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片刻之後,長長的祭奠隊伍再次啟程,牛春春依舊背著那副沉重的青銅雙人並行棺,隻不過此時他的心境與之前早已大不相同。
每個人都有著極其強大的求知本能,想知道一切的謎題,想探尋一切的答案,但當你曆盡千辛萬苦尋找到那個答案時,又不免悵然若失,因為世界總和你想的不一樣,真相也永遠不會那麽稱心如意。
就像此時的牛春春,在經曆諸多波折之後,終於在弈驪天鼎處得到了那個他一直想要探尋的關於摩西星城危機的最終答案,但他一點都不開心,內心深處隻有無盡的沉重與悲涼。
但這就是真相,不管牛春春願不願意接受,這就是摩西星城數百萬普通民眾被黎明族抓走的原因。
牛春春心情複雜的望了一眼遠處雲霞繚繞的雲隱峰,突然就對即將開始的修真生活沒有那麽期待了,甚至有了那麽一絲的反感,但想到覆山真君,想到崔華年,想到高鳴,想到他們對自己的期待,牛春春長長歎了口氣,腳步再次跟了上去。
祭奠隊伍沿著布滿青苔的青石古道緩緩向前行,長長的人流時而隱入靈光忽閃的雲霞之中,踏行於草木蔥蔥,不見天日的碧翠密林,時而出現在壁立千仞的奇險小道,相伴於天高氣清雲海浮動之間,花草繁茂,清香遮麵。
一天之後,長途跋涉的眾人終於踏入了荒草塚的入口雷火穀!
雷火穀距離霧雨峰山頂不過五百米,乃是一處天然形成的雷火山穀。
此穀深約500米,穀中泥土焦黑似炭,地火叢生,沙石草木皆為雷火雙屬性,自生火焰,山穀上方籠罩著一片常年不散的雷雲,每隔三五日便有雷瀑降下,殊為壯觀。
隨著踏入雷火穀,眾人眼前的景致驟然一變,好似從一處仙雲環繞,蒼翠出塵的仙家洞府,進入了一處焦土叢生,雷火遍布的煉獄魔境。
看著眼前這片與碧水千山派其他地方風格迥異的山穀,牛春春覺得奇妙極了,連原本沉重的心情也微微有些好轉。
嶙峋怪異的石壁,不時冒出熊熊地火的焦黑地麵,根莖為暗黑色,葉片為深紫色的奇特植物,以及頭頂那片閃爍著濃鬱電光的烏雲,都是牛春春之前從未見過的景致。
踏著被雷暴劈的高低不平的地麵,一行人緩緩的向著雷火穀深處走去。
見牛春春宛若好奇寶寶一般不住的東張西望,死滌硯微微一笑,開口叮囑道:
“牛師弟小心腳下出現的地火,這種火焰的溫度奇高,可燃人魂魄,非常詭異,而且出現完全沒規律可循,要是被這種火焰燒到,從靈魂到身體,都可能被燒成灰燼。”
聽聞此言,牛春春麵露驚訝之色道:
“這麽危險?那豈不是說萬一不小心踩到了就死定了?”
“倒也不至於,一來這種地火出現前的預兆很明顯,地麵會事先冒出青煙,這二來嘛,門中有特製的靈藥可保受傷者無性命之憂,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那種深入魂魄的恐怖疼痛感卻是如何也免不了的。”
“有多疼?”牛春春順嘴提了一句。
死滌硯表情怪異的看了牛春春一眼,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沉默片刻後歎了口氣道:
“大概生不如死吧,和我同年入門的一位師兄不小心沾染上了地火,雖然在長老的看護下及時服用了靈藥,但還是忍受不了地火灼燒的痛苦,自絕而亡,這位現在師兄就埋在荒草塚。”
聽完這話牛春春一臉震驚的看著死滌硯,感覺自己的三觀再次被刷新了,他完全無法想象一個修真者竟然會因為疼痛而自殺,這,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一樣!
不用看牛春春的表情,死滌硯也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麽。
“牛師弟,修真可沒你想那麽簡單,要不你試試?”
“那我還是不要了。”牛春春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這東西還是不要嚐試的好,他的命可金貴著呢,而且疼痛這種東西真不好說,時至今日他都對和離滅戰鬥時那種疼痛感記憶猶新。
萬一,萬一他牛某人因為太疼一時想不開自絕於世,貽笑大方不說,還得連帶著小盆地所有生命都得一起陪葬,這可太不劃算了。
牛春春別的優點沒有,論惜命,他絕對數一數二,選擇禦獸師這個職業,在摩西星城的謎團尚未解開時選擇回到碧水千山派,本質上來說都是他怕死的表現。
見牛春春如此識趣,死滌硯不禁啞然失笑道:
“牛師弟,你可真是個實誠人,先前我也告訴過不少同門師弟此事,他們大多對此都表現的相當不屑一顧,似乎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修道的決心和毅力有多堅定,好像在他們看來具有通天徹地之能的修真者如果連區區疼痛都無法忍受,那還算什麽修真者。”
“豈不知修真者也是人,疼痛這種東西,是人都怕!”
“牛師弟也怕疼嗎?”
牛春春撓了撓頭,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在大多數時候他是極其害怕疼痛的一個人,小時候摔一跤都要揉半天,但在極少數時候,他好像又不是那麽怕疼,不管是在幫助那100800條晨曦蛇藤重鑄基因鏈,還是在和離滅戰鬥的時候,他都表現的極為堅定,沒有一點退卻的想法和念頭。
“除了極少數時候,好像沒那麽在乎,大部分時間我還是挺怕疼的,死師兄怕疼嗎?”
“哈哈哈哈,那牛師弟比我要強,我這人天生怕疼,怕的要死,別看我姓死,其實我最怕死了。”
死滌硯麵帶笑意,似乎對牛春春的回答極為滿意,順帶著還和牛春春開了個玩笑。
“不過呢。”
死滌硯話音一轉,繼續微笑著說道:
“想要修真,疼痛是免不了的,修煉時要疼,戰鬥時要疼,突破時也要疼,所以碧水千山派弟子入門第一課就是先學會疼。”
“學疼?”
牛春春低聲念叨了一下這句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味。
他抬頭看了一眼死滌硯,看到他意味深長的笑容之後,頓感事情不妙,他趕忙開口問道:
“死師兄……”
然而還沒等他話說完,雷火穀兩側的焦黑色的怪異石壁突然發出一陣密集且詭異的嗡鳴之聲,周圍空氣中的靈氣濃度驟然升高。
接著就見密密麻麻的深紫色光點從兩側石壁蜂擁而出撲向參加入門大祭的碧水千山派眾人,這些深紫色光點每個都有米粒大小,靈動剔透,散發著柔和的紫色光芒。
密密麻麻的紫色光點似乎有意識一般,迅速匯集到這次碧水千山派三百多新晉弟子頭頂,它們狀若遊魚,快如閃電,宛若一束束深紫色光線一般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似乎在嬉戲玩耍,又似乎在無規律竄動,肆意飛舞間交織出一片華美炫目的紫色光幕,高懸在三百多新晉弟子頭頂,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