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小墨閑聊幾句之後,牛春春並未在此長久逗留,而是繼續沿著寬敞幽暗的地下通道緩緩前行。
這條地下通道極為寬敞,四周的牆壁被層層固化宛若黝黑的鋼鐵,地麵鋪著平整且散發著淡淡靈光的青色石板。
巴塔巴塔——
緩步走在青石板上的牛春春麵露感慨,他想到了和禹邙駁牙一起挖掘這條通道的日子,想到了往日種種,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傷懷,也不知道禹邙現在怎麽樣了,那些陸陸續續走出小盆地的兄弟姐妹們又過的如何。
思緒翻湧間,一縷金色的陽光照在了他腳下的青石板上,此行的目的地大瀾峰藥田到了。
大瀾峰藥田,位於大瀾峰被毀掉的基座之上,高出地麵約三四百米,麵積大概有50平方公裏左右,碧水千山派百分之八十的靈植靈藥都種在這裏,大瀾峰藥田可以說是碧水千山派當之無愧的藥園子。
相較於泛修真文明其他種類的修行者,修真者對於丹藥的依賴程度非常高,丹藥不僅能快速提升修真者的修為,還是諸多修真功法必不可少的輔助材料,甚至連突破某些境界都需要用到丹藥。
丹藥幾乎是伴隨著修真文明的出現而出現的,修真文明的發展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丹藥的發展史。
在修真文明之中丹藥絕不僅僅是一種輔助修煉的方式,它更像是一種象征,一條獨立演化出來的天地大道。
當今的修真文明之中甚至發展出了依靠丹藥一脈尋求大道的丹師和丹修等職業,其中不乏修煉到封號的強者。
對於現在日漸式微且結構單一的修真門派而言,丹藥可能算是他們主要的收入來源之一,越小的門派這種情況越明顯。
即便像碧水千山派雖屬崇明界域排名前十的大派,丹藥也依舊是它們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
像大瀾峰藥園,不僅有三位宗老長居於此,還有超過三千名碧水千山派木係弟子在其中照料靈藥靈藥,為的就是保證靈藥供應不出現問題,一旦大瀾峰藥田出現問題,碧水千山派弟子的整體修行速度起碼要慢上三四成。
兩人一獸沿著藥香肆意,靈光閃爍的藥田小徑一路走去,兩旁盡是一望無際的蒼翠藥田,各種珍奇靈藥靈草交相輝映,生機盎然。
看著長勢良好的各種靈草靈藥,牛春春不由心生喜悅,他對這片藥田有著非常深厚有感情,他的童年大概有一半時間是在這裏度過的,說大瀾峰藥園是他第二個家也不為過。
一路走來牛春春走走停停,東看看,西摸摸,感覺這些靈植靈草就好似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甚是親切。
到一片呈青色的變異朱果林時,牛春春停下身來,麵露欣喜,迫不及待的從一株約莫一人高,靈光閃閃的朱果樹上摘下一顆青色的朱果,扔進嘴裏,一邊咀嚼,一邊得意的對著身後的清寒道:
“清寒,你也嚐嚐,這是我改良過的木屬性朱果,世人皆知朱果乃是火屬性靈果,但我偏偏就把它改良成了木屬性靈果,哈哈!”
清寒好奇的看著眼前青色的木屬性朱果,將信將疑的摘了一顆放進嘴裏。
嬰兒拳頭大小的青色果子入口即化,一股清涼之感順著她的喉嚨進入她的身體,隨後蔓延至她的全身,一瞬間清寒感覺自己身體之中似乎憑空多出了不少濃鬱的木係能量,如果順利消化,起碼能抵得上平日裏三五個月的修行。
清寒由衷的讚歎道:
“主人確實很厲害,這改良後的木屬性朱果怕是快接近高級靈果的水準了。”
得到清寒的肯定,牛春春嘴角微微一翹,不無得意道:
“哈哈哈哈,還行,這是我去A716號小世界之前改良的品種,當時還沒有掛果,沒想到現在已經長成了一片仙林,不錯不錯!”
就在牛春春準備繼續摘一些青色朱果,帶給尹小雨和夜闌雲芙嚐嚐鮮時,一聲怒喝從齊腰高的茂密果林中傳出。
“大膽!”
隻見一個身著碧水千山派青色雲紋道袍的年輕弟子氣急敗壞的從果林中竄出,指著牛春春大喝道:
“大膽賊子,連碧水千山派的靈果都敢偷,今天可算讓我抓到你了!”
這是一個看起來有些消瘦的醜陋青年男子,身高不到一米七,麵如青石,坑坑窪窪,眼睛一大一小,朝天鼻,厚嘴唇,身如朽木,好似七八十歲的老頭一般佝僂著腰,當真難看至極,牛春春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如此醜陋的人。
從他的著裝來看應該是隸屬於霧雨峰的內門弟子。
聽聞此言牛春春突的一愣,這才記起現在自己已經不再掌管大瀾峰藥園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這行徑確實不符合碧水千山派的規定,硬算起來和偷也沒什麽兩樣。
牛春春有些理虧的撓了撓頭,麵露尷尬之色,手中的果子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雖然從出生到現在,牛春春一直享受著特權帶來的種種便利,但本質上來說牛春春是個願意遵守既定規則的人,也許很多道理他不懂,也講不明白,但是他願意去遵循這些道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和身份貴賤,實力高低沒什麽關係。
他的身份確實可以在很多時候讓他免於懲罰,但這並不是混淆是非,顛倒黑白的理由。
就像此時,如果牛春春硬要抵賴,反咬一口,憑借他真傳弟子的身份,旁人還真拿他沒什麽辦法,這件事大概率會不了了之。
但牛春春完全沒想過用自己的身份去壓人,哪怕大瀾峰藥田能發展到今天,有一大半功勞都是他的。
此時的牛春春很忐忑。
殊不知那名管理這片朱果林的弟子更忐忑。
他怎麽也沒想到偷盜朱果的竟然是掌門一脈的真傳弟子,雖然之前沒有見過這位真傳,但他身上的紫色雲紋銀邊道袍和真傳玉牌可做不了假,況且也沒人敢在碧水千山派之中冒充掌門一脈的真傳弟子。
再看他身邊跟著的漂亮女伴和那隻足有五六米高的恐怖坐騎,就知道這位真傳絕對不是好惹得主。
不過想到先前駁牙大人頒布的規定,他還是咬了咬牙,再次道:
“霧雨峰內門弟子方銀龍見過掌門一脈真傳師兄,師兄雖貴為真傳,但也不能隨意摘取藥園中的靈藥靈果,這不符合碧水千山派的門規。”
牛春春頗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此事是我不對,這朱果是我先前改良過的品種,沒想到現在長勢這麽好,就摘了兩顆嚐嚐鮮,如果因此觸犯了門規,我願意接受處罰。”
方銀龍微微一愣,沒想到牛春春這麽爽快的就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先前也有真傳弟子來藥園裏隨意采摘靈果,但沒有一個像牛春春這般好說話。
見此他心中也暗暗鬆了口,恭恭敬敬的對著牛春春行了一禮道:
“師兄請隨我來,駁牙大人說了,凡是有未經允許在大瀾峰藥園隨意采摘的都需要帶去見他。”
“駁牙?”
提起駁牙,方銀龍醜陋的臉麵之上滿是激動和崇敬,似乎一下就和牛春春親近了幾分。
“師兄也知道駁牙大人嗎?”
牛春春表情怪異的點了點頭道:
“有一點交情,我最近一直在宗門之外修行,這大瀾峰藥田發生了什麽事?”
提及此事,方銀龍神情激動,青色的麵皮漲得通紅。
“駁牙大人沒來之前,負責管理大瀾峰藥田的眾多木係弟子一直倍受其他四係弟子欺淩,他們仗著自己戰鬥力強,隨意進出藥園采摘靈藥靈果,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負責打理大瀾峰藥園的弟子大多都不是主戰流修行者,打又打不過,上報戒律堂最後大多都是不了了之,事後還可能遭到他們的報複,我們這些人隻能忍氣吞聲,任由他們胡作非為。”
“不過自從薑淩雲師兄和駁牙大人來了之後,我們可算是揚眉吐氣了,其他四係的弟子現在沒一個敢在大瀾峰藥田撒野的。”
看著激動不已的方銀龍,牛春春不由好奇問道:
“哦?薑淩雲和駁牙用什麽辦法讓這些人消停下來的?”
說到此事,方銀龍瞬間眉開眼笑,本就不協調的五官扭成一團,當真是醜出了新高度。
“但凡誰敢在大瀾峰藥園放肆,準會被駁牙大人胖揍一頓,還會被薑淩雲師兄告到宗老那裏,薑淩雲師兄什麽身份,一告一個準!”
聽了方銀龍的話,牛春春不禁啞然失笑,這還真像那兩個活寶能幹出來的事。
駁牙是什麽性格牛春春再清楚不過了,“瘋子”駁牙的名號可不是白叫了,這貨一天不打架就渾身難受。
至於薑淩雲更是碧水千山派出了名的滾刀肉,混不吝,沒事就喜歡到處打抱不平,惹是生非,雖然戰鬥力不咋地,但架不住他輩分奇高,再加上有整個大瀾峰撐腰,整個碧水千山派也沒幾個人願意招惹她。
這兩人湊到一起,那可真是臭魚攀上了爛蝦,熱鬧極了。
誰要是不長眼惹了這兩人,說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也不為過。
想到這裏牛春春不由的哈哈一笑道:
“那就沒有那種硬茬子嗎?”
方銀龍臉一紅,磕磕絆絆道:
“有倒是有,不過就算贏了駁牙大人也沒什麽好果子吃,我聽說聽天峰一位真傳已經三個多月沒法修煉了,洞府也被人潑了狗屎,還因為壞了門規,被戒律堂罰了一萬門派積分.……”
“不過師兄,你也不要擔心,隻要你態度誠懇,駁牙大人還是很好說話的。”
說話間,眾人已經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牛家小築二號。
這是一個看起來和牛家小築一模一樣的小院子,不同之處在於這個小院子長在一顆十幾米高的蒼勁巨樹上。
這顆樹軀幹直徑足有三十多米粗,高度卻隻有二十米不到,表皮呈暗褐色,樹身盤根錯節,老皮密布,且長滿了磨盤大小的疙瘩。
碧翠茂盛的樹冠則像一個大盤子一般,呈圓形,密密麻麻的枝葉都向著四周蔓延生長,足足覆蓋了近百米的範圍,而在茂密的樹冠之上竟有一處三層高的紫色竹樓。
這座紫色竹樓就是牛家小院二號。
說起來牛家小院二號之所以能出現,還和牛春春的一時興起有關。
這株老樹名為“仙栗古樹”,本是長在小盆地外圍區域的一株靈樹。
這種靈樹天生能聚靈引氣,清心破障,此樹十年一開花,十年一結果,果子約拳頭大小,外殼為褐色,堅硬如鐵,果肉為金黃色,甘甜軟糯,乃是公認的土木兩係上品靈果,尋常修行者吃一顆便能省去數十年的修行。
當然仙栗古樹最出名的還是它產出的,崇明界域十大名茶中排名第三的“仙栗古茶”。
仙栗古茶,取仙栗古樹上百年老枝生出的嫩芽,曆經九九八十一道工序製作而成,茶味清冽微甘,靈香四溢,乃是靈茶之中的極品。
當年覆山真君讓牛春春管理大瀾峰藥園,牛春春嫌棄這裏居住環境太差,為了住的舒服些,他就將這株仙栗古樹從小盆地外圍區域搬了過來,並用小盆地外圍區域產的青斑紫竹搭建了這座牛家小院二號。
這座竹居是牛春春和眾靈獸親手打造的,當年為了打造這座竹居眾人可是費了眾人不少功夫。
倒不是牛春春不想在這裏修築一棟更為舒適的別墅,隻是藥園之中的靈草靈植天生有靈,嬌貴萬分,死物進入其中隻會壞了此地的風水靈息,不利於靈草靈藥的生長。
時隔數年再次看到這座熟悉的竹居,牛春春不由的滿目感慨,腦中盡是昔年種種回憶。
就在這時一個磕磕絆絆,但痞氣十足聲音打斷了牛春春的回憶。
“你特麽,別,別廢話,我薑淩雲乃是名,名門之後,曆來公道,三,三千門派積分,一分都不能少,否則,就,就和我駁牙大哥打一架,打完之後還,還得三千門派積分,你,你自己琢磨琢磨!”
牛春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一身紫色雲紋銀邊道袍的薑淩雲,正挺著大肚腩躺在一張竹椅之上,胖臉擰巴成一團,語氣透露著七分霸道三分狠勁,活像一個市井潑皮。
而在他麵前的是一個身著問劍峰內門弟子服飾的年輕弟子,此時這名弟子正哭喪著臉,小聲哀求道:
“薑師兄,我就是替仲華師兄來取一株金屬性的狄葉果,一時心急,沒想到踩壞了路邊的一顆雜草,這三千門派積分也太多了吧,能不能少一點,我現在一共才有三千五的門派積分”
聽了這話,薑淩雲怒不可遏的從椅子上跳起來,用胖手指著這名年輕弟子,氣急敗壞道:
“你,你擱這糊弄誰呢,碧水千山派有沒有規定,不,不準外人進入藥田,你,你為什麽不找管,管理人員要呢,別,別特麽在這哭窮,這招對我薑淩雲沒,沒用,這,這碧水千山派,誰不知道你們器修,有,有錢!”
就在這名年輕弟子哭喪著臉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從薑淩雲頭上傳來。
“薑淩雲,你特麽能不能說話利索點啊,聽的老子肝疼,那個,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聽到這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問起自己,那名問劍峰內門弟子不由渾身一顫,心中害怕極了,腦中更是空白一片,一時竟忘了該如何回答。
這個聲音的主人,但凡碧水千山派內門弟子哪個不知道,不同於薑淩雲嘴上不把門,這位可是真正凶殘的主,聽說碧水千山派好幾位真傳弟子都被他給生生給打殘了。
“你,你幹啥呢,沒,沒聽見我駁,駁牙大哥問你話啊!”
聽到薑淩雲的嗬斥,這名年輕弟子猛然回過神,趕忙低頭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駁牙大人,我叫威斯汀,是問劍峰內門弟子。”
那個聽著就不是什麽善茬的聲音微微一頓,淡淡說道:
“嗯,威斯汀是吧,既然都是春春的同門,我也不想為難你,2000門派積分,拿出來滾蛋,拿不出來你把那個仲華叫過來,和我比劃比劃。”
那名叫威斯汀的問劍峰內門弟子聽了這話,心中一驚,雖然肉疼萬分,但還是咬了咬牙道:
“我這就將兩千門派積分轉給薑淩雲師兄,還望駁牙大人不要為難仲華師兄。”
那個聲音再次從薑淩雲頭頂上傳來,語氣頗為不屑道:
“仲華是個什麽東西,老子才沒有閑工夫惦記他,麻溜的把門派積分轉給薑淩雲,滾蛋,回去告訴那個仲華,以後眼睛放亮點,見了掌門一脈的牛春春要客客氣氣的,知道嗎?”
威斯汀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道:
“知道了,駁牙大人!”
“嗯。”
滿是匪氣的聲音轉而對著薑淩雲問道:
“薑淩雲,把這個仲華算上,我們現在收拾了多少真傳弟子了?”
提及此事,薑淩雲胖臉一抖,眉開眼笑,神采飛揚道:
“駁牙大哥,碧水千山派真傳弟子一共487名,我們現在已經收拾了117名,如果算上和我們關係不錯的,現在還剩下300名左右!”
“有沒有算上你們大瀾峰的真傳?”
聽聞此言,薑淩雲當即愣在了原地,苦著臉道:
“啊,連我們大瀾峰的真傳也要算嗎?”
“你特麽不廢話嘛,你們大瀾峰的真傳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