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逆襲
「哦?」我知道他是個好人,但善良程度還是有點出乎我的意外,不由試探道:「你把我放走,如何向王儲、北崖太后和你母親交代?」
歸海·月明平靜的道:「實言相告,請求他們原諒,或者接受處罰。」
我愕然搖頭,「值得么,為了個陌生人。」
他正色道:「人肉包子鋪那次若非小姐相救,後果不堪設想。且一路行來,小姐心如赤子古道熱腸,是位難得的巾幗英雄,於情於理我都不該因為一己之私而誤了小姐的終生。」
「……」我獃獃看著他徹底無語,大抵是見慣了雪無傷、青狸、流銀那種狡黠機詐狠辣決絕的腹黑,而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歸海·月明這樣正直純善的男子了。他的眼神澄凈透徹,沒有任何私情雜緒,也就是說他這麼做真的只是仗義援手而非日久生情,實在是難能可貴。
他輕舒一口氣,道:「這段時間如鯁在喉,說出來了不管後果如何,都覺得輕鬆許多。小姐做何決定直說無妨,我會儘力協助。」
我端茶輕啜,苦笑道:「明天還是照常舉行婚禮,不僅你身負使命,我也答應了北崖太后一定要和你……和歸海大將完婚。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雖然是個小女子,但也不願食言,且我欠她……和她侄兒的人情,理應回報。」
「言出不悔一諾千金,小姐果然是巾幗不然鬚眉。」他正色道:「但這關係到小姐的終身幸福,還是三思而後行的好。」
我微微笑,道:「多謝家主好意,但婚禮就是婚禮而已,決定不了我的終身幸福。」
歸海·月明神情錯愕,滿眼不解。
難怪他不明白,古代女子婚姻等於第二次投胎,嫁錯誤終生,非死不能重來。但我看慣了地球男女分分合合,嫁錯就離婚重頭再來過便可,一生結五六七八次婚也是平常,怎可能一次錯嫁便搭上終身幸福。思想不同是異時代人的本質區別,我的幾段感情其實也都是因此而終結,真不知道別的穿越女是如何能無差別的與古人相愛相處。
幾千年的文化差異真不是一兩句話能解釋清楚的,我也懶得多說,微微笑道:「總之就是家主不用擔心,琥珀自有主張,明日照常舉行婚禮便是。」
歸海·月明目注我半晌,忽然微微搖頭莞爾笑道:「在小姐來之前,我對應小姐可能出現的各種反應做足心理準備,哭泣、怒罵、吵鬧、昏倒、尋死覓活甚至要我負……可實在沒想到會是小姐反過來安慰我,小姐如此豁達,我再無話可說,就按小姐的意思辦吧。但我假扮大哥之事,家中除了母親和二娘外再無人知曉,還請小姐為我保密。」
我點頭,應道:「好,沒問題。但家主可否帶我去看看歸海大將,我想知道他的傷勢如何。」
因緣際會,歸海·月明等藍人都以為歸海·雲開是為保護大王子而傷於二王子派去的殺手手下,只有我知道實際上那是雪無傷所遣的死士,二王子實是替雪無傷背了黑鍋。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對從未謀面的歸海?雲充滿歉疚,想去看看他的情況,希望能有所補償。
歸海·月明頷首,道:「當然可以,婚房就在大哥的院落中,原本婚後小姐也會見到大哥的。」
我飲盡杯中茶,盈盈站起,整衣理髮,目注歸海·月明笑道:「那麼就有勞家主引路了。」拾起榻上的棉披風,抖開穿上,連帽兜都拉起來遮住還沒完全乾的頭髮。
歸海·月明亦站起,整衣振袖,向我點頭示意,笑意溫柔當先而行出了薜荔館。
館外月明星稀,夜風撲面卻也不覺得特別寒冷,藍國的冬天比白國的冬天溫暖許多,潮濕的空氣尤其滋潤,覺得毛孔皮膚都舒展開來。
我默默跟在歸海·月明身後,和把風的伶舟匯合后,他好奇的在我們兩臉上望了又望,大概在詫異為何我們還和從前一樣氣氛融洽相安無事,十之**也同歸海·月明一樣認為我知道真相後會反應激烈大哭大鬧。
這個小東西看來不是歸海·雲開的親信,而是歸海·月明的心腹,什麼都知道,一路上卻表現得比歸海·月明還自然,和小六嘻笑玩鬧無所不聊卻半點口風也沒吐過,真是後生可畏。
我見他神色迷茫眼珠亂轉,心中忽生惡意,默運奼女陰功,突地轉首揚眉對他璨然一笑,笑容明媚,如花怒放,說不盡的風情道不盡的曖昧。
伶舟果然呆住,瞠目結舌動作凝滯,隨即小臉飛紅手足無措。
我目的達到,回首見歸海·月明已經走遠,忙大步跟上,微翹的唇角還殘留著一絲惡意。
歸海·月明恰巧回頭,看見我邪惡笑靨不由一愣,又見伶舟滿面通紅呆若木雞更是詫異,不由問道:「怎麼了?」
我施施然的走過去,淡淡的道:「不知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快點走吧。」經過他身邊時,鼻端聞到一股馥郁馨香,不由脫口問道:「你薰的是什麼香,海浮萍么?」
歸海·月明搖頭,「不是海浮萍,是芝蘭香。我本來不喜熏香,但三年前偶遇迷迭·香大師,他特別為我研製了這款香,說香如人,要我務必使用,盛情難卻,自那以後便開始用了。」
「迷迭·香?好耳熟……」我微微皺眉,深吸一口氣,果然如蘭似蕙,與芝蘭玉樹溫文爾雅的他極配,可見這個制香師技藝高超眼光獨到。
歸海·月明微笑,「七色第一制香師,名滿天下,小姐覺得耳熟很正常。」
「嗯」我點頭,亦笑道:「若有機會也請他給我量身訂做一款香。」
歸海·月明詫異的道:「小姐身上這種冷香,不是特製的么?涼絲絲冷幽幽中又帶點香甜,與別不同,從未聞到過。我一直以為是小姐專用的香。」
我茫然搖頭,「沒有啊,我最是懶惰從不熏香……」舉袖細聞,果然有種極淡的冷香,心思電轉恍然道:「啊,是了,我曾因緣巧合吃了神雪峰一池子冰蓮,這香味大抵便是因此而得。」
歸海·月明頷首,道:「應該就是了,小姐這麼一說,我倒想起的確很像雪蓮香,但那一點甜膩又畫龍點睛與之不同,便是請大師特意研製也未必就能做出這種奇香。」
「家主謬讚了。」我聳聳肩,對自己香否並不真心在意,只要沒有狐臭我就很滿足,要迷迭·香為我制香純屬說說而已。
說話間已經來到為歸海·雲開特別闢出來的院落外。
院門是兩扇冰藍色描金大門,門頭匾額絡滿雲紋,上刻「聽雲台」三個朱漆大字,運筆如刀龍飛鳳舞,一眼望上去只覺劍拔弩張風起雲湧。
歸海·月明見我注目那匾額,神色黯然輕輕嘆道:「是大哥的字,大哥文能安邦,武可定國,可惜了……」
「果真好字……」我微微錯愕,因為歸海·月明頂著歸海·雲開的臉時,我總是覺得相貌配不上背影,方才看見歸海·月明的真面目后才覺得身形相貌協調一致了。因此便憑空覺得歸海·雲開不及歸海·月明,但看見這手漂亮的字,又有些改觀,心中竟然微微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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