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針鋒
小廚中灶火正旺香氣撲鼻,大廚和幫廚的婆子都在忙著準備午飯。
爐上湯鍋和灶上蒸籠一起冒著白煙香氣,案板上放著數種名字都叫不出來的精緻面點。
看見我進來,大廚急忙迎前躬身行禮道:『大奶奶您來了,大爺今兒還是在後進和那位養病的公子一起吃飯么?」
我點首回禮,微微笑道:「是,那位公子病得很重,只怕要一時半會好不了,大將與之情同手足,說要一直陪其到完全康復為止。」
大廚陪笑道:「咱家大爺一貫這麼有情有義,說來也是大奶奶您的福氣。」
「借祥叔吉言。」我笑著轉開話題道:「遠遠的就香氣撲鼻,祥叔在做什麼好吃的?」
大廚祥叔立時面露得意之色,道:「蒸了大爺最愛吃的蟹黃包和牛肉菜心蒸餃,還有……」
我輕輕擺手,打斷他的話頭,道:「祥叔,我今天忽然想吃家鄉菜了,您能否幫我做點。」
「家鄉菜?大奶奶說的是白國的菜肴嗎?」祥叔拍胸道:「成成,我會做幾十道白國菜哪,大奶奶您想吃什麼竟管說。」
我見他上鉤便笑道:「倒不是什麼名菜,是我老家的地方菜,只怕祥叔聽都沒聽過,但做法很簡單,我說祥叔您照著做就成。」
祥叔忙點頭應允,按照我的指點用肥豬肉炸出油來,炒了一盤干煸肉條,一盤雞絲筍片,再用肉丁菜丁炒了個飯。說來簡單,我們幾個人卻足足忙了一個多對時,因為這時代沒有炒菜,還不懂什麼是豬大油,教祥叔怎麼榨油,怎樣炒出火候恰好的菜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當我手提裝著炒菜炒飯的食盒走進歸海·雲開的房間時,他已經醒來一會了,夷烏和辛嬤嬤正在給他擦手臉,勸說他修剪下頭髮鬍鬚,他卻不耐煩的甩手把她們揮開。
「酒」他簡單的吐出一個字來。
夷烏怯怯的小聲道:「大爺,酒大傷身,您……」
歸海·雲開濃眉一挑,夷烏嚇得立時住聲,求助的望向旁邊的辛嬤嬤。
辛嬤嬤看了一輩子眼色,如何看不出歸海·雲開已經不耐煩,嘆息一聲知道說也沒用,才要轉身去拿酒,就看見我和小六還有司刃各提著兩個三層大食盒站在門口,眼睛立時一亮躬身行禮道:「大奶奶您來了。」
我點回禮,向司刃一打眼色,對歸海·雲開道:「先吃飯,吃完飯再喝酒。」
司刃忙幾步上前打開第一層食盒,端出一碗鴛鴦燉什錦一盤面點擺到歸海·雲開床前的桌子上。
「我要酒!」歸海·雲開看也不看,揮手把飯菜都掃到地上。
幾日積累下來的經驗,我早有準備,向司刃一點頭,司刃便又從第二層食盒中端出一盤蒸百鮮,一小碟鱔魚乾,一碗米飯。
歸海·雲開仍是揮手把飯菜又統統掃到地下。
司刃不等我吩咐,又從第三層食盒中取出蟹黃包、香烤小羊腿、老鴨湯擺上。
歸海·雲開微微皺眉,再揮袖掃到地上。
司刃再打開第二個食盒,繼續一層層擺飯菜。歸海·雲開亦不出所料的把食物都掃到地上。
我早有心理準備,氣定神閑的向小一揮手,小六嘟著嘴不情不願的走上前把手中兩個食盒遞與司刃,司刃再為歸海·雲開擺出食物。
歸海·雲開雖然仍是擺什麼掃到地下什麼,但連續十二次下來,明顯煩了,終於抬眸望向我,雖然眸光及其不善,口氣更是惡劣,「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如此戲弄我?滾!滾出去!」
我不為所動,溫柔笑的道:「我不是東西,我是人,姓雕漆名琥珀,藍都人人皆知的大將影妻,服侍大將用飯是我的職責,大將請用飯。」親自上前打開食盒,把第一層的雲吞面放到歸海·雲開眼前。
歸海·雲開氣得頭髮都幾乎豎了起來,一把掀翻面碗,牙齒咬得格格直響,道:「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會動手,在我失控之前,趕快滾出去!」
我充耳不聞的打開第二層食盒,端出炒菜炒飯來擺好。
司刃在旁邊幫忙,看見后詫異的道:「這是什麼吃食,奴才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干煸肉條、雞絲筍片和什錦炒飯。」我笑眯眯的回道:「用豬油炒熟的菜,很好吃,要不要嘗嘗?」
司刃吞了口口水,搖頭道:「大奶奶給大爺準備的飯菜,奴才怎麼敢吃。」
歸海·雲開聽了我們的對話,難免瞟了一眼,看見了炒菜炒飯,也是微微露出狐疑之色。
我察言觀色,遞上烏木鑲銀筷道:「炒菜的味道和蒸煮燉烤都不一樣,大將嘗個新鮮吧。」
歸海·雲開雙臂環抱,直接無視掉我奉上的筷子,轉首對司刃喝道:「給我拿酒來。」
司刃習慣使然的俯首鞠躬道:「是。」
「不行!」我揚眉道:「先吃飯。」
「去拿酒。」歸海·雲開揚聲喝道:「糊塗東西,你不知道誰是你真正的主子嗎?拿酒來!」
司刃惶恐的道:「是是,奴才這就去……」
我叫住他「司刃,等一下。」
司刃雖然站住,但滿面難色,看看我再瞅瞅歸海·雲開,躊躇一瞬終於垂下頭去對我喃喃的道:「大奶奶請您原諒,奴才自小服侍大爺,不敢違背大爺的命令。」
歸海·雲開冷哼一聲,揚起下頜,挑釁的看著我。
我淡然笑道:「司刃,我不是要你違背大爺的命令,我只是想問你,你心中真正的主人是誰?」
司刃一愣,道:「自然是大爺,奴才是個流浪兒,那年冬天幾乎凍死在街邊,是大爺看見奴才可憐收留了奴才。」
「哦,原來還有救命之恩。」我忽然板起面孔,冷聲道:「司刃,對有救命之恩的主人,你就是這麼個報答方法么?」
司刃被我嚇了一跳,躬身道:「奴才一向對大爺忠心耿耿,不知大奶奶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拍案喝道:「他讓你拿酒你就拿酒,所以才導致他酗酒成性,再繼續下去的後果是什麼顯而易見,你是想害死他是不?這就是你的報恩方式嗎?」
司刃噗通跪下,叩首道:「奴才冤枉,奴才怎麼會想大爺死,奴才也不喜歡大爺喝酒,可是……可是大爺吩咐……」
我剔眉,「大爺吩咐你給他結繩節,他要上吊,你給么?」
司刃脫口道:「自然不給。」
我冷然道:「那為什麼給酒?都是幫助他自殺,只不過一個快一個慢罷了。」
司刃流淚,重重磕頭道:「奴才明白了,是奴才錯了。」
我上前親手扶起司刃,抬眸一掃侍立兩旁的辛嬤嬤、夷烏,不輕不重的道:「能站在這裡的人,都是和大將最親的人,休戚相關榮辱與共,便不該和普通下人似的一味盲從,而應明辨什麼是對主人有益,什麼是對主人有害,有益從之,無益阻之。」
辛嬤嬤三人面露愧色,一起行禮道:「大奶奶說的是,奴才們受教了。」
歸海·雲開勃然怒道:「你算什麼東西,我的奴才不用你教訓。司刃,還杵在那幹什麼,快去給我拿酒來。」
司刃身子一顫,卻沒有動,反而把頭垂得更低。
我鼓勵的拍拍他的肩,為其解圍道:「我有事和大將說,你們都先下吧。」
眾人如釋重負,齊皆躬身後退。
歸海·雲開喝道:「誰敢走就不用再來了。」
我淡然道:「你醉死了,他們一樣不用再來了。」
眾人才一遲疑的腳步立時又快了起來,一晃便都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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