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舊夢（2）
薛凜背上、腿部的傷口因蘇暖的粗心攙扶又一次被撕裂，而仰躺著無異於又加重了他的傷勢，薛凜被生生痛醒了。
他睜開略顯疲憊的雙眼，皺眉打量了一下周圍簡陋的環境。當聽到那一聲聲嬌嬌的哭泣時，薛凜怔了怔，看了眼那個縮在角落裏的身影，皺眉道:“哭什麽哭？去找些藥來。”
薛凜想起他無意中翻過的牆頭，粉牆黛瓦，古色古香。當時情況緊急，他來不及多想，如今醒過來了，心下一琢磨便知道自己約摸是誤打誤撞進了蘇府。
蘇州城唯有這蘇府建築最是典雅，哪怕隻是個破舊的屋簷，也有模有樣。
而眼前這個人……應當是蘇府庶姐蘇暖。這麽破舊的房屋不太像是嫡姐的住處。
哭得一抽一抽的蘇暖愣了愣，茫然無措地盯著薛凜，她哭得太專心，沒聽到他了什麽。
薛凜瞧著她鼻子紅通通的，雙眸含淚的樣子實在是可愛極了，心中升起了一股想把她圈養起來的衝動。的確，和那些在他麵前做作扭捏的女子對比起來，蘇暖真真是率真單純得令人憐愛。
他放柔了聲音，忍著背上火辣辣的疼痛道:“勞煩姐幫我尋下傷藥。”嗯，不能嚇著了她，否則就不好玩兒了。
“哦！”蘇暖聽明白了他的話，擦了擦淚。人嘛，在哪兒不能活呀，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我要趕緊討好一下病嬌大人，完成任務。
抱著這樣的心思，蘇暖擼起袖子翻箱倒櫃，搗鼓半終於找到了一個泛黃的白瓷藥瓶。
“呐。”蘇暖討好似的跑過去將藥瓶遞給薛凜。
那雙眼下閃爍的狡黠莫名攪亂了薛凜心中平靜的湖水。薛凜彎了彎唇角，在蘇暖的攙扶下起身靠在床簷上。
這回蘇暖不用薛凜提醒，她尋了把剪子，熟練地剪開薛凜被血浸紅的褲腿露開傷口，隻聽她用清脆的嗓音望著薛凜:“這樣你塗藥就會方便一些啦！”
看著自己暴露出來的大腿，薛凜凝眉:“你家人不教你男女大防嗎？”
蘇暖努嘴，食指互對，有些難堪:“不教的。”
“日後不可如此莽撞。”當然，隻可以對他這樣。他眼眸深邃，在蘇暖看不見地方有著不容忽視的強烈占有欲。
“哦。”蘇暖悶悶地回答，低著頭背過身去。
過了好一會兒，薛凜才道:“轉過來。”
不是你不讓我看的嘛？
蘇暖隻好又轉回來，瞥見薛凜腿部傷口處已然敷上了藥粉，想起薛凜的言語，她又趕緊低下了頭。薛凜用指尖抬起她的下頜，忍不住捏了下她細膩柔軟的臉頰，輕輕笑了笑:“你這樣低著頭可如何為我上藥？”
蘇暖錯愕地看著薛凜，玉琢般的臉上浮上一層淺淺的紅暈。這人……這人是在調戲她嗎？
薛凜拿著藥瓶在她眼前晃了晃，蘇暖趕緊接過來，看著他的腿呐呐道:“可是你已經上好藥了呀。”
“還有這裏。”薛凜在蘇暖的眼皮底下褪去了上衣，露出了遍布傷痕的背。
蘇暖“哎呀”一聲，雙手蒙住雙眼，卻還是好奇地漏開幾道縫隙，露出了嬌俏的雙眼。
薛凜“嗤”地笑了笑，扒開她的手，對她道:“暖暖再不幫忙上藥，我可能會流血致死的。”
他他他，他竟然喚她的名。
趁著薛凜轉身的空隙，蘇暖憤憤地舉起粉拳隔空打了薛凜幾好幾拳。要不是看在你是男主的份上，我才不會……
“怎麽還不上藥？”聽到蘇暖的動靜，薛凜問道。
方才捂著眼，蘇暖沒敢仔細瞧薛凜的傷口，現下隻堪堪看了幾眼，便覺得觸目驚心。大大的傷口縱橫交錯，蜿蜒曲折，她從未見過這樣嚴重的傷。
看到這一幕後，蘇暖撒著藥粉的手止不住地顫抖，連話都夾雜了幾分顫音:“你……你不疼嗎？”
“不疼。”更疼的都有，早就習慣了。身為薛家獨子的薛凜自走南闖北。他見過塞北的雪，草原的雁，江南的雨，卻不曾見過有人為他心疼時的朦朧淚眼。
當那一滴熱淚跌落在薛凜的傷口時，素來堅毅隱忍的他不禁身體一顫，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浮上心頭。
“真的不疼。”薛凜壓下那些翻滾著的情緒，冷靜地安慰道。
蘇暖一言不語，她側過身子擦了擦眼淚。
“咚咚咚”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二姐在嗎？”
蘇暖手執的藥瓶啪嗒落地，她趕緊撿起來揣到懷裏。破門發出咯吱咯吱搖搖欲墜的響動，蘇暖看看門口又將目光投向了麵色自若的薛凜。
她聲:“怎麽辦呀？”
“你過來躺下就好。”薛凜心生一計，他掀起被子，留下一處可夠蘇暖躺下的空隙。
蘇暖瞪大了雙眼，下意識拒絕:“這……這可不校”
“二姐，二姐，您不話我就進來了。”丫鬟秋菊不耐煩的聲音嚇得猶豫著的蘇暖麻溜地爬上了床。薛凜嗅著蘇暖淺淺的馨香，深邃的眼中劃過一絲暗影。
“待會兒，你別動也不準話。”蘇暖鼓著腮嫌棄道，一雙明媚的雙眼中流淌著不安的情緒。
薛凜伸手揪了揪她的髻。
“都叫你不要碰我啦！”蘇暖氣呼呼地哼道。
薛凜忍不住彎了彎唇角，解釋道:“頭發太齊整了，不像睡著的樣子。”
“好吧。”蘇暖嘟囔一聲。
“姐。”秋菊推門而入。
“在的，怎麽了？”蘇暖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揉揉眼睛，用呆怔的目光看著秋菊。
很明顯，蘇暖表現出了一幅午睡被人吵醒的樣子。
敏銳的秋菊進屋後聞到了一絲絲血腥味兒，但她見房間雖然破舊卻幹幹淨淨的，便也沒多想，“回姐，老爺令奴婢帶姐去書房一趟。”
“可以明去嗎？”蘇暖睜著惺忪的眼睛，懶懶地。
一個不受寵的庶姐竟然架子這麽大，秋菊臉色一沉，冷著嗓子道:“老爺的命令全府上下沒人敢違抗，勞煩姐趕緊起身隨奴婢去書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