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貓頭鷹博弈 第六十八章 巨人
“抵達，比預定時間提前了二十分鍾。”
車駛入地下停車場，路西菲爾起身打開車門，下車後翻起袖口看了時間，盧勒與車上的其他人也陸續下車，排到路西菲爾身後成隊列。盧勒也一並排在裏麵，他拉了拉鬥篷的領口，戴正麵具，刻意控製著落後路西菲爾半步的距離。
黑天使閣走向置於地下停車場裏的電梯間，路西菲爾取出一張磁卡插入電梯按鈕旁的凹槽，隨著滴的一聲響，電梯門應聲而開。
電梯直通角鬥場的第四層，專門為貴賓準備的雅間席位，萬裏挑一的名額，黑天使拿到一份不算困難。
抵達四樓，電梯門重新打開，眼前粗獷風格走廊與造型花紋古典的石拱券結構令盧勒小小的訝異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收歸自然。不是所有的貴賓區都是華麗風格，角鬥場的主人似乎更注重於打造出野性與力量的感覺。
一名壯碩的大漢守在門前，與其說是保安，不如說侍者恰當。這裏的貴賓區通常都是些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家夥，而且大多數不是靈能深厚便是戒心甚強寧可自備保鏢，或是二者皆有。
大漢見到一眾黑袍人獨特的悲愴淚麵具立刻明白他們的身份四十五度鞠躬行禮，黑天使不常在這種地方出席，但大漢認得出來這副淚麵是他們最明顯的標誌。
石廊道沿東西兩側延伸，路西菲爾信步走出電梯向西麵拐去，途經無論是恭敬行禮的保安還是石廊的猛士野獸浮雕都一副悠然自得的享受模樣，仿佛周遭如何與他無關，這裏無甚規矩需他去守，他身份尊貴，理應如此。
路西菲爾穿過筆直的石廊，抵達燈火通明的華麗宴廳，花束狀水晶燈吊頂照亮了宴廳靠前的每一個木酒架和當中的長桌。
角鬥場看台的第四層東西兩側風格截然不同，貴賓們可自由挑選偏愛的風格，路西菲爾無疑會選擇富麗堂皇的西側宴廳。
宴廳往正南方向通往看台處的十間貴賓室，向下的樓梯則通往娛樂室。
長桌旁邊現在隻有一個穿著卡其色獵裝的男人翹著左腿坐在椅上看報紙，路西菲爾走到他旁邊，微笑著問候。
“晚上好，安文先生，你看起來氣色好像不怎麽樣，近來可是有甚麽煩心事，我或可為先生排憂解難。”
“賊喊捉賊。”
被稱為安文的男子聞聲放下報紙，一翻白眼說到。
“你們黑天使辦了什麽事你們自己再清楚不過，惹的我心煩意冗，哪天搬石砸腳且看你們如何收場。”
“從黑虎他們卷入時起便興起狂風巨浪，大勢在爾，我隻是隨風搖擺罷了。”
路西菲爾不做辯駁，輕快語調將他因看到安文煩惱模樣的愉悅展現的恰到好處。
“或有你垂簾。”
安文吐出一口氣，起身就要往走廊去離開宴廳，對此話題一筆帶過不多談論。與這家夥理論隻會自討苦吃，他人之麻煩便是此人眼中勝景，而且安文現在也不關心地下勢力究竟糾紛如何，他隻不過是個角鬥場老板。
單從麵前男人的隨性模樣，很難想象他也有過被稱作“風域主”的風雲往事。
“巨人早早到了，他此時應在休息室歇息，你且尋他去，莫要擾我清閑。”
安文並非孤僻之人，奈何與黑天使的關係也就止步於合作關係，安文向來看不順這群不慍不怒的家夥，他們無論掛起多麽誠摯的神情都從中感覺不到半分真誠。
另一角度來說，這群自律的人也不沾半點角鬥場的豪烈野性，本就與這裏不是一圈人。
“十分感謝，祝你享受一個愉快的夜晚，安文先生。”
路西菲爾笑著擺擺手也不再做攀談，閑聊時間很多但不是現在，現在要去見那位重量級人物。
安文與路西菲爾擦肩而過，忽的停住腳步原地站定，雙眸微闔似閉目冥思，再睜眼時一雙眸子眼球眼白已盡是灰色。
盧勒隱藏在麵具裏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起，安文站的位置恰到好處卡在路西菲爾與盧勒中間，一襲獵裝衣領袖口無風自動，獵獵如銳利鷹眼發現獵物，高高盤旋隨時準備俯衝的姿態。從踏入宴廳時盧勒就已經覺察到宴廳中的空氣到處纏著細若遊絲的靈能，等同於整片空氣都是安文觸角，因此已是有意收緊靈能避免外泄。
但就在剛剛，隨著那對眸子轉化為灰色，盧勒能夠明顯感受到空氣中靈能密度驟然增加，除了遊離靈能，還被人為注入了相當的有主靈能，形成風壓壓迫在他的鬥篷上，些許靈能滲透到盧勒皮膚表層與盧勒的靈能接觸，引起陣陣奇異的麻癢。
那對灰眸張開帶來一定控場能力，而現在對方悄無聲息施展了探測類術式。
關鍵就在於悄無聲息，盧勒就站在安文對麵，絲毫沒有覺察到他有施術痕跡，那麽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他通過某種手段掩藏了施術痕跡，二則說明這是一個瞬發術式。
但這種穿透了一層物質還能探測經過隱匿的靈能的效果，即使在控住主場的正麵加持裏也未免有些離譜，可謂防不勝防。
麵對這種不需要用眼睛看的角色，有時的確有那麽一點尷尬。
盧勒未輕舉妄動，靈能牢牢控製在血脈骨肉當中不外放，盡量維持平常的表相，可他也知道，安文有所動作便是意識到了他不同尋常。
扼喉般的壓迫感隻持續片刻，狂風退去，安文又恢複了稀鬆平常的深褐瞳，如算賬老板工作之餘漫不經心聊著。
“你們黑天使拋出的報酬怕是令一群閑的沒事的家夥跑去直接開火，到時候就沒什麽人關注角鬥場，我可是會少賺一大筆錢。”
話鋒一轉，又道，
“你帶的幾個家夥修行不錯，黑天使也算人才輩出了。不如這樣，你挑個家夥今晚上台打兩場幫忙賺賺人氣，我便不再追究。”
安文拍了拍盧勒的肩，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難得得到安文先生的讚譽，今晚黑天使即寸莛擊鍾來拋磚引玉，安文先生屆時可莫要錯過啊！”
路西菲爾微微一笑，空氣裏靈能異變，他也察覺的一清二楚，但表麵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你們有本事我是知道的，但自謙就不必帶到角鬥場來，這兒熟絡的是拳頭，不談甚些禮數。”
安文歎了一口氣，說到。
“今晚倒不同尋常了，巨人到場，誰敢妄自尊大？”
路西菲爾十指輕快地從牆邊酒架上提走一瓶白葡萄酒，赤裸裸的輕蔑視線隻在酒瓶瓶身包裝紙上的商標停了不到半秒，即使懷著不悅也還是將就著提起，畢竟這已經是他在這裏精挑細選的結果了。
“確實，這家夥可真是有夠猛的。”
安文點頭，這也由不得什麽反駁，事實擺在那裏，今晚敢在巨人麵前以第一自居的人待會兒都會上角鬥場，路西菲爾這個隻會煽風點火的家夥顯然不在此列。
“安文先生，我說，兩個月不見霜枝莊園居然都能拔得頭籌，上次還能欣賞到尊尼獲加，難道說你的角鬥場要和你的品味都不打算keepwalking嗎？”
“隻要你出錢進貨，我二話不說立刻上架。”
安文也毫不客氣地回話。
霜枝是坐落在地蘭島西北部靠近西海岸的葡萄酒酒莊，在月光照耀的地方也算是小有名氣，但地蘭島釀酒業的整體水平都不太行，除去太陽山勉強擦到一點頂級的邊，其餘地區的水準都一言難盡，至少在世界級品牌的大山麵前脆弱的就像一張紙一樣。
路西菲爾鋒利刻薄的話聽在耳裏就如同尋常朋友之間的玩笑，但對於角鬥場這個娛樂場所來說，酒水飲食等服務從來都是十分重要的條件，設施有多頂級，客人就有多頂級，如此方能打造出雍容華貴的名流場所。
還有一種可能，這些上乘的食飲正擺放在休息室。
那沒事了。
路西菲爾與安文再聊三兩句後離開，帶著盧勒和黑天使的悲憫門徒順樓梯往樓下走，穿過娛樂室徑直來到休息室。
休息室十分寬敞，幾乎相當於獨立的大廳，左右牆壁嵌著通往獨立休息房間的門，當中是幾張茶幾和沙發，房間光線明亮卻不刺眼，此時休息室除了剛剛到來的路西菲爾等人，就隻有一個人坐在當中。
身材格外魁梧的男人微眯眼睛，他藍黑格鬥背心向上卷起一段露出腹部，有如千錘百煉的古銅膚色成群肌肉塊伴隨他平穩有序的呼吸像暗潮一樣起伏，一條浸濕的毛巾披在頸後，不難猜測他剛從健身房裏出來不久，在這裏為準備接下來角鬥場的戰鬥而短暫歇息。
他坐在當中，有如巨獸般給人充足的壓迫感。
不，不應該稱之為野獸，他與茫茫傭兵極為不同的一點是坐姿如此端正，形如神廟當中的塑像，令人除了不可撼動的恐怖力量之外多出一絲敬畏。
這個男人的雙肩寬闊到整張長沙發似乎都變得擁擠，背影仿佛擺在房間裏的屏風般在視野裏占據一塊極大的地方，異於常識的感觀帶來認知錯位的不適感，盧勒印象當中即使是他見過最為肥胖的家夥也沒有眼前的人巨大，如果是瘦小的孩子，那個寬度擠一擠坐下三四個人沒有問題，男人一雙肌肉塊組成的手臂也大過常人的腿，如同兩條安靜趴著的森蚺般粗大而可怕。
他坐著就如同一座大山。
而且盧勒從他身上沒有察覺到任何靈能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