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對象問題
砍柴燒炭的事先不急，沒到休息日，唐行之也抽不出空去砍柴。
這時候的生活其實特別辛苦，哪怕光是農業勞作，就不是後來可以比的。北方現在沒有各種大型器械，完全是靠人力，勞動量巨大。南方的地零零星星分部，不平整，到後來也沒什麽大型器械，但後來是可以打除草劑的，而現在得彎腰拔草，草還要拿去喂豬，光除草勞動量就不是一個級別。
大隊平日裏勞動量還行，幹習慣了就能適應，農忙唐行之沒試過，快到時候了，應該是個大挑戰。
而且他比別人重四五十斤，等於比別人隨時負重四五十斤在勞動，會更累一點。
每十天一次勞動小節開會，這一天可以休息。
雙休什麽，不存在的，要到1995年才有雙休日，而且那是公務員和少數工人才有的。
但在後來，雙休日也被老板們搞沒了。
人們隻關注到了it員工的996，實際上it員工在工人階級中屬於有話語權的人，真正沒話語權的都在工廠裏007。
老板不想多雇人，員工工作量自然就大，用老板的話來說，你不幹有別人幹。
而且老板通常精通心理學，懂得分化員工，讓一些員工進入管理層，欺壓下邊的員工。同時拋出誘餌，給底層員工打雞血，讓他們努力奮鬥，說可以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都是騙人的。
玩戰術的心都髒。
到了2020年，因為經濟環境不好，許多資本家暴露了真正嘴臉，員工們不管在哪個崗位，都意識到了自己是打工人，是小醜，反倒可以互相理解，互相尊重。
相較而言的良心企業，還得是華為，不在於它強不強，而是員工就是主人。次一級，得看娃哈哈，注重實業和崗位。
這會兒沒時間去砍柴，因為偷偷摸摸賣了酒，賺到了一點錢，唐行之買了黃豆，也懶得去捕魚了，晚上就在寫各種計劃書。算是休息肌肉，從事腦力勞動。偶爾也需要去熬酒。
那個暗中谘詢傅磊情況，特別想加入他們這群投機倒把行為的人姓張，家中排行老三。
名字叫建國，這年頭叫建國、愛國、衛國、躍進的特別多。
張三家裏特別困難。
當然，在這個年頭也沒幾家不特別困難的。
不管哪個年代，國家都會鼓勵生育，因為人口代表著經濟、文化、戰爭實力。現在更是有口號“人多力量大”，這是防備三戰。這時候的人是沒有婚戀自由的，社會總會想辦法幫找對象。一個適齡男人，哪怕找逃荒女、女瘋子，甚至是被拐賣來的女的，總不會讓單著的。
這種觀念製造了許多悲劇，甚至慘劇。
現在村子裏就三個適齡光棍，唐行之是其一。估計不僅唐爺爺，隊長都在著急，因為有文件讓適齡光棍脫單。
如今並沒有什麽娛樂項目，天黑了沒事幹，許多人就在家裏造小孩。本來夠吃的糧食自然就會慢慢變得不夠吃，因為人均資源減少了。
慢慢的，就會變得窮困。
許多人，活著就很難。
更難的是有尊嚴的活著。
張三如果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是不會對賣酒動心思的。大多數人很老實，之前接受了“搞資本主義是害人”這個說法，現在會猶豫。
同時也是害怕，一年前農民搞副業都是違法的，更不用提做買賣了。
天真、憨傻、怯懦，這就是大多數人。當然，好聽的說法是真善美。
唐行之接觸到了一些這個時代的人，他隱隱知道那扇門為什麽會出現了，可能是老天爺想讓他做點什麽，比如讓老表們有尊嚴的活著。
戴著鬥笠在田間拔草，唐行之穿的是短衣短褲，看上去已經和電視劇裏的農民差不多了。
和這時候真正的農民還是差距挺大的，他太壯實了。
“對方確定了？”
“確定了，要不要我讓他來和你說？”
“不用，你讓他交三斤糧就算入夥了。不過入夥前，你先讓他對老天爺、祖宗、自己命根子發誓。”
“要不要立字據按手印？”
唐行之內心複雜。
前一陣的對話他覺得他是搞地下黨的，但現在看了看一臉認真的傅磊，唐行之覺得自己已經……開始像特務了。
特麽的，隻是想賣點酒，怎麽這麽難！
“不用，發毒誓就夠了。”
中國人自古都是很看重誓言的，結拜的時候要起誓，結婚的時候也會有誓言，人們相信上天、神明、祖宗會看到自己起誓。
這其實有一種心理機製，覺得自己是一名員工，上天、神明、祖宗是公司老總，隻要自己遵守誓言，老總們就會獎勵自己，不遵守就會懲罰。
後來的人隻信祖宗，沒現在這麽信守承諾，估計是覺得……祖宗會對自己網開一麵。
發誓就挺誇張了，按手印就等於抓把柄，三斤糧食的事，沒必要。
到傍晚唐行之拿到了米糧，他摸了摸，是新米。
“看來張三是鐵下了這個心了。”唐爺爺說。
唐行之笑道：“連這種決心都沒有，我可不會帶上他。”
如果這會兒讓人來燒火熬酒，那就算是雇人打工了，這明顯是資本家做的事，爺爺肯定不讓幹。
在他看來，最好是張三抽空去砍柴，然後他們花錢買，這樣問題不嚴重，也算是幫到了張三。
現在做主的人是唐行之，爺爺有想法也沒辦法。
收人糧食……可能是接受“入夥”？屬於拉幫結派？
拉幫結派確實有點問題，但唐行之沒讓人立字據按手印，爺爺就覺得還能接受。
晚上熬酒的時候，柴房裏。
唐爸小聲問：“行之，你喜歡哪家的姑娘？”
“我哪家的都不喜歡。”
“你覺得隔壁家的春花怎麽樣？她挺好看的。”
唐行之皺眉，好一會兒才想到唐爸說的那是誰。
女的找對象是有原因的。在2020，年輕的女的找對象，通常說要帥的、寵她的、愛她的。但到了結婚的時候，通常會說有上進心的。
男的找對象也有原因，那就是饞別人身子，他下鍵。
20歲左右的男的荷爾蒙旺盛，為了追求妹子，可以很瘋狂，但年過三十之後，理智就可以吊打荷爾蒙了。
“我不喜歡她那個類型的。”為了占據話題的上風，唐行之搶先問，“那你呢，你喜歡什麽樣的？”
問完，唐行之就內心複雜……
“悄悄告訴你，我喜歡隊長的女兒。安安靜靜的，皮膚又白。”唐爸小聲的說。
“……”總覺得來到了這個時代，對話經常怪怪的，“你現在這麽窮，應該先努力賺口糧。”
“窮沒什麽，越窮越光榮。”
“……這話指的是在那個年代，老百姓辛苦勞動，卻被資本家和地主老財剝削，窮是因為這人是勞動階級不是剝削階級，所以他光榮。但窮這件事本身是不行的，所以要勞動創造幸福。”
“你說得對，我不該曲解。”唐爸說，旋即想到了什麽，狐疑的說，“但行之，你……反應有些不對！你剛才說話遲疑了！難道，你也喜歡隊長的女兒！”
“……”
唐行之笑了，他又找到了一個讓爺爺裝窮的理由……不，這次是真窮，絕對不能讓爺爺他們太賺了……
兩小時後。
深夜，轟隆一聲。
這麽大的響動，卻沒人出來看。
唐行之在門的旁邊觀察了好一會兒，推門而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