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她很愧疚

  她有點分不清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中,但她的的確確聽到了在自己耳旁有人低聲地呼喚她。


  這個聲音很熟悉,也很真實,而且有一種莫名讓人心安的力量,所以唐初露才會從噩夢中驚醒。


  現在她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仔細回想一下,她怎麽覺得那個聲音好像有點像陸寒時?

  陸寒時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用胳膊將她圈在懷裏,拍了拍她的背,反問她道“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叫你善善?”


  “我……”


  唐初露開口想要解釋,但是看著陸寒時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這個名字隻有爸爸才會叫,別人不可能知道。


  陸寒時和自己才在一起幾個月,更加沒有可能會叫自己善善。


  “應該是我聽錯了,剛才我做噩夢夢到了爸爸,可能是神經太緊張了,出現了幻聽……”


  唐初露蹭了蹭他的懷抱,語氣有些低落。


  雖然努力想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低垂的眼角還是泄露了她的情緒。


  陸寒時用拇指在她眼睛下方摩挲了一下,她這裏有一顆小小的淚痣,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見,“你很想爸爸?”


  “嗯……”唐初露覺得他這一句爸爸莫名叫得過於順口,就像第一次去見自己母親的時候,他改口也改得特別自然。


  “你的小名叫善善?”陸寒時移開手指,雙臂往下摟住了她的腰,換了個姿勢,將她更深地摟進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我隻聽過大家叫你露露。”


  “這是爸爸對我的專屬稱呼,隻有他會叫我善善。”唐初露解釋道。


  這樣的位置,她看不見男人的臉,隻能夠聽到他說話的語氣,感受他懷中的溫度。


  但這樣不需要麵對麵的姿勢,其實更加能夠讓唐初露感覺到安全。


  她完全放鬆了自己,忽然有點想跟他講講父親的事。


  “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我的父親是怎麽過世的?”


  陸寒時揉了揉她的後腦勺,聲音一點一點柔和下來,“嗯,如果你覺得難受,可以不說沒關係。”


  唐初露卻搖了搖頭,笑著說“隻是因為難受就不去麵對這件事情,聽上去好像挺膽小的。”


  她的笑容裏有些苦澀,很明顯的故作堅強。


  父親剛去世的那段時間對她打擊來說是最大的,她的人生在那一刻陷入了徹徹底底的黑暗之中,從前樹立起來的堅強獨立全部崩塌成碎片,她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於是默默地收拾好行囊,去了一個沒有人知道她的國度。


  她甚至都不想讓裴朔年看見她的眼淚,那個時候他明明是自己身邊最信任的人,可她潛意識也不願意將負能量在他身上傾訴。


  回來之後她就拒絕跟任何人談論父親的事情,她好像已經振作起來了,可以往前看了,可隻有她自己知道,每次看著房間裏那些熟悉的她和父親之間的點點回憶,她就懦弱地不敢去看。


  她隻要看上一眼,那些記憶就能夠將她瞬間擊垮,變成一個自己都瞧不起的脆弱的人。


  唐初露覺得自己應該能夠經曆風雨,承受得住打擊了,可每次一想起父親臨死前自己都還在和他爭吵,甚至在他閉上眼睛之前都沒來得及好好跟他說一句對不起,沒能夠認認真真地叫他一聲爸爸,她就覺得整顆心都痛得厲害。


  陸寒時能夠感覺到懷裏的女人在微微顫抖,不由地收緊了雙手,將她更加用力地按向心髒的地方。


  “你一點都不膽小,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人……”他低頭親了親唐初露的頭發,語氣滿是讚賞和寵溺。


  唐初露卻有些苦澀地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一聲,“我勇敢嗎?我隻是善於逃避而已,其實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我這輩子都欠爸爸一句對不起……”


  陸寒時放在她背後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著,忽然有些艱難地問她,“可以告訴我,你和爸爸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唐初露身子猛地一顫,卻是什麽話都沒說出口,隻是忍不住地哽咽了一聲。


  她雙手抓緊了男人的胳膊,搖了搖頭。


  “沒關係……我不問……”陸寒時心疼地歎了口氣,輕輕地在她後背拍著,“乖……不想說就不說……”


  唐初露胡亂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你能再叫我一聲善善嗎?”


  陸寒時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而後親昵地抵住,聲音低沉,“善善……”


  ……


  在商場的風波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唐初露並沒有因此而影響了心情,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也沒忘記打電話給蔣寶鸞,詢問她現在的狀況。


  “所以那個叫樂寧的小三當真跟那個渣男的姐姐聯合起來欺負你?著實太不要臉了,那天也就是我有事沒去成,要是我去了絕對把她們撕得哭爹喊娘落花流水!”


  唐初露嗬嗬一聲,“某人貌似忘記了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放我鴿子?重色輕友的家夥還好意思說!”


  蔣寶鸞自知理虧,連忙賠罪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天真遇到個極品,那小鮮肉簡直了,嫩得不行!我好久沒有遇到這麽能夠討人歡心的小男孩了,一時就沒忍住……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要是我那天跟你一起出來的話,後麵也就沒那麽多糟心事了!這樣吧,今天我請你去吃頓好的?”


  唐初露也知道她就是這麽個德性,沒有真的跟她生氣,聽她這麽一說,也就順勢給她一個台階下了,笑著說“我要去北城最貴的地方下館子!還要點最貴的菜,吃一份還要打包一份帶走!”


  “行行行,你想怎樣就怎樣!”


  掛電話之前,蔣寶鸞特意跟她說“你下班的時候在醫院裏等我一下,我取車的時候剛好要經過你們那裏,順便去接你!”


  “行,路上注意安全,別又被交警給扣了。”


  唐初露掛了電話,關肅剛好拿著一疊資料走了進來,一抬頭看到她在打電話,頓住了腳步,敲了敲門。


  “我已經打完了,你進來吧。”唐初露將手機放在桌子上,對關肅點了點頭。


  “上個星期醫院剛剛送進來一名孕婦,懷孕五個月,有小產跡象,不過現在情況已經很穩定。”關肅翻開文件,放在唐初露麵前,眉眼間似乎有些凝重。


  唐初露沒有直接去看他拿過來的資料,而是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這種情況不是很常見嗎?你怎麽看上去很擔心的樣子?”


  關肅頓了一下,才看著她回答道“那個孕婦是非常罕見的血型。”


  “又是rh陰性血?”


  “不是。”關肅搖了搖頭,“是類孟買血。”


  唐初露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拿過桌上那份文件翻了幾頁,“醫院已經開始著手尋找合適的血源了嗎?”


  “這不是普通的血型,比熊貓血稀少很多,全國都隻有不超過30個人,有在本市的就隻有兩個,其中一個已經80歲高齡不適合獻血,另外一個聯係不到……”


  “怎麽會聯係不到?既然記錄在案,就肯定會有詳細的資料,你讓孕婦的家屬也努力去接觸一下,還有三個月的時間,要盡力找到合適的血源,否則萬一生產的時候大出血,那就是一屍兩命!”


  唐初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語氣也有些重。


  關肅沒有說話,隻抿著嘴角,眼神晦澀地看著她。


  “抱歉……”唐初露知道自己有些失態,懊惱地揉了揉太陽穴,“我會跟醫院那邊商量想辦法的,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關肅沒有走,而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目光定定的放在她臉上,“如果找不到怎麽辦?如果另外一個血型相配的人不願意獻血怎麽辦?你知道像這種極為罕見的特殊血型擁有者一般不會輕易獻血……”


  這種幾率雖然很小,但也的的確確存在這麽一小部分人一生下來就擁有著與眾不同的血型,如果幸運的話一輩子身體健康,不需要做大手術,也可以平安無事地過完這一生,但沒有人保證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受傷,有的人發現的早,會定期在醫院裏麵獻血,以防將來不時之需。


  因為真的到了生死關頭,可能找不到任何人來給他獻血,隻能依靠自己平時抽出的那些血來續命。


  對於這些人來說,不管是給別人獻血還是接受別人的輸血,都是非同小可的大事。


  那位孕婦還有三個月就要臨盆,很有可能找不到合適的捐獻者,那時麵臨的就是死神的威脅。


  唐初露長長地歎了口氣,聲音莫名有些疲憊,“你不用擔心,我會有辦法的。”


  關肅似乎知道她口中所說的辦法是什麽,張了張嘴想要勸她,但眼神閃爍了幾下之後,還是搖了搖頭起身離開了。


  他們都是醫生,這種決定都能彼此了解,卻又無可奈何。


  ……


  辦公室又陷入了寂靜之中,唐初露靠在身後的椅子上閉目養神,覺得自己有這麽一身黃金血也不是什麽好事。


  她隻是閉著眼睛休息,並沒有睡著,沒過一會忽然感覺眼前閃過一道陰影,然後身上一暖——


  她瞬間就睜開眼睛,猝不及防和裴朔年四目相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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