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正式的告別
裴朔年的理智在那一刻悉數崩盤,被她冰冷的目光擊中,散得稀碎。
他本來以為家裏麵破產之後,經曆過這些大起大落,他的內心早就可以承載起所有的變化和打擊,不會再有任何波瀾。
他再也不會像曾經那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一樣,用歇斯底裏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裴朔年以為自己有一身刀槍不入的鎧甲了,也以為自己早就沒了年少時最單純的情緒。
可沒有想到在這一刻他還是失控了,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到抱住了麵前的女人,捧著她的臉,發了狠地對著她的嘴唇親下去。
像一頭野獸一樣,不隻是親吻,更是在毀滅。
仿佛隻有這樣讓她疼了,聽到她在耳邊疼痛的呼喊,才能夠確認這個女人是在自己身邊的。
他緊緊地抱著她,雙手不斷地用力,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裴朔年讓你放開我!你這個瘋子!渣男!離我遠點,別碰我!”
唐初露根本就受不住這個男人毀滅一般的力道,她覺得他好像要把自己揉碎一樣凶狠,甚至都能聽到骨頭發出的吱哇叫聲,疼得她連叫都叫不出來,一張臉煞白得有些恐怖,“我疼……”
“裴朔年你快放開我!”
“露露……露露……”
裴朔年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懷裏女人是怎樣痛苦的神情,隻是嘴裏不斷地喃喃著她的名字,閉著眼睛瘋狂地去找她的嘴唇,想要親她。
男人的雙唇有些顫抖,明明已經發不出完整的音節,卻還是不知疲倦地想要侵占著她的每一寸肌膚。
“對不起……原諒我……”
那些他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說出來的道歉的話,此時此刻卻仿佛印在他的腦海之中,那麽輕易地就說出了口,“我錯了……露露……”
“對不起……”
唐初露有些僵硬地被他抱在懷裏,不斷地伸手推搡著他,想讓他鬆開自己。
隻是聽到男人低聲下氣地道歉時,她身子猛然一頓,一時間竟忘記了掙紮。
永遠高高在上的裴朔年,永遠需要自己追逐討好的裴朔年,現在竟然對她說,他錯了……
唐初露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說不清楚心裏是個什麽滋味,有些複雜,又有些微酸。
這樣的男人竟然還會跟她道歉……
明明在剛才之前,他都還信誓旦旦地威脅她,說不會把股份給她,除非她跟陸寒時離婚。
這樣一個自我自私的男人,竟然也會紅著眼睛跟她說抱歉……
“嗬……”
唐初露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眼角竟然也忍不住滑落了一滴淚水。
她抬起手背,輕鬆地擦去,“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夠被原諒的,裴朔年,我們回不去了。”
她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灑脫的人,雖然性格平淡理智,但也愛憎分明,拿得起也放得下。
隻是裴朔年背叛自己的那一刻,的確有過五內俱焚的時候,但想了想之後的生活,她還是咬牙撐了過去,一滴眼淚都沒掉,瀟灑地轉頭跟他說了再見。
甚至在醫院碰見的時候,也會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冷淡地對他點頭致意,而後擦肩而過。
她一直以一個理智成熟的成年人的特質來要求自己,告誡自己不能夠被感情影響太多。
她也不斷地催眠自己,跟裴朔年好聚好散,給彼此都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一直都在等那個男人的一句道歉。
無論如何,唐初露都在他身上耗費了那麽多年的青春。
她全心全意地付出,沒有一絲保留,愛的時候轟轟烈烈,走的時候也幹幹淨淨,從來都不計較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
可是這個男人,當真把自己的付出當做是理所當然。
分手時那高高在上的語氣,讓唐初露覺得自己在兩人相戀的那段時間裏真的是低到了塵埃裏,可是卻沒有開出花來。
她一直在等他的一句道歉,不需要他的後悔,也不需要他的回頭。
隻希望聽到他對自己說曾經辜負了你那麽美好的青春,對不起,你是個很好的姑娘,以後一定要幸福。
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唐初露看著麵前的男人,那些被壓抑的很好的情緒瞬間就翻湧而來,讓她想起了曾經那些痛徹心扉的傷害。
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就釋然……
“裴朔年,不光是為了你,也為了我,我們以後,還是盡量不要再見麵了。”
唐初露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如果你還記得過去的日子,真的對我感到抱歉的話,希望你能夠信守承諾,把爸爸的股份還給我……別毀了你在我心裏最後一點美好。”
說完,她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裴朔年在原地站了很久,他看著唐初露低垂的眼角,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一毫的不舍,哪怕是怨恨和憤怒也好……
但是都沒有。
他隻看到了她的無奈,唏噓,還有悵然……
好像沒有關於愛的情緒了,哪怕有,也淡得讓人心驚。
他一直以為他們兩個分手之後,唐初露才是那個會在原地打轉的人。
畢竟她愛自己時是那樣的真實和熱烈,而自己則會走向另外一個更加廣闊的人生,慢慢地爬到金字塔的最頂層。
最後唐初露會懷著對他的那份愛,在茫茫人生中找個適合她的男人,平凡但又安穩地過著她剩下的餘生。
而他也會找到自己另外的伴侶,漸漸地忘記了曾經那段校園時光,偶爾想起唐初露的時候還能夠含笑祝福。
隻是現在,她設想中的情景並沒有出現,反而還調轉了角色。
他才是那個在原地踏步的人,而唐初露,似乎已經接受了兩人早就分手且再也不可能的事實……
她如今的模樣看上去還算是有點悲傷,對過去或多或少也還有些懷念,甚至看到自己的時候也會刺痛,但她已經努力地在讓自己與脫敏。
裴朔年似乎能夠預見,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唐初露真的會把他忘得幹幹淨淨,連一點影子都不剩。
“露露……你還愛我嗎?”
裴朔年忽然有些沙啞地開口,聲音尖澀,雙眼通紅。
問出口的那一瞬間,他就有些後悔,在唐初露回答之前連忙打斷她,“我知道你還愛我的……你愛了我那麽多年,怎麽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
他怕聽到自己不願意麵對的那個答案,於是自欺欺人地哄騙自己,而後自嘲地笑了一聲,“是我對不起你,露露,那些股份本來就是你的,我會還給你。”
這似乎是裴朔年第一次在她麵前表現出這樣的脆弱,唐初露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她看了看裴朔年,又往門口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趕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裴朔年也明白她的暗示,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轉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又頓住了腳步,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露露……”
他忍不住又喊了一句,卻又沒了下文,垂下眼眸,關上門走了。
唐初露瞬間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癱坐在椅子上,有些頭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總是過於匆忙,不管是父親去世之後她極快的自愈、跟裴朔年幹脆利落的分手、還是分手後沒幾個月就迅速完成的閃婚……
她都是一氣嗬成,從來都沒有給過自己喘氣的空間。
但她和裴朔年之間畢竟是那麽多年的感情,畢竟是曾經真心相愛過的人,不可能說忘記就忘記。
她一直逃避麵對那時候的傷痛,卻從來都沒有好好地跟過去告別過。
剛才跟裴朔年說的那些話,應該算是兩個人都說清了,那道被人背叛的傷口,終於血淋淋地攤開在自己麵前。
唐初露重重地吐了口氣,疲憊,卻也有一絲絲輕鬆。
她好像……已經準備好要痊愈了。
……
蔣寶鸞到醫院來接她的時候,她剛好給最後一個病人確認了手術方案,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聽到一陣熱烈的高跟鞋腳步聲,在走廊裏麵很有存在感地敲擊著。
一聽到這霸氣的節奏,就知道是蔣寶鸞那個女人過來了。
唐初露壓抑了一天的心情瞬間明媚了不少。
果然,沒過多久,門口立刻出現一個熟悉又熱情的聲音,“我的寶貝露露!我來啦!好久不見,想我了沒有?”
唐初露隨手關上手裏的病曆本,有些無奈地看著麵前的蔣寶鸞,“這是在醫院,不要大聲喧嘩。”
蔣寶鸞立馬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辦公桌麵前,嘿嘿笑了一聲,“不好意思剛才有點激動……你還要忙多久?什麽時候才能走?”
“快了,你在旁邊坐幾分鍾,我整理一下就可以下班了。”
蔣寶鸞輕車熟路地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隨手拿了一本雜誌翻了翻。
她過去也經常到醫院來找唐初露,都已經習慣了在這裏等唐初露,自在得就像是在家裏一樣,翹著一雙二郎腿,坐沒坐相地癱著。
沙發的位置剛好正對著門口,關肅推門進來的時候,視線剛好就看到蔣寶鸞那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裹著黑絲的勻稱曲線向上,誇張的豹紋花色若隱若現。
他頓了一下,不太自在地移開視線,順手把門給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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