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陳壽亭眼睛瞪得老大,「我和染料打了半輩子交道了,還不知道這裡面還有這樣的門道。」
苗世厚呵斥道:「別亂插話,讓督軍繼續說話。」
李默涵繼續說道:「日本有個染料業的行家名叫牧銳夫原。他在談到染料工業的多角性時這樣描述:就染料及居間物之製造操作而言之,舉凡所用之原料、化學反應、製造裝置等,頗多與它種合成化學工業,如炸藥、合成醫藥及其他有機工業製品,甚至於戰爭毒氣等場合,有其共同和相似點,故其關係至為密切。染料廠平時製造上述種種合成品為副業,一旦有事之際,忽變為製造炸藥、毒氣之工廠,此為舉世所周知之事實。」
苗世厚感慨道:「我說呢,為什麼區區一個德國就敢和英法俄國叫板,原來是因為他的化學工業強大啊。」
李默涵說道:「我以為,中國有兩個兇惡的敵人,一個是北方的俄國,沙俄蠶食并吞了中國近20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而且分裂了180萬平方公里的外蒙古,總和相當於10個日本國。至於海蘭泡、江東六十四屯的大屠殺就更加不需要我多說了。另一個就是東面的日本,相比俄國如此難看的吃相,日本的侵略更加隱蔽,野心也更大。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目前來看,日本的危險比俄國更大。」
苗世厚問道:「為什麼這麼說呢?」
李默涵說道:「首先是日本本國的條件比較惡劣。日本是位於亞洲大陸東岩外的太平洋島國,人口多陸地少,還多火山地震。作為島國雖然海岸線長,但可作港口少。日本國土約四分之三是山地與丘陵,缺少平地,日本礦產資源極端貧乏,現代大工業生產所需主要原料,絕大部分依賴進口。並且,日本地形狹窄,防禦縱深短淺,其內陸任何地方距海岸都不超過120公里,基本上無縱深可供防守。這種惡劣的生存環境,使日本具有強烈的憂患意識,要麼通過自我改造改善生存環境,很難。要麼通過對外掠奪擴張奪取別人的生存空間,日本選擇了後者。這種孤懸海外的島國環境,形成了日本這種自我封閉、人格分裂的環境。一方面表現為自卑,一旦遇到強大的對手,它便俯首稱臣,百依百順,象條看門狗。比如我國唐朝時,我中華軍隊在白江口大敗日軍,之後日本就向唐朝派出遣唐使,學習我國的先進文化制度;一方面表現為自大,一旦打敗並不強大的對手,視對方為劣等民族,便百般欺凌,象一頭貪婪的餓狼。比如甲午戰爭之後、日俄戰爭之後以及最近的《二十一條》。無不體現出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苗世厚說道:「這麼說的話,我也贊同。」
苗世厚先在英國留學,後來也在日本學習過幾年,對日本的歷史也有所涉獵。在明治維新之前,日本基本上處於閉關鎖國的狀態,戰爭也基本上在日本本島上進行。後來,美國等西方列強用堅船利炮撞開了日本的大門,日本一方面意識到向西方學習的必要性,另一方面也意識到自身孤島生存的惡劣性、危險性,便開始形成一套自強自立並走向侵略擴張的理論,一旦日本國力增強,便將擴張理論付諸實施。
早在明朝,日本關白豐臣秀吉提出先攻佔朝鮮,再進攻平津,佔領華北,最後佔領東亞的「大陸政策」。18世紀左右,日本的經世學派鼓吹「雄飛海外」、「霸佔中國」。1823年,日本的軍事思想者佐滕信淵在《宇內混同秘策》宣稱:要征服滿洲並將中國納入日本的版圖。1875年,日本思想者福澤渝吉發表《文明論概略》,后發表《脫亞論》,強烈鄙視中國和朝鮮,宣稱要與歐美列強一起瓜分中國。1882年,參事院議長山縣有朋在《軍備意見書》提出,要以中國為假想敵國。1890年,他就任內閣總理大臣,發表施政演說,宣稱要把朝鮮、中國納入日本的勢力範圍。
「這小日本還真是禿子打傘——無法無天了。」陳壽亭一拍桌子,喝道:「逮住機會,我一定要狠狠地整治這些日本鬼子。」
李默涵笑了,說道:「陳老闆你別急,我這裡已經有了辦法,就看諸位肯不肯給我幫襯了。」
石紹先忙說道:「督軍太客氣了,您用的上我們,就是看得起我們。」
陳壽亭忙問:「什麼法子?」
李默涵說道:「日本染料工業雖然沒有德國在世界染料界的地位那麼顯赫和重要,但在遠東地區的優勢十分明顯,日本的五大染料公司分別為:日本染料製造株式會社、三木染料會社、帝國染料製造株式會社、日本化學製造株式會社、程個谷曹達株式會社。日本染料製造株式會社為日本染料工業之始祖,規模最大,主要工廠在本州大阪。據可靠記錄,1939年,該廠產量占日本染料總產量75%,雇傭工人1300人。該廠自成一完整生產體系,粗製品、半制品及酸等均能自給。第二大廠為三菱礦業株式會社管理下的三木染料會社,該廠半制品及染料製造廠在九州。1938年雇傭工人5000人。其他還有帝國染料製造株式會社,廠址本州福山;日本化學製造株式會社,廠址大阪;程個谷曹達株式會社,廠址本州橫濱。其餘55家小廠分佈在從東京到九州南部。上述各廠主要是製造染料成品,但據資料記載,「大廠也出產半制品,除供製染料外,並製藥物、香料、膠木、人造松香、橡膠用品、照相材料、炸藥、毒氣等。這說明當時的五大染料廠就涉足炸藥的生產。眼下咱們不能和日本人硬碰硬,那麼只能暗著來,咱們要整治小日本,就從他們的染料工業下手。」
苗世厚問道:「那麼我們怎麼做?」
李默涵說道:「這就需要諸位充分動用你們的關係了。」
……分割線……
話說在上海,說起聞人大亨虞洽卿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虞洽卿小名瑞岳,名和德,后字洽卿,並以行,人稱阿德哥,浙江寧波人。出身貧寒,曾讀私塾。15歲赴滬,初為顏料店學徒,工余自修,能英文會話。1895年起,歷任德商魯麟洋行。荷蘭銀行、華俄道勝銀行買辦。先後創辦寧紹、鴻安及三北輪船公司。
虞洽卿是個愛國的商人,在日本逼迫袁世凱簽署《二十一條》是,上海總商會議董宋漢章、虞洽卿、**三、王文典等開始籌議發起「救國儲金」活動,推舉虞洽卿、朱葆三、貝潤生等37 位總商會成員和工商界人士為臨時辦事員。數日後又推舉虞洽卿為正幹事,貝潤生、馬佐臣等為副幹事。設總事務所於上海,設分事務所於各省各縣及海內外各商埠,預定募款5000萬銀元,專備國家添設武備之用。
此後,救國儲金活動在全國各商會的響應下迅速興起,到8月底,全國各省已成立救國儲金機構299處,其中120處已認報儲金640餘萬元,有54處已實收儲金202萬元。為了進一步推動救國儲金活動,9月9日,在上海召開了全國儲金團代表聯合大會。到會代表51人,成立全國儲金代表聯合會,推虞洽卿為會長。會議通過了全國統一的進行辦法,通電要求各級政府、報館、商會、儲金事務所極力進行;修改了儲金團章程,強調自主支配儲金用途,增加儲金作製造廠之用的規定。
不久,這場轟轟烈烈的救國儲金活動,雖為防止袁世凱盜用儲金作為復辟帝制經費而被迫退還和解散,但是亦已顯示了商會和工商界試圖自行擔負起挽救國家利權重任的意圖。
虞洽卿的住所虞公館是上海海寧路上最大的一座建築,也是全上海最大的私人住宅之一。於光緒二十四年開工,1899年春天竣工,歷時一年零兩個月,耗資近百萬元,公館落成后,虞洽卿喬遷新居。整個海寧街上都張燈結綵,鞭炮齊鳴,數以萬計的人前來賀喜。只見一座中西台壁的高大華宅赫然矗立,兩扇大門漆黑如墨,鑲滿鋥亮燦爛的銅釘,高牆裡面是一溜五間的三進大廳。前一進為中式結構,是二層的石庫門樓房;
第二進為西洋結構,是三層洋樓,後進為中西混合結構,也是三層,卻顯得更高。這三進樓房兩邊,又有各式廂房,大小不下數十間,分別為帳房、轎馬房、汽車房和僱工住房等。每一進樓房之間或兩邊,又設有假山、水池、花園等景點,把整個公館襯托得雲蒸霞蔚,紫氣繚繞。 然後又配備各色服役。 據記載,僅虞公館僱用的家丁、使女、衛隊、司機、秘書、廚師、勤雜工等人員不下一百二十人之多,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新貴家庭。 虞洽卿住西式洋樓的二層,三層為他的女兒的繡房。一樓中間三間會客廳,東西兩間分別為秘書室和他自己的書房,各設有沙發、寫字檯、電話等。這裡為虞洽卿一切私人生意的遙控中心,一些重要的策劃和商業密令,都是從此處傳達出去的。 會客廳寬大明亮,陽光充足,牆壁上疏雅有致、錯落有序地懸挂著王庭堅、祝枝山、唐伯虎等人的真跡字畫,為主人平添幾分儒雅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