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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整治惡錢之法

  “微臣看來,惡錢之患並非不能解決,隻要方法合適,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攻克。”你們不懂,我裴炎來解釋就成啦。


  他鉚足了精神,開始集中輸出。


  “其一,鑄錢院應該加強官錢的供應,改變現在的鑄造方式,不分淡季旺季,持續鑄錢。”


  “以往鑄錢院鑄錢不可謂不勤力,但時常是按照朝廷的詔令,有詔便鑄錢,無詔便停工。市場上交易的官錢不足,這才給惡錢以可乘之機。百姓們為何喜歡用惡錢,一方麵是百姓愚昧無知,認為惡錢也是錢,攥在手裏不用便是浪費。另一方麵,也是市場上供人使用的官錢不足。這就需要在官錢鑄造的量上下功夫。”


  “微臣以為,鑄錢院作為大唐官製之中的正經機構,就應該像其他機構一樣,按照兩京甚至是全國境內所需的錢幣總量鑄造新錢,缺多則鑄多,缺少則鑄少,可以按需調節,但千萬不宜停工。”


  “其二,便是私鑄惡錢一定要被嚴懲。鑄錢院多鑄造官錢,自然可以在市麵上衝擊惡錢,讓百姓們少用惡錢。”


  “但是要想控製惡錢使用,需要注意的地方還有很多。隻要私鑄還猖獗,就永遠有人為了貪便宜使用惡錢。”


  “但隻要官府嚴懲私鑄惡錢之人,並且嚴厲打擊盜挖、盜掘銅、錫礦藏之人,就可以從根本上杜絕惡錢的來源。”


  “微臣建議,按照私鑄惡錢的重量,輕者徒刑,重者流放,一定要予以重罰。”


  說到這裏,裴炎已經口幹舌燥,他的情緒激動到了極點,麵前的帝後二人,也欣欣然麵有喜色。


  漸漸被他說服。


  別的不說,他提出的嚴懲方式,以往從沒有大臣提到過。同時鑄錢院的鑄造問題,也隻有他深入思考了。


  “你的意思是,讓鑄錢院鑄錢像堤壩防水一般,豐水時減少鑄錢,枯水時增加鑄錢。”李治頷首,做了總結。


  遠隔好幾裏地的西市中,並沒有聽到他這一番發言的裴範先亦心有戚戚。


  老李可以啊,這個總結很到位。這一套調整辦法,放到現代想解釋清楚相當容易。


  就是按照供需曲線調整供求唄。貨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種商品,其價值和需求並不恒定。


  在現代,這幾乎是人所共知的常識,可在古代,裴範先還當真想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這種關係。


  或許也和他古文造詣有限有關,而裴炎,因為奏疏的核心內容並不是出自他之手。


  他也根本不知道,裴範先是如何把這些主意想出來的。就算這篇奏疏他寫作的部分超過了百分之六十,可那些核心的辦法,也隻能照抄裴範先的。


  多虧了英明神武,頭腦精明唯有身子弱的李治,一下子就把方法的主旨給點出來了。


  兩位老臣暗自挪動腳步,爭取和裴炎離得越遠越好,對視的眼神中,多了許多心照不宣的意味。


  瘋了!


  老裴瘋了!


  沒錯,真瘋了!


  方案還沒說完,他們就感覺可行性不高,至於問題究竟出在哪裏,等到正式施行就知道了。


  然而,裴炎的奏疏並沒有因為大臣們的暗自反對就結束,接著就祭出了最猛烈的一招。


  飲了一盞茶的裴炎重新續上了精神,再接再厲:“除此之外,最需要打擊的,便是從江左販運惡錢的行為。”


  “據臣所知,兩京境內,因為朝廷管製嚴格,盜挖礦藏,私鑄惡錢的行為鮮少。”


  “為患最大的,當屬江左地區,那裏距離中樞太遠,朝廷鞭長莫及,盜挖,盜掘一直屢禁不止,更不要說私開鑄錢爐鑄造惡錢了,根本就管不了。”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大唐境內商賈最繁盛的,還數兩京地區,萬萬億的私鑄惡錢在江南地區並不能全都派上用場,更多的都是通過便利的水運輸送到兩京。”


  “朝廷日夜維護的河道,反而成了他們謀取私利的交通線,微臣以為,這樣的現象必須得到重視,同時予以打擊。”


  將兩京惡錢泛濫問題和江南私鑄不止聯係起來,上百位朝臣爭吵數年,卻從沒有人提起過。


  李治拿起奏疏,仔細閱讀,如獲至寶。


  遒勁的字體,周全的計策,一步步,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


  “裴卿,真有你的!”


  “人才難得啊!”李治興奮說道。


  滿眼都是欣喜之情,裴炎心裏美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那張狹長的臉蛋上,表情完全可以用神氣活現來形容。幾位老臣不願發表意見紛紛遠離。


  卻也很無奈,各自感歎,怎麽就和裴炎撞到一起上朝了呢?

  早知道就病遁、尿遁了。


  看李治躍躍欲試的樣子,想必是又想試試看了,待會問起眾臣的看法,他們該怎麽開口。


  愁啊!


  “裴卿,你來說說看,如何打擊江南的惡錢?”李治的一雙眼,生的圓潤柔和,現在正閃著灼灼的光,盯著裴炎瞧。


  鼓勵之情都快溢出來了,意誌堅強如裴範先都不一定頂得住,更不要說裴炎這個糊塗蛋了。


  迅速就被他收服,滿懷感激的繼續解釋。


  “方法自然是有的,也寫在奏疏上了,具體來說,就是要在長安和洛陽的沿河渡口,設置崗哨,沿河巡查,嚴密查處惡錢,一經發現就地銷毀,絕對不允許惡錢流入兩京。”


  “妙啊!”


  “對!渡口!”


  “朕怎麽就沒想到呢!”


  裴卿真是好腦筋,果然有了實踐生活,出的計策也更接地氣了!

  為了裴炎的發言,李治拍案叫絕,興奮了半天。


  所謂治理,無外乎堵或疏兩個途徑,在李治看來,讓鑄錢院加班加點鑄錢,保證長安洛陽兩地的錢幣供應,便屬於疏通之法。


  而封堵惡錢進入兩京的渠道,當然屬於堵的方法。不管是洛陽還是長安,通往江南的渡口,都是有數的,並不多。


  所需巡查的侍衛也不需要很多,在這些惡錢上岸的時候就集中銷毀,熔爐再煉,又方便又快捷。


  這樣做,不隻是官府省事,百姓們也省事了。


  原本就是因為惡錢大行其道,百姓們覺得好用也就跟著一起用了,毫無自覺。


  朝廷呢,能想到的治理辦法通常也是治標不治本。


  往往由官府出麵,在類似市署、平準局這樣的地方,集中組織百姓用手裏的惡錢兌換官錢。


  這都是很傳統的治理手段啦,事實證明,效果寥寥,不但不管用,相反還會浪費一波人力物力,吃力不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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