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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珠子

  很快這個想法就被元向歌摒棄了。

  就算趙太后表達出相信她的態度,如果防不勝防,陛下真的有了三長兩短,趙太后照樣不會放過她,因為唯一的皇子在她的手中,趙太后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殺掉她,只有這樣,大皇子才能回到趙晴的名下,她沒有存在的意義。

  只有當她擁有同等價值的籌碼,才可以和別人談條件。

  此刻她不宜有異動。

  況且如果陛下真的不在了,她的機會才是真的來臨,她完全可以在趙太后與張謙放之間斡旋,因為她的手中有大齊獨一無二的命根子。

  在刀尖上跳舞固然兇險,可得到的回報也是豐厚的。

  她不過孤草一株,身後重重的屍體、鮮紅的血液已經快要讓她窒息,如果不能替姜姐姐,替阿爹阿娘,還有幼弟親人們報仇雪恨,她又何苦活在這污濁的世上!

  元向歌望著窗外悠悠白雲,嘲諷的嗤笑了一聲,一聲還不夠,她越笑越烈,渾身顫抖了起來啊,彷彿這世間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她晶瑩的眼淚從眼角涌下流淌成河,一路流進白皙的脖頸中,一時也分不清究竟是笑還是悲。

  沒過兩日,張謙放竟然聲淚俱下的求了陛下,讓馮氏與張寶珍進宮來探望一下元向歌,說馮氏與張寶珍思念元向歌,尤其是馮氏,茶不思飯不想,雖然是養女,但自小養在身邊,勝似親女,還請陛下恩典。

  說是求陛下,實際上求的卻是趙太后,當著這麼多議事大臣的面,這不是過分的事,趙太后也不好駁了,留個刻薄的名聲。

  元向歌聽說后冷哼了一聲。

  這理由未免也太跛腳了些,馮氏和張寶珍恨她恨得不得了,思念個鎚子。

  定然是有什麼事不方便信件傳送,所以這娘倆才不情不願的被張謙放差來了。

  果真如她所想的如出一轍,馮氏還勉強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而張寶珍卻連裝都懶得裝,撇著嘴翻著眼,明明白白的寫著不情願三個大字。

  元向歌定定的喝著茶,連眼皮子也不抬。

  好在馮氏還算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敷衍的行了一個禮,全了禮數。

  張寶珍就更敷衍了,嘴裡說的話也是含糊不清,草草一欠身就算完了。

  清容等人都蹙了蹙眉頭,雖無血緣,可這畢竟是娘娘的「親戚」,娘娘沒開口表明態度,她們也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斥責馮氏與張姑娘。

  「嫁入了天家,那可就是天家的人,張夫人與張姑娘如此做派,可是在蔑視皇家?難道張尚書就是如此教妻教女的?」

  引她們入宮的女官皺著眉頭,口吻帶了幾分的斥責。

  蔑視皇家,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馮氏忍下情緒,「不敢不敢,久別重逢難免有些情緒激動,恰逢這兩日思緒過重身體不適,所以四肢都有些無力,還請……娘娘恕罪。」說罷,她又規規矩矩的重複了一遍禮數。

  張寶珍可是個不吃氣的主兒,她早就把張謙放叮囑的話拋諸腦後了,柳眉倒豎,朝女官嚷道:「她不過一介孤女,哪裡就能代表天家了,你這宮人,才是莫要大放厥詞,侮辱天家!」

  元向歌差點沒被這話嗆到,她憐憫的看了一眼張寶珍,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慣子如殺子,在皇宮這樣的地方還敢如此放肆,簡直無知者無畏!

  此刻的馮氏被張寶珍嚇得魂都快飛出來了,她不敢看那女官,狠了狠心,格外響亮的「啪」一巴掌,張寶珍的臉上就印出了紅紅的一片印子。

  「你是燒糊塗了,還以為是小時候?還不快跪下請罪!你姐姐現已是皇妃,你爹見了都要下跪,你還膽敢如此放肆,腦袋不想要了!」馮氏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整個人都有些抖。

  張寶珍不敢置信的捂著臉頰,恨恨的瞪著馮氏,她居然被娘打了,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元向歌的面兒!

  從來沒人敢動她一根手指頭,她可是張府唯一的女兒,阿爹的掌上明珠!

  可聽見馮氏「腦袋不想要了」這樣的警告,她還是打了一個激靈,立馬慫了。

  別人會騙她,可阿爹阿娘不會騙她,張寶珍忍著委屈,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了,還是妥協的跪了下去,垂著頭咬牙切齒道:「是寶珍糊塗了,還請,請,娘娘恕罪。」

  和小命比起來,這點委屈算什麼。

  女官看了一眼元向歌,只見她面無波瀾,唇角還帶著隱隱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卻未到達眼底,神色淡淡的一句話也不說,任由張寶珍跪著……

  這賢妃與養母、姐妹的關係還真是微妙的很,張尚書還說母女二人思念成疾,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思念法。

  「賢妃娘娘,夫人姑娘已經送到了,奴婢就先退下了。」女官挺著脊背,低眉斂目的福身。

  元向歌頷首,賞了她金裸子,讓撒兒送了她出去,也一併遣了殿內的宮人,只留了清容侍候。

  張寶珍立馬變了臉色,從地上站了起來。

  馮氏也冷冷帶著恨意的望著元向歌,彷彿剛才扇張寶珍巴掌的不是她這個做母親的,而是元向歌一樣。

  然而,隨她們如何,元向歌都不以為意,她指了指下首的位子,紅唇微啟,吐出淡淡的「坐」字。

  張寶珍還記恨著元向歌讓她跪地,還有那火辣辣的一巴掌,她憤恨的望著元向歌,「可別忘了,今天你能坐上妃位全憑了我們張家的地位,要不然你現在就是犄角巷子里的小乞兒,或是青樓楚館里的窯姐兒,你在這跟誰耀武揚威呢,狐假虎威,沒有張家,你算哪根雜草?」

  馮氏也冷笑了一聲,揚著下巴,斜眼看著元向歌。

  這可真是親生的母女。

  元向歌不氣反笑,不冷不熱道:「一年不見,寶珍妹妹,倒還學會用成語了,不過這青樓楚館、窯姐兒又是什麼?難不成是夫人教的?如此家風,誰家敢要這樣的媳婦?難道夫人還去過這等消遣的地方?張伯伯知否?」

  馮氏臉皮通紅的瞪了一眼張寶珍,好的不學壞的學,等回去就把她身邊的下人再換個遍,什麼烏七八糟的,傳出去累了名聲!

  見張寶珍心虛的別開了眼睛,她又朝著元向歌冷冷道:「娘娘伶牙俐齒,但可不要血口噴人,你也是張家出來的,張家什麼樣的家風你最清楚不過了,怎麼,這意思是在說——」

  「好了。」元向歌不耐煩的打斷她,「有什麼話就快說,別在這浪費時間打嘴官司。」

  張寶珍還欲說什麼,馮氏卻把她攔住了。

  馮氏心裡窩著火,冷哼了一聲坐下來,端起茶水喝幾口降了降火。

  總歸老爺現在還用得著這個小賤人,讓她猖狂一陣罷了!

  她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裡低眉順眼的清容,沒好氣的說:「你張伯伯讓我來問問,你在宮裡過得好不好,有沒有缺的東西。」

  元向歌若是之前還會有所感動,可她看了姜姐姐留下來的信,一想到張謙放如此的虛偽,她的心裡就彷彿被灼燒了一個大窟窿一樣,隱隱作痛。

  她垂下了眼眸,「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馮氏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著。

  「你張伯伯讓我問你,你爹娘,有沒有給你留下一個珠子,硃紅色的,應該是木頭的,那個珠子興許和你們家滅門的事兒有關,他說要是有的話,要我拿回去給他看看,他好仔細調查清楚,能不能找到線索。」馮氏耐著性子,「你看你張伯伯,重情重義,為你們元家的事真是操碎了心,你若有點良心,也不能忘了本,過河拆橋。」

  張寶珍尖酸的附和著些什麼,元向歌已經聽不清了。

  硃紅色的木珠子?

  那不就是她脖子上戴的平安珠……難道這珠子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是誰告訴張伯伯有這樣一顆珠子的?」元向歌定定的望著馮氏,沉聲問道。

  馮氏一愣,誰給老爺的她怎麼知道,她又不是老爺。

  「你要是不說就走吧。」元向歌作勢就要起身。

  既然張謙放能讓馮氏親自過來,說明這顆珠子一定非常重要,依照張謙放的做派,一定是仔細叮囑過馮氏的,馮氏又在乎張謙放在乎的緊,若是知道誰一定會告訴她,這等小事換取珠子,可算不上什麼代價。

  馮氏又想起老爺苦口婆心叮囑她的話,務必讓她把這東西帶回去,非常重要,不止與元家有關,也關係到他們張家。她皺著眉頭,一邊伸手喊著「等等等等」,一邊冥思苦想著。

  「好像是前天管家帶回來了一個婦人,領著那婦人去了老爺的書房,關起門來嘀嘀咕咕說了很久的話,自那以後,老爺就有些心神不寧,然後昨日就吩咐了我進宮來問你,我猜應該是和那個婦人有關係。」

  倒也不是她關心這些事,只是老爺冷不丁的讓人帶了個女人回來,她不得多長點眼色心眼。

  元向歌心裡困惑,面上卻無所謂的模樣,「婦人?什麼樣的婦人?」

  這個馮氏最清楚不過了,她不屑道:「四十來歲的老婆子,額角上還帶了顆黑痣,也姓張,別的就不知道了。」起初她還擔心這女人是個狐狸精,真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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