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逸事（3）

  陽春三月，山茶捧著從山下書店裏偷來話本子，逐字逐句讀：“李家的姐愛上的院牆外吹簫的書生，所謂人間七情六欲，誰都逃不過.……”


  山茶不解，蹲在閉目敲木魚的和尚沈晏之麵前：“和尚，七情六欲是什麽？”


  “七情，喜怒哀樂愛惡欲；六欲，生死耳目口鼻。”沈晏之細長的手頓了頓，答。


  “我不懂，這些書上寫的東西我都不懂，我想不明白為什麽李家的姐拚死也要嫁給書生.……”山茶鬱鬱寡歡，支著腦袋發呆。


  “我教你。”十六歲的和尚掀開眼皮，拉著山茶的衣袖讓她跌入自己懷中，滿繡山茶清香。


  “和尚，你要幹嘛？”山茶精慌忙抱胸，驚慌失措。


  “如你所願！”他低頭，唇間山茶清香更甚，誘人入深淵。


  她驚訝地瞪大眼睛，紅透了臉，急忙推開他：“這裏……是寺廟。”胸腔裏有什麽東西在劇烈跳動，呼吸急促。


  山茶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和尚，她腦袋昏沉，連話都不太清楚。


  沈晏之嘴角漾起一抹淺淺的笑，他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那一處，比她跳動地更猛烈：“我從不信佛！”敲木魚，不過是為了克製日益旺盛的綺念。


  沈晏之抬起她的臉，輕輕落下一吻。因為不信，所以從不在意這裏時什麽地方。他從流落寺廟，跟著主持拜佛念經。萬卷經書一葉舟，可他根本不相信佛會憐憫眾生。


  十六年的孤苦，唯有眼前人才是唯一的安慰，幼時單純常受人欺負的孩童褪去了曾經青澀真的模樣，成長為，一個成熟的少年。不複過去的膽怯，卻始終和她親近，愛看她懵懂不知世事的雙眼。


  隻是沈晏之沒等到帶她離開山寺的那一，卻等到了蓄謀已久的殘害。


  那一本該是沈晏之十七歲的生辰。山穀裏春意盎然，處處盛開著鮮花，偶有蝴蝶漫舞。


  她帶著沈晏之來到這一處猶如仙境般的地方。


  “這是？”沈晏之驚訝地看著眼前似真似幻的景物。


  “和尚生辰快樂呀。”山茶蘇暖眉眼彎彎，滿心滿眼映出的唯有沈晏之一人。


  初見時，他隻是一個嚎啕大哭嬰兒，看到她後，卻罕見地笑出聲，親昵地勾起手拽著她的衣袖。她不知道他的生辰，自作主張把沈晏之到山寺的那一當做他的生辰。


  沈晏之的心瞬間柔軟，忍不住想把她摟入懷中，卻又害怕像以往那樣嚇到懵懂不知情為何物的她。千言萬語劃過心間，最終化為一聲謝謝。


  山茶笑起來比漫山遍野的花還要好看，她如時候一般揉揉他蓄起頭發的腦袋：“乖，我最疼你啦！”


  遠遠看來，兩人互相依賴的背影比一場夢境還要虛幻，美好得令人不敢打破。


  夜幕很快降臨，這是一個平靜的夜晚，卻也是命中注定不該平靜的夜晚。肆虐的大火撕裂偽裝的假象，如惡魔般張開了血盆大口。火光淒厲地照亮漆黑的夜晚，沈晏之從一陣嗆鼻的煙中驚醒，他掀開被子，茫然從窗外看著竄入的火舌。


  沈晏之漆黑的眼眸裏瞬間布滿血絲，他臉色蒼白飛快衝出去，他跑出自己的院想抱走放在佛像前的山茶花盆。再看到燃燒著的佛像前並無山茶的身影時，他下意識鬆了一口氣。


  然而，他再也動彈不得，即使是奮力掙紮。


  耀眼的火光點燃遇火既燃的楊花，絢麗無比，可鮮血流淌的大地卻讓人觸目驚心，宛如置身地獄，慘烈至此。漫山遍野的鮮花幾乎是霎時枯萎，濃濃的黑煙自山寺四麵八方嫋嫋升起。


  早已埋伏多時的皇家侍衛壓著劇烈反抗的沈晏之。沈晏之瞪著猩紅的雙眼：“你們想殺我，又何必濫殺無辜？”


  “自然是，看他們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