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王富貴送錢
關於對苗春蓉說的那句話，秦叔寶自己也覺得有些突兀。
不過意料之外，卻是情理之中。
從他剛剛記事開始，潛意識中就覺得那會兒還不算老的老爺子秦三豐跟正當韶華的苗春蓉就是一對。
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自己也漸漸性啟蒙，知道世界上本來有男女形成伴侶這麼一說。
可自己懂的越多，就越發現老爺子跟蓉姨關係變得錯綜複雜，曖昧不清。
即便是很多鄉親都覺得這兩人其實挺登對的，作為當事人的兩人卻頗有一種旁觀者清，當事者迷的味道。
這種關係一直持續到老爺子因病去世都沒有打破。
根據宗族輩分來算，秦叔寶應該叫苗春蓉死去的男人為叔，叫苗春蓉為嬸子。
之所以叫苗春蓉為「蓉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早已認可這個「繼母」。覺得她應該是一個丟掉寡婦帽子的單身女性。
奈何老爺子不給力，一直到死都沒能把那層紙捅破，沒能讓苗春蓉跟自己成為一家人。
與倫理無關，也不是秦叔寶思想變態。
苗春蓉今年四十二三，秦叔寶則剛剛出頭。在十六七歲就結婚生子的山溝溝，苗春蓉有秦叔寶這種年齡的孩子並不少見。
秦叔寶還是嬰兒時期就被老頭子收養，一直缺少母愛。苗春蓉因為秦三豐的關係，一直對秦叔寶關愛有佳。這讓他對她產生認同心理顯得合情合理。
總之，秦叔寶其實早就把苗春蓉當成自己母親一樣的存在，不過是沒能表達出來而已。
從苗春蓉將自己棺材本都拿出來的表現來看，不管是出於對親三豐的情分，還是對秦叔寶本人的心疼，足以表明兩人其實早有母子之情。
而其中的紐帶便是死去的秦三豐。
最終，秦叔寶在鬼使神差的情況下，以一百塊的價格將自己賣給了苗春蓉當兒子。
有些害羞，更有些莫名的暖意。
這一晚，秦叔寶睡了一個老頭子去世三年以來最安穩的覺，早上七點便習慣性地起床，按照老爺子的要求，扎馬步，站樁，練拳。
老頭子從來沒說過拳法的名字，只說是內家拳，等到他練到純熟的時候，自然會知道其中的奧妙。
秦叔寶也曾幻想過自己的人生設定會不會像小說里那樣，擁有高超的醫術和一套絕世神功，從此縱橫天下。
現實很打臉，秦叔寶的醫術局限於治療普通的傷風感冒，跌打損傷。可能特別一點的，便是會一套叫不出名字的針灸手法，腦子裡也記著一些特殊的偏方。
至於從小練到大的拳法，也沒有絲毫疑似絕世神功的樣子。
當然，練拳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他的身體素質要比其他人要強壯不少。加上老頭子經常用藥酒給他泡澡，秦叔寶的力量、體能、敏捷度都相當驚人。這便是他能夠在山裡稱霸的原因。
一套早功下來，一小時，不多不少。秦叔寶準備簡單吃點早餐，帶著一些乾糧進山。
昨晚睡覺前，吳嬌就打過電話，說錢已經轉到了他郵政儲蓄的賬戶里，讓他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錢已經湊夠，秦叔寶打算明天就去鎮上把錢取出來，然後找王順喜攤牌，勢必要解決掉這個麻煩。
不過他依然沒有放鬆下來的打算，畢竟修墳的錢一天不湊齊，他心裡就一天不踏實。
還是簡單的清湯麵，油水不多。卻有一些滋補功效的藥草做配菜，味道營養都不差。
窮有窮的講究嘛！
剛吃完面，準備刷碗，王富貴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叔寶兄弟，可算趕上你在家的時候了！」
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王富貴也不等秦叔寶邀請，自己鑽進了草棚，等的秦叔寶跟進去時，他已經搬了條凳子坐下了。
大清早就這麼匆忙，秦叔寶有些疑惑。收碗筷的同時也打量了一下王富貴，發現他從跑過來到坐下，手似乎一直沒有離開過後腰上的皮包，相當反常。
「富貴哥，這麼早，找我有事？」
收好碗筷，秦叔寶拿了條毛巾擦手，也找了條凳子坐下。
王富貴原本想挪個位置給秦叔寶，見他自己找座，也就作罷，畢竟這是在秦叔寶家，他也用不著跟自己客氣，何況兩個人的關係也從來不生分。
「這幾天看你老往山裡跑，我就覺得你肯定有事。後來一想，估計是給我三豐叔修墳的事情。喏，這些錢你先拿著用，該怎麼花就怎麼花，實在不夠，再找我。」
王富貴是個老煙槍，點了一支煙，想遞給秦叔寶，後者搖了搖頭，索性自己抽上。隨後才把腰包給取了下來，當著秦叔寶的面給拉開。
一疊鈔票映入眼帘，格外扎眼。
很明顯，王富貴這是來給秦叔寶送錢來了。
有了昨晚苗春蓉的珠玉在前，秦叔寶倒是沒有覺得意外。
在白鹿村，除了苗春蓉和徐馨兒那小妮子，也就王富貴跟自己關係最鐵。
如果說自己缺錢，徐馨兒就不用說了，還是個學生。王富貴肯定會是第一個主動送上的。
只不過自己忙著，他來了幾次都沒碰上，被苗春蓉搶了先。
王富貴開門見山，秦叔寶也不矯情，拿起那一摞鈔票打量了一番，掂了掂，心中已然有數，十萬塊。
不是他多厲害，掂量下重量就知道數目，而是這錢，剛好十沓，不多不少。
「富貴哥，我用不了這麼多的。」秦叔寶把錢放在桌面上說道。
說話很平靜，內心確實充滿著感動。
山村人民淳樸，同樣也現實。親兄弟還明算賬，分家的時候能夠因為多分給誰一挑子麥麩子就大打出手。更何況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的秦叔寶、王富貴。
他知道王富貴有錢，卻沒有多到眼睛都不眨巴一下，就隨便借人十萬塊，哪怕這個人是他秦叔寶。
足以見得，王富貴對秦叔寶的信任。
秦叔寶其實也想過主動找王富貴借錢，王富貴也是最適合的人。
可因為張素娟的關係，他對王富貴始終有種說不清的抗拒。總覺得面對王富貴時很不自在。所以這些天，他寧願自己苦點累點，也沒向王富貴開這個口。
現在王富貴主動送錢過來，秦叔寶感動之於，總算明白了自己為何不敢面對王富貴。
愧疚！
因為撞見張素娟給王富貴戴綠帽子卻沒有告訴他實情而愧疚。
因為自己為了明哲保身，打算繼續隱瞞他而愧疚。
這份愧疚之意也因為王富貴的仗義，越發的強烈起來。
「發什麼呆，你要是覺得感動，就給哥取一壇好久出來。我可說明了啊，得是三豐叔的藏酒，可別用其他糙貨來糊弄我。」
王富貴不知道秦叔寶內心掙扎，以為他看到這麼錢發懵，突然開口調笑起來。
秦叔寶一聽，立馬回神，突然看著王富貴，眼神清亮，像是想明白了什麼，開口說道：「富貴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