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雲水之遙
程爸爸按照女兒的吩咐，故意一本正經地陰著臉，不悅地盯著許少焉，努力讓自己威嚴起來。
「三更半夜地亂叫什麼，吵到別人怎麼辦？還不趕緊回家去！」程爸爸對著許少焉怒喝道，「再敢在這裡亂叫，我就報警啦！」
看到程爸爸像天神一般驟然出現在自己眼前，許少焉當場就傻眼了——果然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原以為自己的「威脅」奏效了，沒想到，程芷依還懂得去搬「救兵」了。而且，這「救兵」還是個威風凜凜的「老將」，他這初出茅廬的小子，豈敢造次？
於是，許少焉訕訕地後退了幾步，趕緊擠出笑臉，畢恭畢敬地說道：「叔叔您好——芷依在家嗎？我想見見她——」
「我女兒不想見你！」程爸爸直截了當地回絕許少焉。
深秋的涼風吹來，程爸爸隱約聞到了許少焉口中的酒味，他不禁厭惡地皺起眉頭，低聲喝道：「喝醉酒後在別人家門口耍酒瘋，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沒教養？」
——不知為何，程爸爸似乎並不喜歡許少焉，也許是因為他是許銘心的兒子，也許是因為他是風流成性的富家子，也許是因為他害得自己的女兒這麼傷心（雖然，他不知道程芷依和許少焉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然而，女兒的心傷卻讓他這做父親的心疼）……
「還不趕緊走？！」程爸爸緊緊地盯著許少焉，眼下之意就是他要親眼看著許少焉離開。許少焉無奈，只得乖乖地鑽進車裡，啟動引擎，車子像蝸牛一樣慢慢地爬走了……
黑暗中，程芷依靜靜地站在窗口，看著那輛天價勞斯萊斯幻影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中，消失在視線里。心痛得快要窒息，喉嚨彷彿被一雙無形的手用力地扼住，難受得喘不過氣來，眼淚早已洶湧決堤——
別了，親愛的！此生，你我註定無緣！
是的，許少焉是天空中悠遊自在的白雲，高不可攀，而她程芷依只不過是大地上匍匐前行的清溪，平凡普通。雲和水之間，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無論他們如何相愛，卻是永遠都無法企及——這就是「雲水謠」，這就是大自然早已為碧雲和秋水安排好的結局！
既然此生無緣，何必違逆命運，苦苦強求？既然她和許少焉之間橫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何不瀟洒地回頭，給自己尋一條退路？多年以後，她會忘記他，彷彿他從不曾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
終於，程芷依依依不捨地拉上了窗帘，然後，蹲坐在窗檯下失聲痛哭——是的，愛情是道無法迴避的硬傷，即使理性如她，仍然還是會心痛，還是會不舍，還是會怨念。
也不知哭了許久，程芷依竟躺在地板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有破碎不堪的夢像電影片段一般，閃閃爍爍地在腦海中放映，凌亂不堪。
夢中，她還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又和媽媽去醫院照顧重病的外婆了……回家的時候已是午夜，她拖著疲倦的身影在馬路邊慢慢地走……媽媽好像就在她身邊，又好像是她自己一個人回家的……忽然，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傳來，前方十字路口發生了一場車禍，於是，她慌慌張張地跑去看……
猛然醒過來時，已是半夜兩點多鐘，黑暗中，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不停地響著，彷彿有什麼急事一般，那鈴聲一陣緊似一陣。也許，是許少焉打來的？這時候，也只有那個瘋子才會不停地打電話來騷擾她吧？
程芷依艱難地從地板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到床邊，拿起床頭柜上的電話，睜開朦朧惺忪的睡眼一看——卻是莫薇打來的！
這死丫頭，這麼晚了還不回來睡覺，竟然還敢打電話來擾她的夢？難道，她又喝醉了，又要叫她去接她了嗎？抑或是她忘了帶大門鑰匙，打電話讓她下去幫她開門？
被人從睡夢中吵醒，程芷依心中有一絲絲不悅，於是，接電話時的語氣也懶懶的：「喂——什麼事啊？是不是又沒帶鑰匙了？」
然而，電話那頭卻傳來莫薇心急如焚的聲音：「芷依，不好了——許少焉出車禍了！現在正在醫院裡搶救呢！」
車禍？搶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芷依的頭腦昏昏沉沉的，尚未完全至睡眠中清醒過來。然而，猛然清醒過來后，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卻是：不！這怎麼可能？莫薇肯定是在騙她！一定是因為她一直不肯理許少焉，所以，莫薇和許少焉串通好了來騙她，為的就是讓她著急、讓她心慌、讓她急沖沖地跑去見許少焉！
「你、你是不是在騙我？」程芷依故作鎮定地說道，「別以為我會上你們的當啊！」
「不——是真的，是真的！我怎麼敢拿這種事來騙你呢？」莫薇急得都帶哭腔了。
真是的，這丫頭的演技可真是越來越好了，說得這麼逼真，好像許少焉真的危在旦夕似的！然而，她程芷依才不會上當呢！
「切——我才不信呢！一定是許少焉讓你這麼說的。」
「不——他真的出車禍了，如今真的在人民醫院搶救呢——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去問許琛和郭錚錚，錚錚現在已經趕過去了——」
莫薇越說越真了！
「你們都已經串通好了，我才不會那麼傻打電話過去問呢！他們肯定也是這麼說的——」程芷依仍然不肯相信莫薇的話！
是的，這怎麼可能呢？兩個小時前，許少焉還生龍活虎地在她家門口大吼大叫呢！現在，他大約是該在家裡睡大覺的吧？怎麼可能會出車禍？
再說了，大半夜的，公路上連輛車都沒有，還出什麼車禍？
「真的——我絕對沒有騙你！要不，你打許少焉電話！你趕緊打他電話！」
聽莫薇的語氣，似乎若程芷依再不肯相信她的話，她就真的要哭出來了！
真……真的？許少焉真的出車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