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進退兩難
暗夜深沉，萬籟俱寂。
程芷依靜靜地躺在床上，即使心知夜已經很深很深，即使不斷地告訴自己明天還要上班她得趕緊入睡，然而卻思緒清明，睡意全無。
輕輕地翻了個身，窗外的路燈透過薄薄的窗帘照了進來，這討厭的燈光，怎麼晃眼得讓她只想流淚？於是，她恨恨地站起身來將厚重的遮光窗帘也拉上，這下子，她的世界終於完全陷入了黑暗——
眼皮沉重不已，然而，沉重的眼皮卻攔不住洶湧決堤的淚水，她忍不住「嗚嗚嗚」地低聲哭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那個討厭的林之皓要再次出現在她面前說這樣一番胡話，攪得她心神大亂，難過不已？
是的，即使知道她和林之皓，此生，是再也不可能的了！然而，看到林之皓眼中濃郁的痛楚，聽到他哀哀欲絕的哭訴，看到他淚流滿面地說要再次回到她身邊，那一刻，她終究還是忍不住為他心疼——沒有幸災樂禍，沒有冷嘲熱諷，沒有哀怨痛恨。
那一刻，她竟然為他感到心疼！
也許，林之皓說的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沒有對她欺瞞半分？也許，他是真的依舊深愛著她，真的想再次回到她身邊？這些年，林之皓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何，他會這麼痛不欲生？為何，他會那麼恨蘇若，甚至於恨不得與她同歸於盡？到底，他在籌劃著什麼，又在收集什麼「最重要的證據」？
……
一系列問題縈繞在程芷依腦中，讓她靜不下心來認真思索，讓她輾轉反側，暗夜難眠。還有還有，還有那個令人揪心的許少焉，關於他的問題還有一大籮筐呢！
在醫院裡，白潔說的那一番話仍然在她心中盤旋，讓她忍不住又要疑心起許少焉的真心，讓她又在懸崖邊上踟躕徘徊，不知道自己是該像一個勇士一般義無反顧地跳下去，粉身碎骨渾不怕地愛一場，還是該給自己尋一條退路，逃離那個雲霧繚繞變幻莫測的懸崖之地？
為什麼真愛就是這般難以抉擇，偏偏要讓一顆真心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為什麼想要好好地去愛一個人，竟會這麼難？為什麼許少焉偏偏就是童話中那個精緻完美的王子，而不能是那個跋山涉水來拯救她的騎士？
假如，許少焉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他們也不至於愛得這般艱辛，這般糾結，那該多好！假如，許少焉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們可以得到家長們的祝福，那該多好！假如，許少焉願意為了她放棄所有的榮華富貴，與她一起過凡夫凡婦的平淡生活，那該多好！
如果，許少焉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那該多好，那該多好……
程芷依正坐在靠床的地板上，伏在膝上「嗚嗚嗚」地低聲哭泣，忽然，響起了一陣低低的敲門聲，程芷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哭泣，心中一陣愧疚——是不是她的暗夜哭泣，吵醒了總是為她擔心的爸爸媽媽了？
「誰啊——」程芷依極力掩飾語氣中的哭腔，努力用平靜的聲音低聲地問道。
「是我——莫薇——」門外亦傳來莫薇低低的嗓音。
程芷依這才伸手擰開床頭柜上的檯燈，胡亂抹去臉上的涔涔淚水，然後一骨碌從地板上爬起來，跑去給莫薇開門——
「這麼晚了，你也還沒睡嗎？」
「睡不著——」莫薇抱著枕頭走進程芷依的房間里，輕聲嘆著氣說道。
「不好意思——是我吵到你了嗎？」程芷依歉疚地問道，莫薇的房間就在她隔壁，也難怪會被「深夜中詭異的哭聲」給吵到。
「不是，我一直都沒睡著。」莫薇嘆著氣說道，然後，徑直走到程芷依的床邊，將枕頭扔到床上，然後重重地躺下。
似乎，她也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怎麼了？你也有心事嗎？」雖然自己也一大堆心事還沒理清，程芷依還是忍不住關心起自己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姐妹。
是有心事……這些日子來，莫薇心中對許琛的異樣情愫竟然不知不覺地滋長，讓她自己都覺得訝異，覺得心煩……
是的，她也意識到自己也許是喜歡上許琛了，然而，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倍覺愧疚，總是暗暗自責——施藝欣才逝去多久？他的笑容仍歷歷在目，他的誓言猶縈在耳，他對她痴心不渝的愛情永遠都不會消失……而她，怎麼可以喜歡上別的男人？而且，還是這樣一個花名在外的富家子！
然而，這種淡淡的小惆悵、淺淺的小憂愁，她該怎麼和程芷依說呢？若是程芷依也知道了她竟然會對許琛暗生情愫，肯定也會訝異的吧？況且，程芷依自己都有這麼多煩心事，她怎麼還能拿自己的小煩惱去憂她？
「沒——哪有什麼心事！」莫薇輕輕地翻了一個身，支著頭看著程芷依問道，「聽說，許少焉醒了？」
「嗯……」程芷依輕輕地點了點頭。
「怎麼樣？沒有什麼大礙吧？」莫薇擔憂地問道。
「暫時沒有什麼大礙，不過，醫生說還要後續觀察……少焉一直說頭疼，估計有撞擊到頭部……」程芷依不無擔憂地問道。
「沒有忘了你，那就好！」莫薇微笑著說道，「電視上不都這樣演的嗎？男主角頭部受了重傷，然後就失憶了……」
「切——」程芷依趕緊制止莫薇繼續說下去，「你也知道，那是電視上演的嘛！少焉才沒有忘記我呢，他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不會有事！」莫薇這才意識到程芷依眼中的擔憂和微微的不悅，於是趕緊改口安慰他道，「他要是敢忘記你，我去找他拚命！」
程芷依這才忍不住有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輕聲說道：「他不會忘記我的……」
「芷依，我打算出國留學——」未等程芷依把花說完，莫薇忍不住輕聲嘆了口氣，然後幽幽地對程芷依說道。
出國留學？
程芷依覺得意外，莫薇為何突然想要出國留學了？之前，她不是說過死都不肯出國留學的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