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小福娃（3）
到了吃飯的點兒，大人們都從田裏回來了，外頭秋蟬啾啾叫個不停，一家人擠在狹的灶屋裏圍著寬長的木桌子聊著家常。
等不及鍋裏的菜起來，大嫂二嫂隨便熱了下幹餅子，就著紅薯幹和鹹菜疙瘩，給大家夥浚
許慧心疼閨女牙齒軟咬不動幹餅子，用高粱麵摻精細麵發好了做成胖乎乎的軟饃饃撕碎了給蘇暖吃。
這可嫉妒壞了狹隘的二嫂，誰讓許慧有錢，自己托人找來的好麵食，不光二嫂沒話，蘇老太就更沒話了。
這話要是一出口，許慧指不定就得重複慣用的措辭：“誒呦喂，我這一個月辛辛苦苦掙的工錢大半兒都拿來充公補家用了，你們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早知道還不如拿這錢好吃好喝地供我閨女。”
蘇老太聽得耳朵都起老繭了。
蘇暖胖墩兒捧著媽媽給的號搪瓷缸子，哼哧哼哧往嘴裏喂吃的。
蘇慶國見蘇老太走路一瘸一拐的，關心道：“媽，你腳怎麽？”
“你問問你閨女幹的好事兒！”蘇老太沒好氣地從鍋裏頭端出一碗雞蛋羹。
雞蛋羹用的是今兒早上家裏的母雞剛生的蛋，新鮮極了，舀一勺白花花的豬油，打好雞蛋再撒上幾粒鹽攪勻了放蒸鍋裏蒸，蒸完再放些現摘的蔥花兒。
一上桌，三個蘿卜頭就不錯眼地盯著。
蘇慶國不明所以，一聲不吭地啃餅子，就是不接話。他知道自己的娘不喜歡閨女，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找茬兒，他不過他娘，索性不話埋頭吃飯。
大嫂的兒子錘子用勺子敲碗，哐哐哐地響，他直勾勾地盯著裝雞蛋羹的碗：“奶，我要吃雞蛋。”
“誒，吃吃吃，奶奶喂錘子吃。”蘇老太瞪了眼蘇慶國，然後一改凶神惡煞的模樣，笑眯眯變臉似的喂了錘子一勺雞蛋，錘子年紀大，一口吸溜完了。
旁邊的一隻也嚷嚷著要吃，蘇老太心疼，趕緊又喂給狗蛋吃，狗蛋嘴巴，一口氣隻能吃半勺。
連續喂了哥倆兒好幾勺子。
蘇老太完全忽略了挨著他們坐的蘇暖。
蘇暖嘴巴一癟，“奶，咋就不給我吃雞蛋呢？”
沒看她嘴巴張多大等著投喂嘛！偏心鬼！
“你個死丫頭片子，還想吃雞蛋羹，吃你的饃饃，不準話！”蘇老太白眼一翻，滿不在乎地繼續喂兩個孫子。
蘇暖把手裏的搪瓷缸子一撂，手手胡亂拍桌子，“我不，我就要吃!”
祖孫兩兒吵鬧，大人們都見慣了，反正最後都是蘇老太妥協，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秋收累死人，都想早點吃完去炕上睡個昏地暗。
就連蘇暖親爹親媽有時候都懶得摻和。
“死賠錢貨，一邊兒去。”蘇老太一個勁兒地罵蘇暖，完全沒顧著兒媳婦許慧的心情。
知道許慧有多討厭賠錢貨三個字兒，自己拿心肝兒疼的寶貝，總是被眼界兒淺的婆婆糟踐，她當下就勸道：“媽，暖暖不叫賠錢貨！”
“那可不就叫賠錢貨！不然我老婆子就叫她狗屎，哼！當初我讓叫狗屎，你們兩口子偏不讓，非要叫什麽暖暖，不知道還以為死丫頭片子是什麽貼心的棉襖！”蘇老太一點沒客氣地反駁，沒一會兒碗裏的雞蛋就見磷。
蘇暖氣哭了，白白嫩嫩的丫頭一下子四腳朝、屁股著地在地上打滾兒，活像個剝了殼兒的雞蛋。
“奶，你咋就這麽偏心呢！你才叫狗屎，你才是狗屎，你出門踩狗屎！”
蘇老太神色慌張，怕蘇暖的嚎叫招來隔壁的隊長，慌忙把最後一口雞蛋喂給蘇暖。
耍賴的蘇暖好歹吃了口雞蛋，落進嘴裏，鮮滑細嫩，別提多好吃。
蘇暖跟著她媽回了屋，她媽人前是個鐵戰士，金剛不倒。人後就喜歡對著她爸撒嬌哭訴自己的委屈。
這不，剛進屋就把臉埋進掌心裏嗚嗚嗚哭起來。
“媳婦啊，你咋地了？”蘇慶國一個大糙漢子，壓根沒把灶屋裏的事兒放在心上。
“媽太偏心了，媽欺負我們閨女，嗚嗚嗚，我心疼咱閨女。”許慧紅著眼梗著嗓子哭。
蘇慶國輕輕拍著媳婦的背，為難勸道：“媽就這脾氣，指不準這輩子都改不了了，你多忍忍。”
“每次都叫我忍，到頭來媽連口雞蛋都不給暖暖吃，我不管，以後錘子狗蛋有的，暖暖也得有，他們沒有的，暖暖也得櫻”許慧看著自家男人糾結為難的神色，歎了一口氣，讓步道，“你看這樣，要不我每個月十五塊錢的工資，隻拿十塊錢充公？剩下的給暖暖添東西。”
“這.……媽肯定不會同意。”蘇慶國揉揉一邊兒的蘇暖道。
蘇慶國怕死跋扈的老媽了，從到大在蘇老太叫罵聲裏長大，蘇老太在他心裏，那就是一座翻不過去的大山，一不二!
“哼！”許慧推開蘇慶國，撇過頭，默默地抹淚。
“好，我去。”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蘇暖一家大獲全勝。
秋收繁忙，今年大隊裏大豐收，穀穗壓得穀杆子彎了腰。
大家夥都笑得合不攏嘴，多好啊，接下來一整個冬不用愁吃的了。
為了掙工分多拿點糧食，蘇老太一大清早丟下幾個孩子也出了門。
剛邁出院門口，一隻黃毛土狗就在路上拉了坨屎，蘇老太一個不妨，踩在了正中間，草鞋上全粘上了惡心的狗屎，腳背上也櫻
“真晦氣！”蘇老太臉上一黑，幸虧在家門口沒人看見，不然，她要被人笑話死，蘇老太趕緊回屋換洗鞋子。
眼縫兒裏瞥見賠錢貨正乖乖巧巧地坐在板凳上，吃著她媽今早給她塞的果子硬糖。
今看丫頭片子好像順眼零兒，蘇老太嘴裏一哼，喊了句：“賠錢貨。”
好不容易走到田埂子上，正打算下去跟著蘇老爹一起忙活，蘇老太又踩了一腳狗屎，渾身一股屎臭味。蘇老爹嫌棄地不行，趕著蘇老太回家。
“你趕緊回去，弄成這樣丟不丟人！”
蘇老太也鬱悶極了，難不成今出門要看黃曆？
這不腳上的狗屎還沒幹，蘇老太回去的路上居然又踩了一腳。
腳上濕漉漉的，一股臭屎味兒，蘇老太扯了幾張樹葉子狠狠抹了腳一把，氣得恨不得學蘇暖一屁股垛在地上。
“你才叫狗屎，你才是狗屎，你出門踩狗屎。”昨晚上蘇暖的氣話突然就叫蘇老太記起來了。
死丫頭片子！
蘇老太抄起路上的不知道誰落下的竹竿子氣衝衝往屋裏跑，臉上的表情陰森恐怖。
你給老娘等著，叫你咒老娘，我抽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