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刑獄

  古七色房屋買賣要比現代地球簡單得多,寫好買賣合同雙方簽字畫押,然後一手房契一手金幣就算完成。當然最好是把買賣合同遞交到官府蓋章,多一道保障,但非常時期也顧不了這麼多,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再去蓋吧,了不起多交點延遲費。 

  宅子誠如那老蒼頭所說很大,前後五進加一個大花園。但也的確像薛嬤嬤說的大都荒蕪了,除了修繕過的門面二層樓和第一二進能住人外,其餘全部破敗不堪。 

  第一進最好,分給歸海夫人住,歸海·星河自然與其同住。第二進則由長史夫人和長史·曉曉、平彤居住,長史·偉奇十多天前去了別國分店例行巡視,歸期尚早,但若得知歸海家變應該會儘快趕回來。餘下三十來個男女僕人便按照男左女右分住在這兩進的左右廂房。 

  分配好房間后,我才發現我還沒地方住,沒辦法只好在勉強還能住人的第三進挑選出幾間房屋,簡單打掃一下,和小六並聽雲台僅剩的下人,大廚與一個小丫頭,一同住了進去。 

  一切安頓完畢,恰巧伶舟也找了過來,告訴我們歸海·月明的確被抓去了刑部,但自進去刑部后就再探聽不到一點消息,無論許以什麼好處都沒人敢幫忙,全說上面下過嚴令,不敢徇私,否則後果難負。伶舟無法只好跑去太子府求助,認為太子待歸海兄弟素來親厚,必會幫忙,卻沒想到太子和玉妃於昨日出遊了,歸期未定,顯然是指望不上了。 

  歸海夫人本來醒了,一聽這話又昏了過去。 

  我心中隱隱一動,暗覺蹊蹺,「昨天走的么?怎會這樣巧?」 

  「的確好巧。」伶舟亦點頭,一頓若有所悟的抬頭看向我,道:「大奶奶您的意思是……」 

  我搖首,「現在還不好說,世上巧合的事情也很多。」輕咬下唇,思索道:「但不管是否是巧合,太子都指望不上了。你再想想,小叔還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朋友。」 

  伶舟擺手,「主子一向不喜歡參政議政,從不結交權貴,若非大爺出了事,和太子都不會走得這樣近,平日又秉持君子之交淡如水,除了生意上的往來,並沒有什麼特別交好的朋友。」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旁人是指望不上了。 

  事出突然,我又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毫無經驗可談,一時也無法可想,只好決定先去探監,打算見過歸海·月明再說,他那麼聰明也許有脫身之策。 

  隨伶舟到了刑部,我才知道地球小說影視誤人,刑部大牢設在刑部院內,根本就不可能給門卒塞點錢就進去探視,轉悠半天連刑部大門都不得而進,更別說監獄了。 

  正焦急間,一行人馬在我們面前停下,被前呼後擁在中間的赫然是冤家路窄的齊徹·瑜。他騎在高頭大馬上,自上而下的看著我,眸光憤恨又厭惡,陰聲諷刺道:「哎呦,這不是歸海夫人嗎?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素來和你伉儷情深的歸海大將那去了?」 

  我生生咽下已到嘴邊的「你不是也一個人么?」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形勢不如人,收斂點好,便淡然道:「何必明知故問,我是來探望小叔的,可你來這裡做什麼?」 

  齊徹·瑜舉起一塊亮閃閃的長方形牌子一晃,道:「真巧了,我也是來探望他的,為求方便還特意跟姐夫要了腰牌。」他姐夫是二王子,那他手中的腰牌就是二王子府的腰牌了,自然能在刑部通行無阻。 

  我眼前一亮,脫口道:「可以帶我一起去么?」話才出口,便暗罵自己真蠢,他怎麼可能會幫我? 

  齊徹·瑜果然嗤之以鼻,道:「你丈夫拐走了我的未婚妻,我為什麼要幫你?」 

  我已有心理準備,聞言淡定點頭道:「不行就算了。」 

  大概是我放棄的太快,齊徹·瑜反而冷哼一聲,道:「這麼容易便放棄,你顯然沒有真心要探望歸海·月明。」 

  我仰頭瞪他,「怎樣才算有真心?公子請明示,只要我能做到的必然會做。」 

  他眼珠轉動,陰陰笑道:「比如么……跪下來求我,哭著叩首,磕得頭破血流什麼的……」 

  我心知他素來陰險,警惕的道:「如果我這麼做,你就會帶我去見小叔么?」 

  他挑眉,「不,看我心情。」 

  我轉身便走,冷笑道:「我從來不做結果不明確的事情,你想我叩頭求你可以,但就必須保證帶我去見小叔,否則休想。」 

  齊徹·瑜氣得尖叫,「你這個女人,都這種時候了,還敢跟我討價還價。」 

  我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走,「就是這種時候才要更加謹慎,免得被小人所乘。」 

  「小人?你說誰是小人?」齊徹·瑜怒叫一聲,突地桀桀怪笑起來,「你既然不見棺材不掉淚,我便帶你去見歸海·月明,看你到底求不求我。」 

  我實在沒有想到齊徹·瑜會真的帶我去見歸海·月明,簡直像做夢一般的隨著他進了刑部大門,直到來至後園刑部大牢,走在陰暗潮濕的監獄通道中才有些真實感。 

  一個獄卒頭頭模樣的矮胖男人點頭哈腰的走在前面給我們帶路,直到走完長長的通道,來到最後一間牢房,才恭敬的對齊徹·瑜,道:「歸海·月明就關在這裡了。」 

  我不敢相信裡面那個倚坐在牆壁旁,披頭散髮滿身血跡的人便是芝蘭玉樹般的歸海·月明,搶前兩步衝到柵欄旁,叫道:「小叔,小叔,月明真是你么?」 

  那人聞聲霍然抬起頭來,面上雖然亦有幾塊血污,但卻仍然難掩皎潔容色,眉如春山,眼橫秋水,不是歸海·月明還有那個? 

  「嫂子?你不是已經走了么,怎會在這裡?」他一愣,踉蹌站起,疾步撲前,和我隔著柵欄相望。 

  牢中太黑,離得近了,我才看清他身上滿是鞭痕,月白色的中衣都幾乎被鞭碎,一條一條的合著污血粘在他的身上。 

  我不敢相信的探手去撫他面上的血痕,哽咽道:「不是昨夜才抓進來嗎?這才多久呀,怎麼就打成了這樣?再說你何罪之有,憑什麼用刑?」 

  「來到這裡,還有什麼道理可講?不過是說我包庇大哥,幫助他潛逃罷了。」他反而微笑著安慰我道:「我沒事,只是些皮外傷,即使定罪,也罪不至死……」抓住我探向他面上的手,飛快塞入一個微涼的圓形東西,「快回去吧,我沒事,不用擔心我。」遲疑一下,垂眸小聲道:「但是若可以,請幫我照顧下母親……」 

  話未說完,他卻驟然離我遠去,我一呆抬頭,才看見原來是被齊徹·瑜身邊的兩個健壯侍衛左右架了起來。齊徹·瑜趁著我們說話時,已經命令獄卒打開牢門,走進獄室中去。 

  「啪……」齊徹·瑜揮手一鞭狠狠落下,鞭上倒刺立時帶下歸海·月明一片皮肉。 

  「啊,你做什麼?」我完全沒有想到他敢打歸海·月明,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憤怒的叫道:「你又不是官府中人,憑什麼打他?」 

  「誰說我不是官府中人?我十六歲時就受封五級典書史了。」齊徹·瑜切齒笑道:「再說我便真的沒有功名在身,也打得他,進來這裡就要有這種覺悟……」反手又是一鞭,重重落在上一鞭傷痕上,已經被撕去表皮的嫩肉立時又被帶起一層。 

  「嗯……」饒是歸海·月明那樣硬朗的人,亦痛得悶哼一聲,泛起一身冷汗。 

  「住手!住手住手,你這個瘋子,你到底想要怎樣……」我想衝進牢房中,卻被齊徹·瑜的侍衛攔在外面,只好隔著柵欄哭喊。 

  「咦,哭了?剛才的硬氣勁那去了?」齊徹·瑜狂笑,揮臂接連兩鞭,又都打在那道鞭痕上,血肉飛卷,竟隱隱露出森森白骨。 

  我反應過來,他是在逼我求他,無暇多想,脫口叫道:「求你,我求你,不要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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