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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辯論手 第一百零一章 善辯

  等田嶽來到大堂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城中豪紳在堂中等候,見到田嶽在前,各自見禮,不過韓順卻並未到來。


  田嶽皺眉看了一眼臉色蒼白,一臉病態的江弱,冷哼一聲道:“堂下何人?”


  “江弱。”也找抬頭,直視田嶽,朗聲道。


  “放肆!”田嶽目光陡然一厲,厲聲嗬斥道:“大膽凶犯,見到本官,為何不拜?”


  “我乃孝廉之身,如今尚未被定罪,再者也無罪,為何要跪?”江弱怎麽可能被這點兒官威嚇倒,看著田嶽,淡然道:“府君尚未問案,便定了我凶犯之身,這又是何道理?”


  “你當街殺人!”田嶽切齒道。


  “府君怕是搞錯了,在下並未……是逼不得已,自衛殺人,而且殺人之地,是在我江家之中,並非當街行凶。”江弱淡然道。


  “殺人便是殺人,什麽自衛?況且在你家中殺人與當街殺人又有何區別?來人,先將這凶犯壓下去,脊杖二十!”田嶽悶哼一聲,寒聲道。


  “怎麽,府君想要屈打成招?”江弱抬了抬眼皮,對於兩名公差將自己反剪起來沒有任何表示,隻是冷笑道。


  “好,今日,本官便叫你心服口服。”田嶽看了看周圍幾名豪紳,麵色難看的看著江弱道:“按照我皇極國律法,殺人者,無論身份,上堂後,都要先脊杖二十,以儆效尤!”


  “府君這斷章取義的本事卻也不小。”江弱冷笑道。


  “放肆,本官何曾斷章取義?”田嶽怒道,怎感覺今日的江弱比之往日少了幾分呆板,若是以前,此刻憤怒的恐怕是這小子吧。


  “府君既然拿律法說事,那在下便幫府君回憶一下,按照我皇極國律法,殺人者,當先查證因何而殺人,若是濫殺無辜則殺無赦,若是事出有因,則示情節嚴重而定罪。”


  “在此之外,若被殺之人心懷不軌,或公然觸犯我皇極國律法,雖死無罪!”江弱不得不慶幸,自己這位前身將漢律背的滾瓜爛熟,而江弱精通辯論更是不懼其他!

  看著麵色難看的田嶽,江弱冷笑道:“府君一上堂,還未詢問緣由,便要定我之罪,莫說我還是孝廉,就算是貧民百姓,府君如此做法,也難免有欲蓋彌彰之嫌,不知在下究竟何處得罪了府君,竟然這般急著要置我於死地?”


  “混賬……”田嶽聞言不禁大怒,想要反駁時,卻見堂外一陣腳步聲器,一名年過四十的文士在一名下人的攙扶下,緩步進來。


  起到此人,之前隨田嶽一起進來的青年包括田嶽都是一起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對著來人道:“韓翁。”


  “老師。”江弱見到來人,深吸了一口氣,也是做輯一禮,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老師道:“此事,怎的還驚動了老師?”


  “戴罪之身,怎敢勞諸位行禮,起來吧。”韓順擺了擺手,目光看向江弱,眼中閃過一抹慈愛之色,扭頭看向田嶽道:“不過在下也覺得田太守如此斷案,未免輕率了一些,何不聽聽我這劣徒如何說?”


  看著一眾士紳,韓順微笑道:“我這徒兒自小乖覺,老夫相信,若非事出有因,絕不會做下無故殺人這等事情。”


  “既然韓翁開口……”田嶽有些不甘,他已經感覺到今日的江弱與往日有所不同,若是


  往日的江弱,哪來這麽多狡辯之詞,殺了人,恐怕早已六神無主,這也是他急於定罪的原因。


  隻是如今韓順來了,一旁青年此刻顯然更傾向於韓順這邊,雖然道理上來講,自己是這裏最大的,但無論是青年還是韓順,他都沒辦法忽視,隻能黑著臉道:“那江弱,說說你為何殺人。”


  “敢問府君,可知那胡老三是何人?”江弱笑問道。


  田嶽自然知道胡老三是何人,但此時怎能說出來,隻能裝作不識,搖了搖頭。


  “那在場諸位叔伯,可知這胡老三其人?”江弱看向四周的士紳笑道。


  幾名士紳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名老者笑道:“這個老夫卻是有些耳聞,聽聞此人在城裏糾集了一批潑皮,整日裏無所事事,專門幹的就是欺壓良善的勾當。”


  “江弱,胡老三是何人與你殺他有何關係?”田嶽感覺有些不妙,連忙喝道。


  “關係很大,在下很好奇,在府君的治理下,城裏有這等惡人,卻一直無人問津,任他魚肉鄉裏,甚至看諸位叔伯的樣子,連他們都不怎麽想招惹此人。”


  看著田嶽逐漸難看的臉,江弱笑道:“好,就回歸正題,敢問府君,我江家三代忠良,但家父死後,胡老三這等潑皮竟然屢次跑來鬧事。”


  “在下也曾差人來官府求助,但官府對此事卻是不聞不問,以至那胡老三變本加厲,更是欲直接霸占我江家田產,但官府卻沒有任何反應,這是何道理?”


  “這……即便如此,你也不該殺他!”田嶽沉聲道。


  “煩請將那胡老三的屍體抬上來。”江弱扭頭看向幾名公差,見沒人動,便看向自己跟來的兩名家丁道:“去將屍體抬上來。”


  “是!”兩名家丁連忙跑出去,胡老三的屍體作為鍾繇證物,自然已經被人抬到了太守府外,不一會兒,便被人抬上來。


  “大家看看,這胡老三孔武有力,而在下卻是手無縛雞之力,若非天佑於我,我如何殺得了他?殺他,原非本意,隻是此人欺人太甚!”


  “竟然闖入我家中逼迫於我,諸位,我江家如今雖然落魄,卻也是名門之後,祖上三代為朝廷盡忠職,但家父守孝期剛過,便有這等潑皮上門相迫,而官府卻不聞不問,甚至助紂為虐,實在令人寒心呐!”


  江弱看向周圍一眾士紳,沉聲道:“易地而處,若諸位叔伯遇到這等事情,又該如何做?”


  “此人當殺!”一名老者冷冷的看向胡老三的屍體,冷哼一聲道。


  雖說江家已經大不如前,但說到底,三代積累下來,已經融入了這個圈子,就算落魄,也還是士人一部分,如今卻被一個潑皮無賴欺負上門,還要霸占田產,這讓他們頗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誰能說今天的江家不會是明天的張家、李家或是王家,如今與其說是向著江家,倒不如說是維護他們這個階層的顏麵。


  田嶽麵色難看的道:“便是如此,自有朝廷律法,老夫不是派方校尉前去調解嗎?縱然你有理,也難逃濫用私刑之罪。”


  江弱拍了拍手道:“府君不說,我倒是忘了,那胡老三上我家門百般逼迫,不見官府人影,反倒是那胡老三一死,方校尉便帶著人馬殺到,二話不說便要將弱緝拿,要說巧合的話,這


  也未免太巧合了,讓小侄不禁想到官匪勾結!”


  “放肆!公堂之上,你竟敢汙蔑本官!?”田嶽聞言,麵色大變,一拍桌案猛地站起來,厲聲喝道。


  “在下並未說是府君,田府君又何須如此急著跳出來辯解?”江弱看向田嶽,冷笑道:“若非官府裏有實權人物暗中相助,要讓在下相信這是巧合,怕是就算在下信,也難以說服在場各位叔伯吧。”


  一眾士紳聞言都把目光看向田嶽,讓田嶽冷汗直冒,莫看田嶽是太守,平日裏這些士紳對他也是畢恭畢敬,但一旦此事坐實了,就算朝廷不追究,恐怕他也別想再坐穩這河內太守的位子。


  更別說,此刻還有韓順這尊大神坐在這裏,他雖然沒有官爵,但河內距離洛陽不過百裏,一旦韓順將這話傳到朝廷……


  田嶽已經不敢想了,有些求助的將目光看向一旁的青年,畢竟說到底,他也是田家之人。


  青年有些惱怒的看了田嶽一眼,江弱雖然沒有明說,但隻看田嶽的反應,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江弱所說的,九成是真的,隻是此刻,還真不能不保他,當下站起來,對著韓順一禮道:


  “韓翁來此地已有數日,說到底,還未曾正式拜會,此事說來,也是誤會一場,不如暫且退堂,我想太守定會給修明兄一個滿意的答複,不知韓翁以為如何?”


  修明便是江弱的字,是韓順為他所取。


  “也好。”韓順已經懶得去看田嶽了,看向江弱道:“修明,你意下如何?”


  “聽憑老師吩咐。”江弱心裏歎了口氣,看來要收拾這田嶽,隻能等日後有機會了,打蛇不死被蛇咬,今日這梁子既然已經結下了,依這田嶽的風格,恐怕不會跟他善罷甘休。不過眼下,自己也隻能妥協了。


  韓順滿意的點了點頭,扭頭瞟了田嶽一眼。


  “退堂!”田嶽見狀如蒙大赦,連忙一揮手,示意退堂,同時親自下堂,待眾人離開之後,對著江弱拱手笑道:“此事,本官卻有失察之罪,江賢侄能夠不計前嫌,田嶽沒齒難忘。”


  “府君言重。”江弱擺了擺手道:“隻是我江家遭逢家變,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還要希望使君高抬貴手,放我江家一條生路。”


  田嶽麵色一僵,幹笑道:“不敢,不敢。”


  “伯儒兄,對於府君之事,江某問心無愧,今日老師在此,我可既往不咎,但若是田府君再來找我江家麻煩,那今日之事,會被翻出一起算。”江弱看向青年,淡然道。


  “自然。”青年微笑著點了點頭:“上次一別,已有月餘,不如韓翁和修明兄留下來,也讓在下一盡地主之誼。”


  “不了。”韓順起身,搖了搖頭,有些欣慰的看了江弱一眼笑道:“老夫待罪之身,還要盡快趕至洛陽麵見陛下,在此已耽擱了數日,當盡快啟程了。”


  “免了,下次去了河東,伯儒兄再盡地主之誼吧。”江弱也擺了擺手,他現在急於回去梳理自己目前的狀況,哪有心情在這裏跟這些人扯皮,當下起身,跟在韓順身後一起出門。


  “在下送一送韓翁。”田覬連忙走上來,與田嶽一起,將兩人人送出了太守府後,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田嶽才緩緩地鬆了口氣,這一劫,他算是躲過去了,不過對於江弱,是真恨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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