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小福娃（17）
“變了，變了。”來到鄉下八年的馬老師親眼見證了貧窮落後山村的發展過程，她也通過各種廣播電真真切切意識到外麵翻覆地的變化。
事實證明，馬老師的遠見並沒有出錯，當初幾乎所有的村民都認為農村裏的孩子讀書沒有出息，隻有馬老師，挨家挨戶勸家長們支持孩子讀書。
1977年六月到九月，全國各地紛紛傳出高考恢複的消息，中央宣布，決定恢複停止了十二年的全國招生考試，以選拔性的考試，擇出優秀傑出的人才。
消息傳到落後的山村時，所有的知青們都瘋了。高考啊，那是他們翹首以盼數十年的美夢。
別下鄉吃苦的知青了，就是課堂上正上著課的老師和學生都激動了。
高考，意味著所有人都有一次公平公正的機會，沒有門第之差，沒有地域限製，隻要考得好，就可以去上大學，擺脫祖祖輩輩種田下苦力的命運。
消息傳來的時候，蘇暖和張沂坐在初三的教室裏麵麵相覷，彼此皆是滿臉興奮激動的笑容。
而她媽許慧抱著蘇暖才兩歲的弟弟，馬不停蹄地趕到學校，找蘇暖學班主任馬老師借高中的教材。
同時，無數學子湧入積塵的書店，將曾經賣不出去的書本哄搶而光。
這一年的高考定在了十月二十一日，時間倉促。
想要高考的人太多，每一個人都拚了命地學習，日日挑燈夜讀。
許慧嫁人後再沒有碰過書籍，以前學過的知識忘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既要幹農活兒又要帶蘇暖的弟弟蘇強，一時間心力交瘁。
顧慶國見狀，直接和他媽蘇老太來了個深夜徹談，第一次展現出一個男人應有的風度。
蘇暖朝著蘇老太屋裏頭脊背發寒的顧慶國豎起了大拇指。
於是，許慧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學習鄭
為了節省媽媽的複習時間，蘇暖也常常往書店裏跑，逮到和高考有關的考試資料就往家裏頭買。
許慧簡直愛死這個從就聽話的閨女，抱著已經老大的閨女一陣猛親。
夜裏，蘇暖偷偷問她爹蘇慶國：“爸，村裏人都，媽考上了可能會拋棄我們。”
她爸眼睛一蹬，胡子一吹，沒好氣地看著她：“哼，看你媽舍不舍得離開我。”
蘇暖：這麽大把年紀了，咋還這麽黏乎呢？
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對於很多年都沒有摸過書本的人來實在太過緊湊。
蘇暖她媽讀書的時候成績就一般般，這段時間的努力也隻是讓她撿回了基礎，所以很不幸，許慧落榜了。
不過許慧自己很樂觀，她拍拍蘇慶國和蘇暖的肩：“沒事兒，今年考不上，我就明年再考！”
許慧打算拉著蘇慶國一起學習，語文還好，可是數學物理化學都是個什麽鬼，蘇慶國隻是個學畢業的大老粗，看到這些玩意兒差點兩眼一翻暈過去。
接下來，山村裏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兒。
1978年，安徽鳳陽崗村裏十八位農村簽下生死狀，開創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的先河，當年，崗村的糧食大豐收。中央嗅到了改革開放的重要性，緊接著國家總設計師公開傳達了一個明確的消息：農村改革勢在必行！
得到這個消息，蘇慶國高心差點把他兒子蘇強摔了，他一把推開頭疼的書本，眼睛發光看著他媳婦許慧，許慧一臉懵地回視他。
然後，在蘇暖的眼前，他爸抱著他媽猛親……
蘇暖半捂著眼睛：親爹媽，不長針眼兒。
蘇慶國讀書沒分，但他從就有一個當大老板的夢，他的兩個弟兄隻曉得麵朝黃土使勁幹活，隻有蘇慶國，一有時間就跟著村裏拉貨的車去縣城逛一趟，學學這個學學那個。
從前不允許做買賣，所有的一切歸公家，現在好了，可以做本兒買賣了。
就這樣，蘇家裏，出現了兩個怪人，一個是蘇暖她媽許慧，吃飯上廁所都要抱著書本看；一個就是蘇慶國，死皮賴臉求她奶蘇老太借錢。
蘇老太呸呸呸把蘇慶國轟出去，猛地關上房門，險些夾到撲過來的蘇慶國的鼻子：“去你的蘇慶國，問你老爹老媽要錢，好意思不？”
蘇慶國心有餘悸揉揉鼻子，粗糙的臉上滿是尷尬：“媽，你就借我百來塊錢吧！”
蘇慶國見過了，縣城裏有一種電動縫紉機，效率比人工的好多了。他也在市場裏偶然撞見幾本國外的雜誌，字母他看不懂，可他看得出商機！
雜誌裏頭的衣服和市麵上的灰白藍色老舊款式完全不一樣啊！
時代變化了，審美肯定會隨之改變。
蘇慶國想開一家型紡織廠！
“滾蛋，我沒有！”蘇老太關上燈，堵著耳朵，一頭倒在床上睡起覺。她打心眼兒裏不相信自己的兒子能那麽大本事去捯飭一個工廠出來。
蘇慶國轉著眼珠子，把注意打到蘇暖的身上。
沒辦法，誰讓蘇暖是蘇老太的心肝兒呢。
“暖暖，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蘇慶國滿臉討好的笑容，搓搓手，躍躍欲試。
蘇暖頭搖的像撥浪鼓，“不好不好。”
“我給你吃糖。”他爹掏出一把水果硬糖，誘惑蘇暖。
蘇暖白眼翻上，酷似蘇老太：“切，老爹啊，我已經十二歲了，糖是不能誘惑我的！”
“那你想要啥？”蘇慶國默默地把糖放回兜兒裏，一個也沒給蘇暖。
蘇暖眼睜睜看著他爹心疼地收回糖，腹誹道：死摳門老爸。
蘇慶國尷尬地摸摸鼻子，老實話，糖是拿來哄臭子蘇強的，才不是給她閨女吃的。
“電視還有收音機。”
蘇慶國一口答應：“沒問題！”
蘇暖上下打量下蘇慶國，雙手抱胸：“老爸，你有錢嗎？”
她爸又是一臉尷尬：“等我有錢了就給你買！”
蘇暖點點頭，右手一舉，她爹會意，目露喜色，伸手一拍。
“成交。”
於是，蘇暖夥同著蘇慶國偷出了蘇老太的棺材本兒。
半夜裏，蘇老太沒在夜壺裏找到錢，連夜咚咚咚猛敲蘇慶國一家的房門兒。
開門兒後，三個人大眼瞪眼，母女倆抱在一塊兒瑟瑟發抖看著山雨欲來的蘇老太。
蘇老太簡直沒眼看可憐巴巴的蘇暖和許慧：我太難了，明明是我的錢被偷了。
為了確保生命安全，蘇慶國大晚上抱著兒子跑去了堂哥家裏避難。
然而，隔著半個村子，蘇慶國還是聽見了他媽蘇老太的吼叫：“蘇慶國，給老娘逮到你，老娘砍死你。”
想起時候被蘇老太拿著砍刀猛追的經曆，蘇慶國一拍大腿，把懷裏的娃兒丟給堂弟，交代了幾句話，沒亮爬起來連滾帶爬去了縣城。
太凶了，他媽怎麽能這麽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