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舊夢(27)

  聽了蘇盛的鬼話,蘇暖差點沒暈過去,“父親,我哪兒有時間學呀!”


  “怎麽,你姐姐就有時間,你怎麽就沒有?”蘇盛問道,“大不了每晚少睡會兒。”


  蘇暖欲哭無淚,


  這哪裏是少睡一會兒的問題嘛?睡不好會長黑眼圈,會變胖,皮膚會變差,還有……

  蘇暖試圖改變蘇盛的決定,轉移話題,“父親,我生母.……”


  “你放心,都安排好了。”


  聽了這話,蘇暖心裏安定了不少,她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多謝父親了。”


  蘇盛道:“本也沒什麽,給你安排的課程就挪到每放學回來學吧。”


  蘇暖知曉這時候再什麽反駁的話,蘇盛恐怕真要罰她跪祠堂了,誰讓她昨晚上頭鐵不斷試探蘇盛生氣的底線呢?可不能再讓蘇盛生氣了,她已經沒有籌碼了。於是,蘇暖忍著內心的不爽,乖乖點了頭應好。


  學院風波過後,蘇婉再也沒去過學院,按部就班跟著家庭教師學習。蘇暖則白在學院學,黃昏時分回來又跟著教琴棋書畫的老師學習。


  薛凜走後的第一個春。


  梨花開得甚好,一簇簇俏麗地擠在枝頭。蘇暖百無聊賴地趴在梨樹下的石桌子上啄著茶杯裏的水。


  王大娘遠遠望見這邊有一個嬌俏的人影,走進一步看,果然就是蘇暖,趕緊取了件披風給蘇暖,聲指責一旁睡意昏沉的月桂,“臭丫頭,風這麽大,不怕你家姐著涼嗎?”


  完見月桂沒醒,惱怒地推了下,沒成想月桂被推倒了,一屁股墩兒摔在了青草地上,睜著委委屈屈的眼睛,“王大娘我錯了。”


  認錯認得這麽快,跋扈的王大娘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瞟了一眼兀自發呆的蘇暖,轉身走了。


  兩人這麽大的動靜蘇暖一丁點兒都沒注意到。


  梨花漫,落了她一頭,蘇暖撅起嘴:“好梨花開的時候就回來的,大騙子!”


  薛凜走後的第二個春。


  蘇暖已經十六歲了,想起梨樹下的三壇子酒,聲嘟囔,“大騙子,你再不回來,那三壇子酒就都是我的了。”


  第三年.……

  第四年,蘇暖生氣了,她氣呼呼地拿著鏟子挖梨樹下的土。


  “都是我的了!哼!”


  “臭騙子,大騙子……”喋喋不休。


  “你在什麽?”那人逆光而來,萬千光芒落在他身後,黑眸中仿佛蘊著整個星河。


  蘇暖錯愕回頭,刹那間,長裙拂過一路青草花香,風揚起她如鍛墨發,她撲進他懷裏,久別重逢,話難掩哽咽,“你終於回來了。”


  薛凜擁著她,笑道:“四年不見,暖暖是個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可以嫁人了。


  蘇暖微微仰頭,纖細的脖子輕揚,“大騙子,你這次又是怎麽進來的?”


  樹下梨花紛揚,一如當年薛凜離開時的情景。


  “你父親請我來的。”薛凜揉揉她額前碎發,餘光捕捉到她手中的鏟子,薛凜又道,“梨花釀先不著急喝。”


  “為什麽我父親要請你來蘇府呀?”


  “為什麽不喝梨花釀呢?”


  蘇暖:我都已經饞了四年了……

  “你父親想聯姻。”薛凜眼含寵溺,撚開蘇暖發絲上的梨花瓣,轉身摘了一朵梨花別在她耳後,梨花襯玉顏,“至於梨花釀,等到合適的時機……”


  “聯姻?”蘇暖沒等到薛凜完,著急出口,扯著他衣袖,“和誰聯姻?”


  “你猜?”薛凜沒給她答案,似笑非笑看著她。


  蘇暖卻好像懂了,耳根有火燒起來,嬌羞低頭。


  不妨薛凜卻突然抬起她的下巴,攬著她貼住她的唇,蘇暖喉間發出短促的呻吟,心都要跳出胸膛。那人吻得極重,仿佛要在她唇間留下他的痕跡一般,撩得她忘記呼吸,喘著氣渾身發軟四肢顫抖,隻能貼在他熾熱的身軀。


  許久,他才饜足般放過她,蘇暖低著頭不敢看薛凜,羞恥捂臉。


  薛凜看了她半晌,發現不遠處有人影晃動,忽然淺淺一笑,留了句,“等我。”


  待蘇暖反應過來,抬頭再看時,薛凜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蘇暖氣得粉唇微微翹起,“大騙子,就會騙我這樣的姑娘!”


  “姐,你在什麽呢?”月桂奇怪地看了眼自言自語的蘇暖。


  蘇暖掩飾性地擦擦泛著不正常紅暈的臉,“沒,沒什麽。”


  “姐,剛剛秋菊過來讓姐去書房一趟。”月桂道。


  蘇暖整個人都蔫了,就像是一朵正處於花期的花兒瞬間凋謝,“怎麽辦,父親難不成又要考察我的琴棋書畫?不行啊,我肯定過不了關的,我不去,我不去。”


  到最後,蘇暖不停擺手口中重複著“不去,不去。”


  月桂急了,勸道,“姐,老爺叫您去您哪兒能不去呢?再叫您去也可能不是考察您呀,指不定是要交代其他事情呢?”


  驀然想起父親好像前才考過她,今肯定不會考她了,蘇暖頓時有磷氣,跟著月桂放心走了。


  書房裏一如往昔地燃著熏香,蘇暖推門進來的時候,蘇盛臉色不大好,正揉著眉心。


  看見蘇暖,蘇盛頗具深意地迷了眯眼,叫了一聲,秋菊開口的嗓音有些喑啞。


  蘇暖暗歎不好,失策失策。這熟悉的場麵簡直讓人不能直視,蘇盛敢情還是要考她。


  早知道裝生病不來了。


  秋菊從內室裏取了把古琴擱在蘇暖前麵的桌上,蘇盛喝了口茶潤喉,“你彈一曲為父聽聽。”


  媽呀!這熟悉的開場白.……

  蘇暖欲哭無淚,十指輕輕搭在古琴上,姿勢不大對,應該是啥姿勢來著?

  蘇盛擰著眉看著窘迫的蘇暖。


  然後,一陣刺耳的催命曲從蘇暖指尖傳來,偏偏蘇暖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十指不斷撥弄琴弦。


  蘇盛本就陰沉的臉色越來越陰翳,手一抖差點將把茶杯摔了出去,“住手,住手!”氣急敗壞,“四年了,換了多少個老師,你怎麽就是學不會?”


  蘇暖怯怯收手,一臉的“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的”的表情。


  “罷了罷了,你過來再試試棋。”


  蘇暖又試了棋,棋盤上,黑白子錯落排列,蘇暖完全摸不著頭腦,憑感覺亂下。


  蘇盛氣得劇烈呼吸,“再試試書!”


  然後,蘇暖拿起毛筆刷地蘸著墨水,沒蘸好,濺起來的墨水差點喂進蘇盛的嘴裏,更糟糕的是,數十張宣紙上全是墨跡,再也無處寫字。


  “畫,趕緊給我畫畫!”


  蘇暖想了想,蘸著毛筆畫了個單線人,歪歪扭扭的開起來還挺可愛的。


  “氣煞我也,爛泥扶不上牆!滾滾滾!”蘇盛將蘇暖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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