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人?神?希望之花（下）（4）
新星身上發出的光芒忽地就消失了，劇烈的震動在此刻也戛然而止，一切幾乎就這樣陷入了寂靜，但又似乎，是迎來了最後的高潮。
“謝謝。”
“誒?”
希歐的話語，忽然就響徹了這個空間，在這一刻顯得十分空悠，新星“愛夏”的額頭，原本嵌入希歐的位置，此刻再一次亮起了光芒，但這一次不再是閃耀的白光，而是柔和的藍光。
“謝謝大家。”希歐空悠的話語再一次響起，而這一次，我終於發覺了源頭：就在新星的額頭位置。
“這是……”
“希歐！是你嗎？”索瑪忍不住地朝著新星大聲問道。
博士在此刻，也已無法維持以往的矜持：“怎麽會……變成了新星的特異點，居然殘留著……人類的意識……”
劇烈的震動在這時再一次響起，但這一次我們卻明顯地看到，巨大的新星正緩緩地往上抬升著。
咲夜姐忍不住吐出了她的心聲：“慢慢地……在上升？”
“希歐……你？”索瑪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希歐”，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麽。
“天空的另一邊。”就如同往日，希歐忽然說起了看似毫無頭腦的話“那個圓圓的。嘿嘿，因為那個看著比較像是麻糬，看起來好好吃。”
“嗯？”因為希歐的這番話，我下意識地看向了穹頂：不知何時，月光已經驅散了所有的烏雲，如水銀一般鋪撒在了整個平台上，我從未這麽近距離地看到過月亮，那一輪冷月，仿佛伸手就可以觸得。
“難道說……她打算……”博士突然驚呼了出來，“將新星一起……帶到月球上去嗎？”
“希歐！！”浩太朝著緩緩上升的新星大聲地著希歐的名字，見沒有回應，便扭頭向博士問道：“她應該還活著?！榊博士！！”
博士這時也焦急了起來：“我也不知道啊！！隻是……這種事情……”
眼前的一切，已經超出了我們所有的認知。
“我知道的。”在新星中，再一次傳來了希歐的聲音，隻是這一次，她已經帶有了哭腔“現在我知道了。是大家告訴我的。”
新星的下方，希歐的身體發出的光芒愈發強烈，甚至掩蓋了從空中傾撒而下的月光。
“……是大家告訴我的……真正的人類形體。”
“希歐……”亞莉莎已經跪坐在地上，用顫抖的聲音，呼喚著希歐的名字。雙手遮掩住自己的麵容，忍住不發出那抽噎的聲音。
希歐的話語中，此時卻也透露著一種感激之情：“無論是吃東西……為某個人而生，為某個人而死，原諒某個人。無論是以怎樣的形體……大家都和某個人鏈接著。”
“你在說什麽啊……快回來啊！”浩太不住朝著離我們越來越遠的希歐大聲喊道。
似乎是在像浩太解釋，又似乎是在訴說著自己的心願，希歐的話語依舊縈繞在此地：“因為希歐也想和大家在一起。所以……今天要和大家說再見了……因為我很喜歡……大家的形體。我很棒嗎？”
“根本、一點也……不棒啊！！”亞莉莎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身體不住地顫抖著。
“嘻嘻嘻~”這個時刻，卻唯有希歐依然和曾經一樣，似乎這對於她來說，真的就隻是一時的分別而已“這樣啊，對不起。”
然而這時，新星忽然停止了上升，希歐用著她那充滿稚氣的聲音接著說道“我……不走不行了。所以，雖然很喜歡。但請把「舍不得告別的」，我的「形體」，給吃掉吧。”
“……！？”當我看向希歐的形體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的眼淚也早已不住地留下來了。
“這種事……根本做不到啊……”浩太哭泣著說道。
“索瑪……”希歐哀求道“如果很難吃的話，對不起。”
“你就這樣，自己一個人下決定……”此時，也隻有索瑪還沒有流淚了，但是他也這麽都無法像平時那樣陰沉起來。
“但是……拜托了。就算分開，我們的心也在一起。”希歐再一次懇求著，這似乎，也是她在離開前的最後一份牽掛。
我看向了索瑪，索瑪這時也看向了我，我朝他點了點頭。
索瑪他沒有再說什麽，徑直走向了希歐的形體，但他卻走得異常地緩慢，仿佛是想要走出一個夢境的時候，卻又想在這個夢境中多逗留一段時間。
但最終，索瑪依舊走到了夢境邊緣，拉長了神機刀柄，擬態捕食口器從神機中長出……
……
“謝謝……大家。”
漆黑的新星，在這一瞬間忽然變成了一片雪白，整個身體都發出了柔和的白光，由原本的原本緩緩升起瞬間加速到了一個無法言表的速度，即使是那些纏繞在聖盾島上的觸手，也無法阻礙這個速度分毫，盡數斷裂，碩大的新星，此時真的就如同一顆耀眼的新星一樣衝向了天空，升入了宇宙，而新星本身也開始舒展，越變越大，隨後又如同一朵聖潔的花朵，將整個月球包裹住了……
一切又忽然陷入了寧靜，天空中，忽然落下了大量閃閃發光的星星點，就如同星辰像雪花一樣飄落而下，落在手上，隻感覺到一陣冰涼，我想……這時希歐的眼淚吧。
……
最終，這個世界，就這樣被一位由神變成的人拯救了。
自那之後，索瑪的神機不知為何就變成了了如天使羽翼一般的白色。
……那天，我第一次見到索瑪自己摘下兜帽。
他是唯一一個沒有流淚的人，也是承受的痛苦最多的人。
分部長計劃唯一的漏洞，就是沒有想到神真的會變成人，就這一點來說，最終反而是榊博士贏了。
在那之後，我多方查找了分部長的資料，或多或少知道了他的過往。但我恐怕永遠不會知道他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勇氣和覺悟開啟了方舟計劃。
我想連分部長本人都沒有覺得自己是對的，但我們難道能說他是錯的嗎？在整種族的存亡麵前，任何的個體都是渺小的，以至於沒有任何犧牲是不能接受的。
……我是這樣想的，可當我麵對方舟計劃的時刻，我卻毫不猶豫地想要將它摧毀。甚至讓我再一次做出選擇，我也依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自那之後，我不時會思考為什麽會這樣，但卻永遠也無法得出一個清晰的答案，我想，這就是我與分部長的不同吧。
以犧牲絕大多數人來換取人類的存續，這終究不是人能夠做出的選擇，哪怕有一天它會成為一道必選題，我們也應該清楚做出選擇本身就是錯的，做出選擇的分部長想要拯救人類而弑神，可做出這樣選擇的他本身就已經成了神，噬神者與神的理念共同壓製在了他的身上，最終也成就了他的瘋狂。
由人親手創造的新星威脅就此遠去，方舟計劃，在這裏就已經落下了句號。
但，人變成神，還是神變成人的較量卻依舊在繼續著。
我的故事，也依舊在繼續著。
人依舊在這希望已經破碎的世界存續著，而神也依舊在這片土地上昂首闊步。
“連神之秩序也扭曲了的我們，當然不可能擁有樂園，遷移到月球上的神留給人類的是，無盡的贖罪之路。”
……這時索瑪在那之後曾說的一句話，但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我並沒有給出我的答複。
人有罪嗎？這似乎不可否認，但那不代表我們就此要接受神的判決，如果我們降生於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種罪惡的話，那我們所會做的也決不是贖罪，而是複仇，用我們手中的刀劍向著黑暗諸神的複仇。
在這個連世界本身都在嘲笑著人類存在的時代，我們的未來注定隻會是無盡的抗爭。
但若想要顛覆這一切，僅憑信念足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