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晉城、長治、祁縣、介休、張家口,汾州、太原、大同、宣府……
眾多地方一同動手。
驟然之間一場血淋淋的殺戮就降臨到了範家、王家、靳家、梁家等八大家族的頭頂。
一名壯實的將領身披盔甲,出現在介休城下,冷著一張臉,看了城頭上諸多揮舞著手中棍棒刀槍叫囂不已的刁奴打手,口中沉聲喝道:“眾將士聽令,放箭!”
太原鎮守參將牛勇是河東本地人士,對於範永鬥等家的作為,早就有耳聞。然而這種‘裏通國外’的走私勾當在河東真不算什麽大事。
自大明設立九邊重鎮開始,這對外走私的事兒,哪一年停歇過?
隻不過此前對標的都是蒙古人。
而且偌大的河東之地,八大家早已經上上下下全都打通了關係。
本身與各地士紳又關係密切,前一發動全身,影響不是一般的巨大。
所以曆任巡撫,沒人去打八大家的注意。
可現在皇帝不惜擔負罵名的來揭破這層肮髒的外皮,那他牛勇做起事來也半點不怯。
皇帝可是許諾了。
剿滅了八大家後,會留出一批錢糧在河東,還有八大家占據的田畝,也通通留給河東,再算上抄掠過程中他們沾染的好處,那這筆買賣就再劃算不過了。
河東之地是巡撫蔡懋德、布政使趙建極、總兵周遇吉等文武重臣相互配合,把汾州、太原多地與八大家關係密切的文武官員先招來了太原衙門議事。
又有京城來的王承恩等人坐鎮背書,是要兵有兵,要高手有高手。
隨著牛勇的一聲令下,身後的明軍士卒手中箭矢紛紛射出,方才還在城上叫囂不已的一眾刁民打手們慘叫聲,求饒聲立馬混成了一片。
尤其是當先的一人。
剛剛立在城頭上義正言辭的斥責牛勇等,把說的是好不暢快淋漓。
現在滿臉的難以置信。
他可是舉人啊,他是舉人老爺啊。
這群丘八怎麽敢?
這人艱難的低頭,看著自己身上插著的兩根箭矢,看著鮮血正在汩汩的往外冒,他是做夢都不敢相信牛勇真的敢下令攻城。
朝廷就不怕士紳們誹議鬧事嗎?
渾身力氣消散,舉人老爺身子跌倒在城頭,與一具具屍體交織的躺在一塊,似乎也不見光鮮。
“饒命,軍爺饒命啊……”
“不敢了,小的們再也不敢了……”
一通箭雨射過去,城頭上的人等就已經大亂起來。那些被範家蠱惑,被範家用銀錢好處勾引來的刁民青痞,這時候就隻恨自己沒能多長兩條腿。
他們哪裏敢跟軍隊叫陣啊。
哪怕河東的軍隊戰力孱弱,完全無法與關中善戰的秦軍相比。
但軍隊就是軍隊。
一通箭雨落下,城頭上好幾百人至少倒地了上百人,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個中箭倒地,這些殿民青皮哪裏見過這種殘酷的情形了,頓時都崩潰了。
刁民青皮,一個個全都屁滾尿流了。
城頭上隻有一群裝備精良的範家打手護院還保持著秩序。
八大家常年走蒙古與滿清勾搭,手中自然是有一批武力了,要不然他們早被窮的叮當響的蒙古人給搶精光了。
“牛參戎稍安勿躁。這些賊人,就有咱家來料理了!”
牛勇不用看就能知道守在城樓上的那隊人馬是範家早就用銀子喂飽了的心腹鐵杆,一個個被好吃好喝的恩養了許多年,對範家必忠心耿耿。
這時候用他手下這些兵馬去強攻之,拿下當然是能拿下了,但要廢多少人性命,可就沒譜了。
現在聽東廠之人攬活,那是大喜過望。
正好省了他麻煩,由著東廠的人去啃硬骨頭。
這群人盡是高來高去的高手,放著不用是最大的浪費。
而此時的範府。已經是一片人荒馬亂,雞犬不寧樣了。
各個院落都是人頭攢動,慌亂無張。
不管是昔日得體的管事官家,還是貴氣逼人的公子小姐,全亂成了無頭蒼蠅。
範永鬥一個人坐在大堂上,麵色慘然。
他從來沒想過這種厄運會落到範家頭上的,從來就沒想過。
走私的事兒,天下人幹的多了,憑什麽就範家要倒黴?
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他才明白那有多麽的痛苦。
雖然範永鬥本人還坐在大堂上,但他最得意的兒子範三撥則早就不見人影了,還有他的寶貝孫子範毓馨也一樣不見了人影。
太原傳來的消息太籠統了。
範永鬥都不知道這次災禍具體的來頭是誰。
可就他現在收到的消息,巡撫蔡懋德、布政使趙建極、總兵周遇吉都已經摻和進來,那麽這場災禍範家就萬難再躲得過去。
範家的潛在影響力再大,那也是潛在的影響力,是需要時間去發動去串聯的。現在那邊卻根本就沒給範家時間!
五千軍一集結就開出了太原,太穀、祁縣、平遙全都被封禁,然後就來到介休了。
別看他剛才蠱惑百姓家丁時候信心十足。
實則回過頭來,他就立馬讓兒子孫子趕緊走密道,逃脫這片是非之地。
不管範家能不能逃脫這一劫,那都要給範家留下東山再起的希望。
……
此刻河東與關中交接,一團火焰陡然降落高空,火焰散去,現出一尊須發赤紅之人屹立在一片火雲之上。來這向東方看了看,隨即閉目掐指默算,卻毫無所得。
他有心往河東走一遭,但又像是在顧忌著什麽,最終轉身化作一道火線消失不見了。
而與此地間隔數千裏的一座靈山上,亦落下了一道佛光,佛光散去,一個麵容清奇的老僧出現,他望著河東宣大之地升起的殺戮之氣,掐指默算。
大明氣運本已經江河日下,不可救藥的,怎的又出現了一點小起色?
不過終究還是打道回府去。
因為大勢未變!
如此就足矣了。
東海之上忙著祭煉仙劍的玄真子、苦行頭陀和齊漱溟就是如此,‘看’定大勢未變,些許小的波動就可有可無了。
畢竟天命也不是絕對霸道的。
大勢不可變,小勢卻可動。這一直都是天命之法則,天道之規矩!
因為,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說的就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