、長輩、同門兄弟。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最後的一絲理性之弦，終於崩潰了。
隻見鬼先生雙眸通紅，麵容扭曲，散發無窮戾氣，仿佛地獄惡鬼般。
他咆哮道：“周一仙，你給我滾出來。”
“藏頭露尾算什麽本事，出來幹一架啊！！”
“我要殺了你，把你撕成碎片。”
他在瘋狂嘶吼著，雙眸通紅，宛如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凶獸。
可惜的是，這隻凶獸竟然找不到他的對手，找不到可以搏命的人。
“出來啊，你有本事擺弄幻境，你倒是出來啊。”
鬼先生淒厲的嘶吼著，白骨巨臂在他近乎瘋狂的操控下，不但殺人，而且將建築統統摧毀，土木磚瓦如同傾瀉而下。
“你在找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把平靜的聲音忽然響起，卻給人不寒而栗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