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綠人

  歸海·月明若是月亮,那麼這個男子便是太陽,灼灼其華燦爛奪目。 

  我愣愣的看著那碧眸男子,不知為何覺得異常眼熟,可是這樣出色的外表,若是見過,我絕對不會忘記,那麼就只能是我失憶之前的事了。不過熟悉歸熟悉,對他沒有像見到水越·流銀時的那般震動痛楚,所以就算真認識,應該也沒什麼特殊關係,因此我決定繼續當做不認識,既然已經是過去的事,就沒有必要非得記起。 

  那男子碧瞳翠閃眸光如電,環視一周,帶著其餘綠人在兩個相鄰的座頭上坐了下來。緊隨在他身側,一個謀士模樣的中年男子,不待吩咐便點菜要茶,打點好一切。 

  他們人雖然多,卻鴉雀無聲,好像全都很畏懼那碧眸男子,不斷的偷瞄那男子緊皺的劍眉,生怕引火上身一般。 

  「啪……」那碧眸男子突然猛的一拍桌子,低吼道:「我就不信找不到,便是掘地三尺,挖也要把這廢物挖出來!」 

  二樓食客雖然沒有一樓多,但也有六七桌人,俱都嚇了一跳轉首望去。我自然也不例外,恰巧那碧眸男子擰眉抬眸,不其然的與我四目交投撞個正著,我一愣之下陡然心跳加速,急忙垂首假作夾菜,藉以避開他的眸光。好在他沒在意灰頭土臉男子裝扮的我,碧眸一掃而過,轉向別處。 

  適時樓梯上又響起腳步聲,六七個身著獸皮短裙,頭插雉雞翎的異族女子走了上來。她們俱都皮膚黝黑身形高大,長著棕黃色的眸發,十之**是荒荻女族人。 

  那幾個異族女子旁若無人的大聲說笑,隨便在一個空位上坐了下來,卻恰巧在那兩桌綠人的邊側。其中一特別肥大的女子正好坐在了那碧眸男子的對面,一愣之下雙眼發直,口水幾乎沒有流下來,裂開大嘴嚷嚷道:「老大,你們快看,好俊的小子……」 

  另外幾個女子聞聲看去,全都直了眼,痴望半晌才炸了鍋般的七嘴八舌道:「我艹,真是人間極品啊……」 

  「不但臉俊,還夠壯,不像那些小倌抱一下,都能摟斷了腰……」 

  「噓……」她們中年紀最長的那個女子豎指在唇邊一吹,壓低嗓門喝道:「都閉嘴,別他娘的看到個俊把子便心痒痒,沒瞧見他身邊那些人么,沒一個好相與的,別惹事,趕緊吃飯,想爽一會去春風院找小倌。」 

  眾荒女雖然心有不甘,但亦明白真動起手來,十之**討不到什麼好處去,恰巧點的酒菜送了上來,便紛紛埋頭吃喝起來,只有正對著碧眸男子而坐的那胖大女子還不時抬頭偷看。她的嘴巴原本就長得寬闊,色授魂與之下,簡直便像漏勺一般,湯汁米粒順著嘴角淋漓而下,噁心至極。 

  「咻……」那碧眸男子眉心越皺越緊,陡然擲出手中一雙竹筷,快如閃電般的分別擦著那胖大女子的兩鬢而過。剃刀似地把那女子兩鬢各剃出一道深溝,斷髮隨之紛紛墜落,筷子卻余勁未絕,直插入硃紅色的樑柱中,尾端兀自戰顫不已。 

  那胖大女子一驚躍起,本能的雙手撫鬢,哇哇叫道:「呀呔,你個兔崽子,竟敢暗算老娘……」 

  「大膽!」 

  「放肆!」 

  「找死,竟敢辱罵王……主上……」 

  碧眸男子的隨從紛紛躍起,怒目拔劍,便要動手。 

  那幾個荒荻女子見此情形亦都跳了起來,為首那年長者叫道:「呸,你們綠人張狂什麼?連個蠻子都他娘的打不過,真是沒用之極,去找塊豆腐撞死得了,還好意思在這裡囂張……」 

  這簡直是打人打臉,說話揭短,綠族諸人齊皆變色,臉紅脖脹眼冒怒火,卻反而停住動作,一起看向那碧眸男子。 

  我不知為何也緊張起來,隨同他們一起望著那碧眸男子,隱隱覺得他會大發脾氣,甚至變身為暴龍。 

  可默了一默,那碧眸男子卻放聲狂笑起來,猛一拍手道:「罵的好!的確是沒用之極!」倏然站起,向樓梯口行去,頭也不回的喝道:「還不走,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那謀士模樣的男子當先反應過來,一邊邁步跟上,一邊低聲道:「主上,聽聞荒荻太女將於近日迎娶藍國三王子,我們去湊個熱鬧如何?」 

  「你的意思是……」碧眸男子眸底翠色涌動,緩緩頷首道:「也好,遍尋不到那廢物,極可能也逃去了荒荻女族,正好一舉兩得……」 

  一兩鬢斑白的老者聞言,急聲道:「主上不可,您的相貌去荒荻女族太危險了……」 

  那碧眸男子怒極反笑,揚聲喝道:「我若當真被荒女搶走,你們也真都去買塊豆腐撞死得了!」 

  諸綠人面面相覷,想笑又笑不出來,眉宇間滿是愁色,一時神情古怪之極,紛紛追隨碧眸男子而去。 

  一頓飯吃得跌宕起伏,綠人走後,我也結帳而出,亦無心再亂逛,直接回了客棧。 

  「姑娘您回來了。」賣給我衣衫的那店夥計見我平安歸來,歡喜迎前。 

  我恰好心存疑問,便對他道:「我吃飯時聽見群綠人說要抓什麼廢物,你可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那夥計應道:「知道知道,還有幾個綠人拿著畫像來問過,他們口中的這個廢物就是這次綠國的統帥。綠王本來派的不是他,他卻非得拿著軍令狀請命,發誓說要血戰到底不勝不歸,結果真上了戰場,卻嚇得直尿褲子,被蠻族趁機衝殺過來,帶去的五萬精兵幾乎被全部殲滅,他卻趁機逃走了……」 

  「啊?」我掩嘴,「死了那麼多士兵,怪不得綠人這樣生氣,說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來……」 

  那夥計點頭道:「聽說綠王雷霆震怒,發誓一定要把他抓回來,千刀萬剮以祭死去的五萬英靈。」 

  「當真該千刀萬剮……」我不禁咬牙,因為曾經親身經歷過,所以知道那情景有多麼可怖。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光打掃戰場,焚燒屍首,都要燒個幾天幾夜。 

  一宿無話,第二天早起出城,直奔橫亘於荒藍兩國之間的波瀾江。 

  波瀾江源頭便是鮫人海,江面寬愈千里,水流湍急,險灘處處,乘船要兩天一夜才能抵達彼岸,所以被稱為天險。 

  到了波瀾江邊,便看見許多渡船停靠在江畔待客,但我自小便跟著爺爺看《水滸傳》,慣性思維古代擺渡者多是元小二兄弟之流的水賊,因此雖不差錢,也不敢自己包船獨乘,反而上了七個銅幣一人的大眾渡船。 

  一船三十餘人,馬匹系在下艙,人則統統擠在上艙里,沒有床鋪,只靠著船艙壁釘有兩排長板凳,大家便在凳子上捱兩天一夜。 

  我那裡坐過這種船,普一進船艙,便被裡面的汗臭腳臭味熏得差點背過氣去。又見天氣晴好陽光燦爛,便乾脆退了出來,帶著球球圓圓走到甲板上觀賞風景。 

  極目望去,煙波浩渺,水天一色。 

  天上幾行鷗鷺,江面偶有飛魚躍出,帶起一道道彩虹般的水痕。圓圓馱著球球一會衝起抓鳥,一會撲低捕魚,玩得不亦樂乎。 

  良辰美景,我不禁心情大好,正瞧著球球圓圓歡笑,身後突然傳來巨大的水浪拍擊聲,隨之渡船搖動水花四濺,我只顧抓住船舷穩定身體,便沒有躲開兜頭而來的水浪,立時就成了落湯雞。 

  「哈哈哈……」旁側忽然響起極其熟悉的笑聲,雖然充滿了幸災樂禍之意,卻仍然宛如夜闌清歌般動聽。 

  我鬱悶的抬手把臉旁濕發胡亂攏到耳後,連看都不用看,便知道是誰來了。 

  暮靄·深藍一襲煙波色的錦衣,更襯得膚若凝脂眉眼如畫,長身玉立於金碧輝煌的龍船上,正望著我開懷大笑。 

  「你怎麼會坐這種爛船?」 

  「……」我擦抹臉上的水漬,氣得不想搭理他。 

  暮靄·深藍揚起小下巴,「你再不說話,我便命令龍舟撞翻你那條小破船。」 

  我不敢再裝啞巴,磨牙瞪他,道:「撞吧,這小破船上除了我還有三十多個人,你不怕作孽就撞。」 

  他雖傲嬌任性,心腸卻不壞,聞言嘟起櫻花般的小嘴巴,向我勾手道:「那你到龍舟上來。」 

  我正擰水擰得火大,又忘了該死的階級差別,脫口道:「不去!」 

  暮靄·深藍眼珠一轉,叉腰喝道:「大膽民女,竟然敢抗旨不遵,我要抄你九族……」 

  我本能的答道:「你隨便,我沒有九族。」 

  暮靄·深藍被我噎得一愣,連隨嚷道:「我這就飛書給父王,讓他抄了歸海家九族。」 

  我被戳中軟肋,立時扯開嘴角,諂媚笑道:「殿下息怒,小女這就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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