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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六指聽完陰沉衙役的話,拿眼睛瞟了一眼地上王世騰的屍體,嘬著牙花子思索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是做了決定道:“把其他人犯暫且帶進班房關押,我回去稟報太爺,請仵作來驗屍吧。”
說完,安排了幾個衙役把其他人犯帶往縣衙,王香芝和她的母親都被帶了去,王發財看著王世騰的屍體不肯離開,被衙役們生拉死拽著出了門。
王六指又安排了四個衙役——就是之前的四個捕快——在這裏看守王世騰的屍體。
他自己跟著押解人犯的衙役們一同回縣衙,去向張葫蘆稟報王世騰的死訊。
當然,事實上,這一切都是張葫蘆和王六指、錢胖子早都計劃好的。隻是,卻沒有料到有澹台無天這一環。
王六指要趕快趕到縣衙和張葫蘆商量,沒了王世騰的血書,下麵的戲怎麽演。
還有突然出現的強盜,王六指雖然不知道這強盜意欲何為,但錢胖子被打暈,王世騰身邊的血書又不見了,隻怕這強盜是衝著李鐵頭的案子來的。這是件很可怕很麻煩的事,敵暗我明,必須小心應付。
說話間,衙役帶著人犯,王六指跟在後邊已來到了縣衙跟前。
王六指吩咐衙役們把人犯直接帶往班房關押,他自己進了後衙去找張葫蘆。
張葫蘆本來今天一大早就在下人的服侍下吃畢了早飯,穿好了官服,隻等著登堂審案。卻沒想到城東旅舍裏居然鬧鬼,不但人犯沒有帶到,自己派去的王六指也被鬼給殺害了,派去的四個捕快也都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的跑了回來報告。
張葫蘆聽了四個捕快慌慌張張的稟報,不由得又怕又惱,把四個捕快嗬斥了一頓,若是在大堂上,隻怕他當場就要撒簽子打人了。
他雖然對鬼神之事有些懷疑,因為到底他也是讀過儒家經典的,知道“敬鬼神而遠之”的話,也知道“神道設教”的用意,但此時四個捕快異口同聲,說的言之鑿鑿的,也不由得他不信不怕,他當然也沒有膽子親自去查看,萬一真的有鬼,他這樣做了無數壞事的,隻怕讓眾鬼大卸了八塊都還是輕的,因此便讓一個捕快快速去離縣衙不遠的玄都觀裏去請道士去捉鬼。
本朝重視道教,各地道觀繁多,不過有道的高道固然不少,但大多都在各地名山大川叢林宮觀之中,散處縣鄉的則大多數都是些子孫廟,靠著香火錢和畫符治病,替人捉鬼除災來過活罷了。至於《老子》《黃庭》《南華》《衝虛》隻怕是連名字都沒聽過。極好的也隻是知道些《太上感應篇》裏勸善懲惡的段子。
但既然是要捉鬼,也隻好去找他們。那捕快到了道觀,老道士正坐在太師椅上吃茶,茶碗剛放下,便看見那捕快一腳跨進觀裏,一迭聲的喊著“捉鬼……”
老道士嚇了一跳,及至問明來意,聽說是東城的歇家鬧鬼,詳細問了問情形,心裏嘀咕了兩句,既然後麵進去的人沒有撞見鬼,想來這鬼隻怕是和錢老板和王六指兩人有冤,這樣想來去裝裝樣子倒也無妨。取了法器,叫了徒兒——這徒兒大約是他的不知第幾個孩兒,恰巧在家沒有出去野——便跟著捕快上路了。
當然,他們去了以後鬼毛也沒看見一根,倒讓王六指一頓嘴巴打了出來,隻好灰溜溜的跑回了道觀,自認晦氣罷了。
而此時的張葫蘆卻正在後衙裏等著老道士和捕快們回來回話。此時他已經讓下人第三次去外麵探看消息了。
王六指一進二門迎麵便碰上了張葫蘆的常隨高升。
高升看見王六指進來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才結結巴巴的開口道:“王,王班頭,你你你不是被鬼害死了嗎?”
王六指沒好氣的道:“哪裏有什麽鬼,我是讓強盜給打了,太爺可在裏邊?”
高升看了看王六指身邊的地上有影子,這才不再害怕,趕忙說道:“在裏邊,王班頭你來得正是時候,太爺都等急了,快進去吧。”說著當前引路。
王六指跟著他進了後院。
高升敲了敲房門,張葫蘆在裏邊叫道:“進來吧,有消息了嗎?”
“回太爺的話,王班頭回來了。”高升在外邊恭恭敬敬的答道。
“王班頭,他不是死了嗎?”張葫蘆在裏邊疑惑地問道。
“回太爺,我隻是被強盜打暈了並不曾死。現在人犯都已經帶到了,現關在班房裏,隻是提取的過程中出了點小意外,特來向太爺稟報。”王六指趕忙說道。
裏邊靜了一會兒。隻聽見張葫蘆說道:“進來吧。”
高升推開門,王六指走了進去。
高升剛要跟進去,張葫蘆道:“你去把書吏請來。”
高升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這邊廂,王六指便把早上他去城東歇家提取人犯所發生的事情跟張葫蘆詳細講起。
剛講了兩句話,講到他被不知什麽人打暈的時候,書吏推門進來了。
張葫蘆讓高升在外邊守著門,就說太爺正在議事,不讓任何人進來打擾。
王六指見書吏到來,便把早上的事從頭說起,直說到王世騰身邊的血書不見了。
張葫蘆問書吏道:“那血書可是你親自寫好放在他身邊的?”
書吏道:“稟太爺,的確是小的仿照他的字跡寫好了帶過去的,騙他在供狀上簽了字,便讓高升把他勒死了,血書就放在他身邊,絕無差池,高升也可作證。”
張葫蘆撚了撚兩撇鼠須,轉頭看著王六指道:“王班頭,依你看那血書是被打暈你的那人拿走了?”
王六指道:“回太爺,小的是這麽想的,而且小的也觀察過王世騰被關押的那間牢房的屋頂,瓦片似乎有動過的痕跡,想來是有高手進去過,而小的和錢老板湊巧都被人打暈了,隻怕偷血書的和打暈我們的都是同一個人。”
張葫蘆聽了這話,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審案的時候,有人在官案上扔了兩個土塊的事情,心裏想到,難道說真的有江湖人士盯上了這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