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繡花枕頭也有門檻
在京劇教室參加高向梅老師的進修班快兩周之後,吳隻隻才從教室其他老師口中得知高向梅和徐鬆的關係。
她聽過之後並沒有怎麽在意。
就算徐鬆是為了給高向梅的京劇教室招攬顧客,所以利用了吳隻隻的明星身份,但是歸根究底,吳隻隻也很喜歡京劇,她想嚐試。
況且這樣還能宣揚國粹,何樂而不為。
她不僅沒有像其他人想象中那麽生氣,反而更加努力地學了起來,這讓一幹準備看好戲的人紛紛驚掉了下巴。
吳隻隻會這麽想,純粹隻是因為能被高向梅這樣的老師教導一番,被利用也值了。
隻是短短的兩周時間,跟隨高向梅學習《孽海記——思凡》的吳隻隻已經能將此劇(唱腔、身段)學成個十分之六七。
當然,就她學的那點也隻能夠充充場合,要真是正式比賽,估計海選就直接被刷下來了。
即便這樣,也已經達到了吳隻隻出演MV所需要的水平。
《孽海記——思凡》是昆曲行當中閨門旦必學的一出劇目,高向梅在第一堂課上就跟吳隻隻說過。
“《思凡》一劇的表演,要求做到以下三點:第一要有氣力和耐力;第二感情要連貫;第三眼神、動作要結合運用閨門旦和花旦行當的表演程式。”
吳隻隻之前隻是從電影中看過思凡,之前從未想過有一天,她也能切身學習《思凡》。
由於MV唱演是獨角戲,隻有吳隻隻一個人在舞台上,將近八分鍾的時間,既要唱又要演,如果演員因體力不支而導致感情不連貫,觀眾也必然會隨之斷戲。
“表演的演員需要有足夠的功力,表演時才能做到氣力充足,情緒連貫,情感發展過程層層推進,一氣嗬成。”
高向梅不管什麽《天籟之戰》節目,她隻知道吳隻隻來上課了,她便隻需要潛心教導她京劇。
吳隻隻點頭,布滿了薄汗的臉上全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毅。
在教學過程中,高向梅經常會拿‘色空’與‘陳妙常’作比較,盡管吳隻隻最開始對這兩個角色都不是很熟悉,但高向梅堅持。
一直到現在,吳隻隻終於能聽得懂高向梅的比較。
“《琴挑》中的‘陳妙常’和《思凡》中的‘趙色空’在扮相上非常相似,都是頭戴道姑巾,身穿道姑坎肩,腰係絲絛,手持拂塵。”
說著,穿著一身旦角服裝,臉上畫的是整套的趙色空妝麵的高向梅對著吳隻隻抖了抖手中拂塵。
吳隻隻點頭,這一點頭,就被高向梅抓到了。
“你來說說這‘趙色空’比之‘陳妙常’有何不同?”
誰都經曆過學生時代,一說起這個,很多人大概第一時間都會想起曾經被老師單獨叫起來回答問題
的場麵。
他們將其歸結給了‘隻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可吳隻隻不一樣,一直到高中結束,她都是那種會主動在課堂上舉手回答問題的學生。
就算是麵對她之前從未學習過的京劇,私下裏補過課的吳隻隻也能對《思凡》和《琴挑》的答案信手拈來。
“《思凡》中的‘趙色空’是尼姑,信仰佛教;《琴挑》中的“陳妙常”是道姑,信仰道教。”
吳隻隻慢慢在教室周圍走著,手心托著下巴,仔細思慮之後,繼續道。
“‘色空’不像‘陳妙常’那樣理智,“色空”這個人物,思想很簡單,又沒有多少文化,為了更形象的表現該人物形象,在表演上雖然看上去像閨門旦,眼神卻以花旦的眼神為主。”
說著,她討巧的對著高向梅學了上一秒才學到的花旦眼神。
平時就一絲不苟的高向梅見此,一邊感慨於吳隻隻學東西的快速,一邊滿意的點了點頭。
“是這個眼神。”誇獎過後,便又讓她繼續說下去。
“‘色空’這一人物年僅十六歲,正是情竇初開之際,她心中的向往很強烈,所以眼神要比閨門旦放的更開,但因為空門戒律給她的約束,使她的動作又不能放的太開,這就決定了動作含有閨門旦的勁頭。”
雖然吳隻隻做出來的動作稍顯稚嫩,但對於初學者來說,她已經做的很不錯了。
高向梅修改著她的動作,嚴苛之餘又有些溫柔,吳隻隻休息下來時,第一次問起了高向梅對《思凡》的看法。
若是她能夠體會到高向梅那種情緒,在舞台上肯定會更出彩。
高向梅對她也不藏著掖著,正要開口教導的時候,李金銘拿了兩把椅子走進來。
“還是坐著說吧。”
接過李金銘手裏的椅子,吳隻隻先為高向梅擺好了椅子,這才坐了下來。
誰料高向梅看著那椅子直接擺了擺手,婉拒了。
“穿著戲服坐著,會皺。”
李金銘尷尬無措的:“不好意思高老師,我這就撤下去,”
說著,她手底下示意吳隻隻趕緊站起來。
吳隻隻也不含糊,立刻幫著李金銘一起搬椅子出去。
路上,李金銘尷尬的笑聲問吳隻隻,“這都第幾次了,你之前怎麽不提醒我一下!”
吳隻隻還委屈呢。
第一次被高向梅拒絕,是她們在教學過程中送水給高向梅喝,高向梅拒絕的理由是:上了戲台子哪還有喝水的時間。
第二次是送禮物,還是被婉拒了。
第三次……
“我怎麽知道你突然就能帶著椅子殺出來!”吳隻隻說的很沒有底氣,穿著戲服不能坐,其實也是她剛剛才知道的規矩。
李金銘歎了口氣,兩人將椅子放在門外
,吳隻隻著急進去,左臂又被李金銘拉住了。
“做什麽,”她問道。
李金銘:“今天最後一天上課,明天我們就要去節目錄製現場排演,你跟高老師說過了沒?”
“一會兒才要說。”
“嗯,那你快點解決,別耽誤我們工作,也別耽誤人高老師重新授課。”
吳隻隻才剛剛京劇入門,剛剛學了兩周這就要離開了,說真的,她覺得很可惜,甚至有想過以後沒工作的時候再來學習。
回到教室,兩人接著之前的話題繼續聊了起來。
高向梅:“我曾看過多種版本的《思凡》,以前上學的時候學這出戲,在我的記憶裏,‘色空’出場都是小鑼打上的,並伴有木魚聲和擊磬聲出場。”
吳隻隻托著下巴,羨慕的想著那個場景。
“曆史上兩位大師曾切磋過此劇,他們推敲了又推敲,我到現在也沒有能力超過兩位老師,隻是一點小小的改動。”
說罷,她欣賞的看著吳隻隻。
“京劇並非不能改動,要改也可以,但一定要慎重,並且要有它一定的道理和說服力,改後隻能比原來更好。”
吳隻隻點頭,他們不會改動戲劇本身,要改動的隻是京劇的呈現方式。
但是,高向梅這種對藝術的理念和精神,是吳隻隻在學習前輩代表劇目的同時,更需要去用心傳承的寶貴財富。
“塑造不同的人物形象是提升藝術必備的途徑。”
結束課程之前,高向梅這麽對吳隻隻說,她仔細品味、反複咂摸這兩句話,後對著高向梅鄭重其事的鞠了一躬。
“謝謝高老師這段時間的教導,學生感激不盡。”
高向梅看她這種表現,奇怪的‘誒’一聲,開口便問道:“這是個什麽意思?”
李金銘站在空蕩蕩裏的教室門口跟高向梅道別,“非常榮幸這次能參加高老師的進修班,感謝你對隻隻的諄諄教導。”
直到現在,高向梅才知道原定的三周結束京劇學習,突然改成了兩周結束。
吳隻隻馬上就要離開京劇教室,節目組隻給了一個月的時間,她已經用兩個周傾盡全力學習京劇,接下來的時間要用在現場排練上。
高向梅明顯的有些落寞,她沒有說話,單單隻是站在那裏就讓人不由得讚歎出淤泥而不染。
她本身就有這麽個氣質,很多時候,吳隻隻覺得光是看著穿著旦角戲服的高向梅就是件很享受的事情。
“可惜了,”高向梅舉手投足還在角色裏,水袖輕擺繼續道:“下次進修班分為劇目課(傳統劇目)和公共課(身段、把子)兩大類,這對你來說,無疑是一次可貴又難得的學戲、提升機會。”
吳隻隻同樣的惋惜:“太不湊巧了。”
李金
銘跟著一起點頭。
高向梅歎氣,搖頭:“罷了。”
一拂水袖,先她們一步離開了教室。
回家的路上,李金銘將明天主要的工作流程跟吳隻隻介紹過一遍,吳隻隻興致缺缺的點頭。
“別這麽垂頭喪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怎麽了,”瞧著吳隻隻那樣子也沒有接她話茬的意思,李金銘自己給自己砌了個台階走下去。
“實在不行,等第一期節目結束,專門騰出時間學習京劇不就成了。”
“說的簡單,”吳隻隻也是後來才品出不可能,“學京劇怎麽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一天不努力基本功就落下了。”
別人都是打小開始就學習的,那都是童子功,她本來就學得晚,還今天學一點,後天學一點的。
照這種學習方式學下去,哪怕到她老了,人沒了,都學不出來。
“那你說,怎麽辦!”
李金銘的解決辦法被駁回,她無奈,隻能將問題重新扔給吳隻隻。
吳隻隻伸直懶腰,眼神哀愁。
“怎麽辦?不辦唄!”
要不就將某件事情做到極致,要不就趁早放棄,就她現在這個工作性質,隻能這樣了。
京劇啊,就當是上了一堂興趣課吧。
雖然不舍得放棄,但她現在學習是真的太晚了,況且比起京劇來,她更加中意的其實還是唱歌。
車子停在吳隻隻家門口,她跳下來之後跟車裏的李金銘說了聲再見就要往回走。
“明天八點鍾我來接你,別磨磨蹭蹭的,早點收拾好,別讓節目組那些人又說我們什麽……”
“她們說我們什麽了?”吳隻隻回頭好奇的問道。
“還能什麽,仗著男人是富豪想幹什麽幹什麽的繡花枕頭唄,就這你還嫌不夠?”
原以為吳隻隻聽了肯定會生氣,然後打定主意讓那些人為他們說過的話後悔,沒想到,她竟然十分輕易就接受了。
吳隻隻:“嫁得好也是一種本事。”
吳隻隻:“繡花枕頭也是有門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