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也就一張紙的情份了
會上多數人都推薦張康為化工廠項目的直接負責人，也就是說，為了不影響項目的進程，在趙挺剛猝死之後，及為項目找到新的法人之前，暫時由市常委主任張康全權負責。
這些年，戴志良雖然從沒有跟張康發生過衝突，但這老小子的牛脾氣他最知道了。有一回市裡一個宣傳部副部長負責文工聯晚會，偷偷搞了一個女演員，就是被張康公開舉報了，他還聽說茶嶺鄉的鄉長受賄的事兒也是張康給查出來的。
也正因為張康好多事，神鬼不懼，大家才紛紛推薦他的。
戴志良就算放不下這塊肥肉，他們找了這麼一頭狼狗看門，他又能怎樣。
看著大多數人都舉手投了贊成票，局勢已定，戴志良不得不做個順水人情，最後做了一個總結性發言。第一，表明了這個項目的重大意義。第二，表明了自己對張康同志的高度信任。第三，表達了對這個項目的前景展望。
戴志良能做到市長，單靠趙挺剛用票子砸可不頂用，他自然有這樣的魄力和氣質，短短的幾句話把在場的人都說得熱些沸騰了，就好像這個項目一落成，江城市馬上就進軍國內一線城市了似的。
張康看著慷慨陳詞的戴志良，悶著頭在心裡冷笑。
戴志良有問題，張康從下面調到市裡來的第二年就感覺到了。
張康這種人就像一頭獵犬，只要聞到一點兒血腥味兒，就會血脈賁張，他特別執著於把別人藏在陽光底下的東西撬開來晒晒，也許在他剛參加市政工作的時候，他參加反腐打黑工作多半是因為自己是個黨員，是個政府人員，職責和黨性讓他必須這麼做，但是這些事兒做得多了，就變成了一種習性和嗜好了。
這些年張康一直追蹤戴志良的動作，但是一直沒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這次要把化工總廠改制，又有這麼一大筆資金注入，再加上負責這事兒的是戴志良的小舅子趙挺剛，張康覺得他的機會來了，從天上掉下來的金條，像戴志良和趙挺剛這樣貪婪成性的人總會暈菜，只要他們暈了，他就不愁抓不住他們的把柄了。
但是，讓張康沒想到的是，趙挺剛就這麼死了。
拿到這個項目，張康就等於往前邁了一大步，他的進就會逼著戴志良退，看著這個道貌岸然的市長大人在上面夸夸其談，心下還是不安穩。跟這樣的深不可測的狐狸斗，他得處處小心。
等款項逐步下來了，張康手裡捏著這十三個億，又開始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覺了。
其實，戴志良已經放手了，張康拿著這些錢能幹很多事兒，可就這麼放棄搬到戴志良的機會他又不甘心，要拿這麼些錢去試水，風險又太大，就在張康猶豫不決的時候，有一個女人竟出乎意料地找上門來了。
那天張康下班之後，換下休閑服，像往常一樣到體育館打了一會兒籃球，然後在那兒沖了個澡，擦著頭坐在休息室哼著自己都不知名的小調。突然聽到有人敲休息室的門，一般情況下，這樣的公共場所沒人會敲門，趙康就無意識地轉頭看向門口。
掀開軍綠色的棉帘子，探進一個中年貴婦的半拉身子來，「張主任，我能進來嗎？」
這話問得張康頭有點懵，雖然休息室里沒有旁人了，但這畢竟不是他家，也不是他的辦公室，他不好允許或者不允許吧，把手裡的毛巾往旁邊一撂，用手划拉了一下凌亂的短髮，大致保持了三七分，他有些不能接受在自己穿得這麼隨便的時候有人找他談工作，「你是找我的？」
那女人笑笑，「嗯，是找你。」
她一點兒都沒有普通百姓上訪官員的緊張和拘束，甚至是激動和悲戚，張康就更看不懂了，稍微認真地瞄了她兩眼，她長得有幾分面熟，是在哪兒見過？看穿著應該是個有身份的女人，大約四十來歲的樣子，體態豐腴卻很優雅高貴。
「我……你先在外面等我一會兒，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女人沒聽他的，反而掀了棉帘子走了進來，「我不想讓人看見我找過你，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張康吸了口氣，「你是誰？找我什麼事兒？」這氣場太怪，這女人向是吃定了他一樣，讓他先撐沉不住氣了。當然，若說這女人想到這麼一個公共場所色 誘他這麼一個將近六十歲的小老頭兒，他覺得不太可能，而且這女人不妖冶也不嬌媚，跟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曖昧。
「我是趙婷婷，」女人略有所思的咬著唇說，「趙挺剛一母同胞的親姐姐。」
她這麼自我介紹，讓張康的腦子還是慢了半拍，「趙挺剛的姐姐，那不是戴市長的……」
趙婷婷冷笑了一下，「呵，我跟戴志良已經分居十五年了，也就一張紙的情份了，不提這茬也罷！」
不管她認不認，張康還是要正視她戴夫人的身份，「戴太太找到這兒來，有事兒讓我幫忙？」
「張主任是個明白人，我就喜歡跟您這樣的人合作了，」趙婷婷笑吟吟地說，「你不是想搬到戴志良嗎？剛好我想替我弟弟報仇！」她是笑著的，但是美目流轉之間盡傳達出一絲殺機。
張康嗅出了一些滋味兒，但是還不敢太確定，「趙女士您的意思是……」
從「戴太太」到「趙女士」，趙婷婷就知道張康聽出了一點兒意思，「挺剛的死絕沒那麼簡單，我可以肯定是他做的！」
「這怎麼可能呢？」
「這些年挺剛幫他做了很多事兒，但是這兩個男人都不告訴我。就算我跟戴志良的夫妻緣分沒了，我和我弟弟的姐弟情分是連著血脈的，我怎麼會不關心呢，所以我在美國請了私家偵探一直調查他們。今天，我的私家偵探告訴我，挺剛進監獄的第二天凌晨，戴志良找人送過東西給他。」
「什麼！」張康的眼睛瞪著溜圓。
說實話，張康是懷疑過趙挺剛的死另有蹊蹺，但是再怎麼樣都沒有懷疑到戴志良頭上，怎麼說那是他的親小舅子，而且這些年戴志良能節節高升也都大虧了趙挺剛出財出力為他保駕護航，他知道利欲熏心的人都狼心狗肺，卻不知道有的人早就變成了嗜血的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