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空中的鬼火消弭散盡,大部分魂魄都已散去,遁入輪回,轉世投胎,隻剩下一個極其殘破的半透明魂魄虛影在青煙中時隱時現,久久不願散去,似乎有某種強大的執念讓她在享受完靈米之後依舊不肯轉世投胎。
透過淡淡的青煙,隱約間能看出這是一個皮膚粗糙,長相平凡,約莫三十來歲的山間村婦。
這女子顯出魂魄之後,先是神色恭敬的對著牛春春和鍾繇等人行了一禮,隨後目露悲戚之色,萬分不舍的看向跪伏在地麵的大黑狗和男童。
“諸位真人,我兒小鵬……”
然而還沒等她說完,一陣微風略過,虛影開始緩緩消散,她的嘴角不斷張合,但是發不出一絲聲響,隻剩下眼中深深的不舍與眷戀。
男童與黑狗神色悲痛至極,眼中亦是淚珠連連。
此情此景,牛春春眼的眶亦不禁也有些紅潤,心中更是愧疚萬分,骨肉分離,生死兩隔,自己明明有機會阻止這場慘劇的發生,但自己卻沒做到!
“你,你放心去吧,這孩子我會將他撫養成人!”
虛影眼中閃過一絲寬慰與釋懷,麵露感激之色的對著牛春春深深鞠了一躬,隨後緩緩消散於這個空曠的山穀。
不知為何,在看到這一幕之後,牛春春突然悲從心起,爆怒至極,仿佛心中憋了一座炙熱沸騰的火山,燒的他雙目澄赤,靈魄如焚,偏偏又沒有一個突破口來釋放心中的怒火。
此時牛春春想到了趴在他背上的羊開泰,這個山民聚集點的慘劇與這老鬼絕對脫不了幹係。
隻見牛春春後腦猛的一靠,堅硬如鐵的後腦勺骨生生砸在老鬼羊開泰的前額,一道洶湧澎湃的赤陽內力再次注入剛剛恢複的羊開泰體內。
在羊開泰淒慘的嘶鳴中,牛春春仿佛一座暗流湧動的火山,看似平靜,卻又隨時都會爆發出毀天滅地的恐怖炎流。
在場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牛春春的暴怒和他身體之中不斷噴湧而出的驚人氣勢。
此時大瀾峰藥園眾弟子根本不敢直視牛春春赤紅的雙目,在他們眼中,現在的牛春春仿佛化身為一尊暴怒萬分的遠古殺神。
清寒看著牛春春的樣子,神情頗為複雜,既有欣賞,又有失望。
她和牛春春之間的關係本質上來說是一種交易,她借助牛春春的血肉重塑肉身,代價就是失去自由成為牛春春的靈獸,從接受牛春春血肉那一刻開始,不管清寒願不願意,她就已經和牛春春徹底被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因此對於牛春春,清寒的感情很複雜,但不論如何她都希望牛春春能快速成長起來,隻有這樣她才有機會早日完成複仇。
毋容置疑,牛春春有著絕佳的修行天賦,世間少有的強悍肉身,也是個傳統道德意義上的好人,但他的心性實在不敢讓人恭維,清寒完全無法想象,有彼岸花、夜明、覆山真君一眾頂尖強者教導,牛春春的心性為什麽還會如此之差!
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一場普通的幽冥入侵,幾百山民的死亡,就已經讓牛春春怒火攻心,亂了分寸。
清寒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主人,你.……”
“我明白。”
牛春春粗暴的打斷清寒的話,隨後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身上蓬勃而出的氣勢緩緩收斂,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雙目已經恢複澄明。
“留十名弟子駐守此地,剩餘人即刻出發,前往下一處魔河墜落地!”
說完之後,牛春春單腳跺地,眾人隻覺地麵微微一震,接著這個村落所有的房屋轟然倒塌,並在頃刻之間腐朽,化為遮天蔽日的塵埃,落於地麵。
牛春春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孩童和大黑狗,盡量溫和的問道:
“你叫小鵬是嗎?”
大黑狗有些畏懼的看著牛春春,反倒是那個孩童,麵色沉穩,恭恭敬敬的對著牛春春行了一禮,侃侃而談道:
“真人,我家小主人叫羊鵬,我叫大黑。”
“嗯,這場慘劇雖不是因我而起,但我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三年之內,我必破除這座魔境,至於你們兩個,就暫且跟著我吧,如果你們有靈力親和,未來我會考慮收你們兩人為徒。”
大黑狗與男童對視一眼,大黑狗表情懵懵懂懂,完全不知所以,男童則麵露驚喜之色,趕忙對著牛春春行了一禮道:“全聽真人安排。”
“嗯。”
說到這裏牛春春似乎想起了什麽,好奇的對著稚嫩幼童問道:
“其他牲畜被魔氣浸染占據人類軀殼之後都被魔境所控製,為什麽獨獨你還保留著理智?”
提及此事,稚嫩幼童情緒低落,神情哀傷道:
“啟稟真人,我也不知道其中原因,可能是我比一般的狗聰明吧,從我記事起我就發現村子裏其他牲畜終日渾渾噩噩,年不知年,生不知生,但我卻不一樣,我不僅會思考,而且還有很強的學習能力,甚至在開啟靈智不久之後就學會了人類的語言,如果沒有這次意外的發生,我很可能會等小主人長大後離開這裏,拜入周圍妖族聚集地。”
“那條詭異的黑河落於湖中時,小主人正帶著我在不遠處的穀倉玩耍,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湖中便溢出陣陣黑氣,接著整個村子裏的人都陷入了渾噩之中,我和小主人也是如此,等我重新回過神來,就發現我和小主人的身體不知在什麽時候發生了互換。”
“發現事情不對之後,我先將小主人藏在了穀倉之內囑咐他不要亂跑,然後獨自回到村子裏查看,等我回到村子裏就發現整個村子都發生了這樣的怪事,人和牲畜的魂魄全都發生了互換,而且占據人身的那些牲畜都變得詭異而嗜血,瘋狂屠殺村子裏的牲畜,我見情況不對就偷偷的跑回了地窖,準備帶著小主人逃跑,然後真人就來了。”
聽完大黑狗的講述,牛春春回過頭看了清寒一眼,見清寒點了點頭之後,他緩聲繼續問道:
“那你知道羊開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