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千古君臣情
李治心裏美得很,麵上還不想表現出來,想要淡定的裝x。
便淡然說道:“你說朕的字恰到好處,那就說明沒有明顯的特點,不是嗎?”
李治的直覺是正確的,但裴範先肯定不能順著他的套路回答。
“聖人,美就是最好的特點了,就像是天上的大鵬,有一對翅膀,地上的人,也是一雙手腳一樣,均勻就是美。”
“聖人的字就很均勻,均勻就是美,美就夠了!”
一連串的馬屁,說的是抑揚頓挫,層層遞進,李治登基幾十年,聽過的馬屁不計其數。
但是像裴範先這樣,把馬屁說的如此環環相扣,還簡單直接的,當真不多見。
李治瞬間就被打動了。
猛地站起來,再次拿起了筆。
“範先,你說的太好了!”
“朕要賜你一幅字,專門說說你的優點!”
“你有什麽優點?”
李治抬眼,仔細端詳,這才發現,對麵前的少年,他根本算不上了解。
範先忙道:“聖人明鑒,範先不過一介布衣,哪裏當得起聖人的誇讚。”
李治已經沾好了墨汁,毛筆擱在當空,範先又道:“聖人一向體恤下臣,多年以來,列為卿家也是兢兢業業,為大唐,為聖人恪盡職守。”
“聖人要賜字,不妨給他們寫幾幅。”
李治轉念一想,也有道理,提筆就寫。
裴範先鬆了口氣,帝王的賞識固然是好,可是賜字這樣的表麵功夫就還是算了吧。
又不能換錢,隻能放到家裏,還得找個冠冕堂皇的地方供起來。
不一刻,李治便寫好了一幅。
泛洪源,俟舟楫。
這是寫給戴至德的。
須臾,又是一幅。
谘啟沃,磬丹誠。
這是給李敬玄的。
裴範先驚奇的發現,李治寫的這些詩句,他居然都能接上!
這是……
他想起些什麽了。
曆史記載中,李治便是個飛白狂人,時常技癢。鹹亨年間,幾位重臣從政事堂議政回來,到紫宸殿覲見。
陽光甚好,眾臣也是欣欣然麵有喜色,李治突然詩興大發,便把幾位近臣叫到身邊。
按照他們每個人的特點,寫了幾幅字,分賜給眾人。
裴範先記得,有幸獲得賜字的人,就有戴至德、李敬玄,甚至還有郝處俊等人!
再看李治這邊,毛筆已經落在新的一張紙上,慘遭打擊的裴炎,也漸漸恢複了元氣。
看到李治遲遲沒落筆,便來到桌案前,替他研墨,順便刷一波存在感。
李治本想給崔知悌再寫一幅,卻一時想不起合適的詞語。
一抬頭,正看到裴炎在眼前,賣力表演的模樣,令人忍俊不禁。
“裴卿……”
“聖人,臣在!”裴炎滿眼都是小星星。
實在是太狗腿了,難以直視。
“你的詞,朕還沒想好。”
裴炎:“……”
待到李治全部寫完,果然和曆史記載分毫不差。
一件在曆史上真實發生過的君臣趣事,居然是在裴範先的推動下才發生的。
裴範先感覺,自己不經意就裝了一個大x,得意的不行。
裝x這件事,隻有自己暗爽絕對不能達到那種至高的境界,裝x就是要讓人人都看到自己就是這麽的牛x。
李治拿起自己的字,也是看的津津有味,這又是一種低調的裝x。裴範先感覺,他和李治在這個方麵是可以達到共鳴的。
腦電波相通。
“不知聖人的這些字,都是要賜給哪一位大臣的?”範先開口,笑的格外熱情。
李治也感覺良好,遂笑道:“朕聽太子說,你這個少年,能掐會算,本事不一般。”
“不如你來猜一猜。”
裴範先把幾幅字都攤開,裝作用心思考的樣子。
過了一刻,故作深沉的指著一幅說道:“這一幅是給中書侍郎戴至德的。”
李治抽了一口氣。
他又指向另一幅:“這一幅也是給中書侍郎的,不過不是戴至德,而是崔知悌。”
李治又抽了一口。
“還有這一幅……”
“這一幅……”
個個都對,真是神了!
李治趕緊攔住他,再不然他就該抽過去了。
他激動的對裴範先說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範先微微一笑,不著痕跡道:“當然是因為聖人寫的詞,完全切合每一位大臣的個性,實在是恰如其分。”
“學生一看這些詞句,眾臣們的形象立刻就浮現在眼前,不自覺就脫口而出了。”
李治哈哈大笑,越發覺得裴範先可愛至極。
可愛用在一個少年郎的身上,似乎不太合適,但是用在此刻的裴範先身上,卻是相當合稱。
機靈聰穎的同時,還透著一股滑稽的氣息。
李治卻並不討厭,他把德福叫過來,吩咐他把題字按照裴範先說的,送到各家各戶去。
裴範先得意洋洋的樣子,讓裴炎恨得骨頭都嘎吱嘎吱的響。
前方的少年已經大步走出了殿堂,裴炎跟在後麵,亦步亦趨。
戴至德。
郝處俊。
李敬玄!
這麽多個人,病秧子是怎樣一口氣全都說對了的!
果然是有狗屎運加持嗎!
聽說景雲觀的張道長特別靈驗,不管是保人平安,還是助人發財都能應驗。
對這些奇門秘術,裴炎以前絕對是不屑一顧。
可現在,麵對裴範先一波又一波的狗屎運攻擊,他也活動心思,想去試試了。
月色燈山滿帝都,香車寶蓋隘通衢……
瑩白的禦階下,遠遠望去,大明宮的宮殿群猶如層巒疊嶂的群山,連綿起伏。
裴範先凝望著一重又一重的宮殿群,感慨萬千。
大明宮、皇城、坊城,乃至整個長安城都仿佛是一幅畫卷,在他的眼前徐徐展開。
山川草木,宮殿樓閣靜止不動,人物卻又如此鮮活。
不知何時,裴老賊居然走了過來,腳步輕輕,一點聲音都沒有。
“範先,你是怎麽看出聖人的題字都是送給誰的?”
裴炎老謀深算,才不會相信裴範先會一眼看出來。
病秧子半天朝堂都沒有混過,聖人身邊的幾個近臣,他從沒見過,近臣們的性情特征,他如何得知?
裴範先轉向他,忍著惡心,故作高深道:“阿叔,此事是天機不可泄露,我若是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能外傳。”
裴炎湊近幾步:“阿叔就知道,你有別的門路,快說說。”
裴範先以手指天,神乎其神說道:“這還要感謝我們的祖宗!”
“祖宗有德啊!”
裴炎一臉懵逼,抬頭望天。
祖宗?
祖宗在哪裏?
炎熱的夏日,天上除了太陽,連白雲都沒有幾片。
難道,太陽是祖宗?
“阿叔,別看啦,侄兒說的祖宗,就是我們裴家的祖宗。”
裴範先把忽悠三叔公的那些話,原封不動的說給裴炎聽,與豔羨不已的三叔公不同,裴炎聽罷,眼睛都綠了。
兩人隔著還有段距離,裴範先隱約聽到,牙齒咬在一起,咯吱咯吱的聲音。
至於這麽恨嗎!
“阿叔,這件事涉及到裴家的列祖列宗,你可千萬不能說出去,要謹慎!”
說完,裴範先便大袖一甩,瀟灑離去。
裴炎目送著他的背影,原來這廝走的不是狗屎運,而是祖宗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