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夜未央(一)
第二百四十章夜未央(一)
第二百四十章
夜未央(一)
慈寧宮
趙太后看著擺在面前的一份份供狀,只覺得一陣陣眩暈,只能靠身后靠枕支撐,才沒有倒下。
“母后,您看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置?”啟宗皇帝在一旁問道。
親閨女的口供,親信下人的口供,一份份朝臣們的揭發折子,查抄到的違禁物品清單和受賄財產單子。她以為憑借趙家的身份,還有她出面求情,啟宗皇帝必不會真的查抄趙家。可是趙欣雅的一張供狀改變了一切,等她知道的時候,趙家已經被抄了。現在說什么,都已經太晚了,但是她又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一家就這么完了。
“陛下,趙亭他依仗祖輩的功勛,恣意妄為些這恐怕是有的,陛下狠狠罰他就是。只是謀反大罪,哀家相信他沒有這個膽量。”
啟宗皇帝坐在趙太后床榻旁,也不辯解,只淡淡道:“那便依照母后的意思,再審審清楚吧。母后身體要緊,不必為這些事情費神。”
他這么一說,反讓趙太后繼續求情的話不好說出口了。
“母后,還有婉妃被害一事,這后宮都是仰仗母后在打理,這事也要母后示下。”
趙太后不明白為什么啟宗皇帝輕輕放下國家大事,又談起這件事來。不過這倒讓她心中一動。
“那孩子怪可憐的,以后咱們善待她就是。這后宮的事,陛下當初心急,交給大理寺,現在可查清楚了?”
“母后,包潛已經查清楚了。”
“哦?那是誰……,哎,哀家也不問了,陛下看著處置就是。”
“這事也與趙家有關,還是說給母后知道的好。母后可知這毒藥是哪里來的?”
趙太后眼皮跳了跳,問道:“是從哪里來的?”
“便是這趙氏。”啟宗皇帝指了指趙欣雅那份供狀,“她設計誣陷楚熙原配水氏,本要治水氏于死地。但是水氏卻活了下來,被侯府送到渤海郡去居住。趙氏不肯善罷甘休,就趁楚家在渤海郡的管事帶著娘子蔡氏,來京城送年貨的時候,買通了那蔡氏,讓蔡氏捎給水氏毒燕窩。趙氏自然并沒有告訴蔡氏,那燕窩有毒。蔡氏因貪婪,中了燕窩的毒,癥狀和婉妃相同。如今大理寺已經審問了趙氏貼身伺候的人,這是供狀,證實趙氏確曾送毒燕窩謀害水氏。”
啟宗皇帝一揮手,萊總管便又將一些案卷呈給趙太后看。
趙太后只看了一張,便推開不看。
“陛下,哀家看不出這和婉妃被害有什么關系。”
“母后,這毒藥十分罕見,世上只有一份……”
“陛下,是這趙氏害了婉妃?趙家有此女,實在是趙家之大不幸。她從小就被她母親溺愛,養成膽大妄為的性子,偏又薄情偏激,心里只有她自己。陛下,你看她以前所說所做,都是為了保全她自己。上次她為誣陷別人,犯下欺君大罪,哀家便想處置了她。還是陛下看在楚家的面子上放了她,誰知道她如今又做下這樣的事情。這種毒婦,她的話實在不可信,陛下,哀家看,她必是嫉恨她父親沒有幫她,因而誣陷她父親。還請陛下明查啊。”趙太后說完,就喘了起來。自打壽宴后,她便有些心病,還沒養好,又有這接二連三的事情,讓她日夜焦慮。俗話說病來如山倒,如今她的身體,雖然沒有她可以表現出來的那么弱,但是也絕說不上好。
“要定她的罪,還要查清毒藥的來源。不過有包潛在,總能讓她說實話的。”
“哀家看大可不必這么費事。這藥她有,難保別人也有。”
“還是母后想的周全,不過,據朕所知,這毒藥在這世上只有一劑,因為那藥師配了這唯一的一劑后,自知藥性陰毒,就不肯再配,連同藥方也一同毀了。”
趙太后強壓抑內心的震動,“陛下是如何知曉這些的?”
啟宗皇帝一笑,“朕知道的還不止這些。……母后猜猜,這藥叫什么名字?”
趙太后卻笑不出來,勉強咧了咧嘴角,“這……哀家如何能猜到。”
啟宗皇帝卻似乎恨有興致,“母后歷來聰明,想必一猜就中的。”
趙太后又張了張嘴,確是什么聲音也沒發出來,只以手撫胸,大口喘起氣來。旁邊伺候的一個嬤嬤見了,忙過來扶住趙太后。
“陛下,太后她老人家又犯病了,請陛下快招太醫來。”那嬤嬤卻是個護主心切的。
啟宗皇帝給萊總管遞了個眼色,萊總管便出去派人傳太醫。
“這毒藥的名字叫做紅顏淚,”啟宗皇帝站起身,幫著那嬤嬤扶住趙太后,一字一頓道,“多么凄美風雅的名字,可是確是這樣陰損的藥物,尤其是用在女人身上的時候。據說當初要那藥師研制此藥的也是個女人,而這女人要這毒藥,為的是對付另一個女人,一個一直把她當成摯友的女人。母后,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狠毒的女子?”
趙太后閉著眼,似乎早暈了過去。
“母后好生休息,明天朕再來探望母后。”
啟宗皇帝扶著趙太后躺下,還細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方才離去。屋內還有其他伺候的宮人,并沒有聽到啟宗皇帝在趙太后耳邊的低語,見他如此細心,心里都暗贊太后和皇帝母子情深,這位皇帝是個純孝的。
夜幕低垂,兩個人影停在一座宮門前,憑借淡淡的月光,依稀可見宮門牌匾上未央兩個鎏金大字。其中一人輕輕推開宮門,扶著另一個閃身進了大門。
“太后,奴婢讓人調開了這宮門的守衛,估計要好一陣子才能回來。……不過,太后,這未央宮多年沒住過人了,只怕陰氣有些重,太后您身體不好,還是看一眼就回去吧。”
“哀家只是想看一眼那榕樹。”另一個人影緩聲道。
月光灑在兩人臉上,赫然是慈寧宮的趙太后和白日那個貼身伺候的嬤嬤。
“太后這是又想念先帝了,也是,那榕樹還是太后您和先帝一起種下的。”阿繡自以為明白了趙太后的心思,扶著趙太后向宮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