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不得安寧
“我沒看到任何東西,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跌入了幻境。巷子小道變成了刀山火海,朗朗乾坤化為的血海地獄,到處都是飛著的鬼臉,青麵獠牙的。我被一個鬼臉撲中了,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高洪山相當之前的一幕,整個人還忍不住後怕。天知道他在見到鬼臉帶著詭異低笑撲中自己的時候是有多麽的絕望。
江克安嗯了一聲,手一樣,兩名龍禁尉上前就把高洪山帶了出去。
“高頭是第一個倒下的,跟個木頭樁子一樣。我都不及喊叫,那一張張鬼臉就跟流星一樣從頭上落下來了。楊哥、張子嶽他們跟高頭的表現一樣,噗通一聲就栽倒了。
我自己在躲過一個鬼臉之後,也被另一個鬼臉給撲中。
當時什麽感覺?
我就覺得自己精神一恍惚,跟迷瞪眼了一樣,然後眼前黑了,什麽都看不見了,也聽不見了。接著感知、嗅覺也全沒有了。我就也昏過去了!”
……
所有的人一個個審過,江克安覺得這些人都可以放掉了。
他們沒時間串供,人在醒過來之前就住單間了,醒過來後就被分個拉來詢問。
“刀山火海,血海地獄,鬼臉……”
江克安覺得自己跟做夢一樣,他是龍禁尉的南鎮撫使啊,道法高人那也不是沒見過。
大內就有。
和尚道士都有。
他也見識過幻術幻境,但還第一次聽說有那麽厲害的幻術幻境,能一下子把那麽多的人給一鍋燴了。而且這視覺、聽覺、嗅覺、感覺全都沒了又是什麽鬼?
要不是他親手操辦了這一切,敢確保自己沒有被騙,他還以為這結論是誰在糊弄他呢。
可是這案子實在有鬼。
馬道婆房間內不是沒搜到過小賬,上麵很清楚的記著某家某家應驗,應找銀若幹。得人香油錢不計其數。
但上麵就是沒有記林如海這一出。
按理說這不應該啊。
林如海一二品大員不比那些婦人商戶的幾十兩銀子重要嗎?
江克安轉身出了房間,直接向著另一處審訊室趕去。
然後看到指揮使趙全正陰著一張臉的待在外頭,旁邊的左武仲、武富乙等人全都默不做聲。
“哼!”
趙安看了江克安交上的文案後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他還要趕著向泰昌帝回稟呢。
“大人這是?”
江克安有些不解的問。
武富乙等龍禁尉的指揮僉事、同知等都立刻拿眼打趣的看向北鎮撫司鎮撫司左武仲。
後者也正臭著一張臉,見江克安目光轉向自己,那是跟趙全一樣的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玉牌?防護罩?小鬼?”
江克安看了另一份文案後便知道左武仲的臉色為什麽那麽臭了,原來陳玄策交代的話比高洪山他們還離譜。
皇宮大內。
大明宮中燈火一片通明。
“太上皇比起先前似乎又老了一些。”裘世安心底裏念叨著,人乖乖的退出門外候著。
而戴權那老東西沒過多久就也從裏麵退了出來。
如此,殿內除了幾名皇家密衛之外,就隻有老聖人和今上這對天下獨一無二的父子,以及一僧一道兩名宮廷供奉了。
“無量天尊,此燈極似傳說中的七星招魂燈。老道還是當年於南疆遊曆時候聽聞過一二,卻從沒見過實物。”
雖然燈主喪命,這燈已經滅了靈光,但隻剩下燈身,那也不失為一寶貝。
這燈常年於靈魄交匯,燈身沾染了很深的怨念,卻又通靈,稍加煉製,化作一蕩魂鈴落魄鍾,亦不失為一件好法器。
“宗門相傳中類似於那位小施主所言的護身玉牌之妙法就有樣,若是召集天下各門各脈,那便更多了。”老和尚放下了手中的碎玉遺憾的說著。
世間妙法千千萬萬,但是能真正派上用場的就少之又少了。原因是很多妙法中要用到的東西現在早就絕跡了,妙法也就變成了屠龍術,毫無實際用處。
如這玉符這麽好的東西他都沒有過呢,甚至他這輩子連見都沒有見過幾樣這般的好東西。
所以想從這碎玉上探出馬道婆的根腳,他還沒這本事。
“天地有缺,數百年來靈機仙粹越發的見少了,正邪兩道皆修行日艱。如此之護身玉牌,休說老僧是萬萬做不到,便是搜遍三山五嶽,尋到那道家的真人佛門的羅漢,也萬難製出如此之神符。”
除非是尋到了傳說中的靈物,那還可以一試,但這種可能性太小。對比靈物,老和尚更傾向於馬道婆背後有高人存在。
真正的高人,比老和尚自己要高的多的高人。
至少也是跟張三豐齊平的魔道大宗師,如此才能化平凡為非凡。
“那位小施主年紀雖然不大,但一身武藝著實高明。此牌竟然能抵擋的住他九刀,馬道婆背後之人之強,……匪夷所思。”
老和尚是皇家供奉,自然也不是簡單角色,但跟張三豐之流一比,雙方都不在同一個層次上,人家都在天上飄了,自己才剛從地裏鑽出來。
差的太多。
可也正是如此他才覺得奇怪。
邪魔外道中幾時有了這般厲害的人物存在呢?
要知道當年蒙元敗走中原,那也是道長魔消的開始,道門中出了張三豐這位震古爍今的大宗師級人物,不但壓得邪魔外道喘不過氣起來,便是佛門也要退避三舍。
大周立國百十年光景,戰亂中一度興旺活躍的邪門外道都已經銷聲匿跡許久了。
怎麽會猛地跳出一位這等的高人巨擘?
更不可思議的是,如此厲害的一人物,怎麽就跟馬道婆這樣的人有聯係呢?
自從馬道婆案發後,牟尼院早早就把馬道婆的所有信息都交了過來。
這馬道婆就是庵子收養的一眾女嬰之一,無父無母的。
因為成年後不是當尼姑的料,才轉而做了牟尼院道婆。
這樣的人怎麽就跟那種不可思議的大人物有幹係了呢?
還被發下了這般寶貴的護身玉牌。
而馬道婆既然能得到如此好法器,肯定也是那位大人物眼中的重要之人,甚至都是那位存在的弟子什麽的,她都有如此硬的靠山了,為什麽還要給牟尼院當道婆,還要幹做法害人的下九流勾當呢?
馬道婆房間裏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被老和尚老道士驗看過了。他們倆本事有限,看不透馬道婆的根腳,但對於那些個害人的法器,他倆還是認得出來的。
都不是尋常修士能拿到的‘好’東西。
這就更不可思議了。
馬道婆這是何苦呢?她這麽做簡直比把官鹽當私鹽賣了還荒唐。
和尚道士心中是真的有一種黃金當破銅,珍珠當死魚眼珠子的感覺。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賊婆乃偶爾間得到了前輩遺跡。”而這前輩自也絕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不過這樣一來可就解釋不通玉牌之類的法器的存在了。
法器這東西就跟兵器一樣,別看很厲害,但它也是有保質期的。
尤其是玉牌這種東西,別說百年了,哪怕是十年八年裏空置,內中靈性靈氣流逝,它就能從稀世奇珍變成一塊不值一錢的廢玉。
所以馬道婆身上的疑點現在不僅沒有消除,反而更重更多了。
不管是太上皇還是今上,聞言全都忍不住捏了捏鼻梁,便是大殿內隱身的幾名皇家密衛,都忍不住呼吸加重了些。
這事兒似乎是一個大麻煩了。
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敵人’在哪裏。
馬道婆要是後者,撿到了前輩衣缽,那也就罷了。可要是前者,大周朝的這兩位至尊想想都覺的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