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打醬油的
黑牛在這裡痛苦不堪,那張元卻是興奮不已,對那個想出此法的陳家小七不吝讚賞,「多虧了兄弟想出這麼好的辦法,丁鞋之法,戰馬穿鞋,好,真是機智啊,我兄弟若都如你這般,那我張家軍何愁不興旺發達?哈哈哈,在你計策之下,現在看闖賊還能奈我和?」
「多謝哥哥誇獎,但現在我們還沒有真正的脫離險地,哥哥還要督促大家加快前進速度,若不然闖賊的騎兵沿河追來,我們就要吃大虧了。」
張元點頭贊同,這洛河河面寬廣,沿河衝擊出大片的平原台地,正適合大隊戰馬馳騁奔襲。而這次有大批的騎兵趕來增援,所以要是他們反應過來,在沿河平原上和自己一直糾纏下去,那自己這些人可就真的插翅難飛了。
甩掉了闖賊后一口氣跑出十里,那些鄉勇都快跑吐了血,戰馬也渾身是汗了,張元無奈只好命令大家暫停休息。
張元再次喊來那個陳家兄弟問道:「你去軍中問問,看看誰是這當地的人,叫來咱們了解一下地形走勢,不能老是這樣沿河亂跑,那樣離延安是越來越遠,還有就是問問,在哪裡可以上岸之後就能直接進山。只有我們進了大山,那騎兵對我們就無可奈何了。想來闖賊的步軍再是兇悍,但比我們晚出發這許多時候,也是追趕不上我們的。」
「是,我這就去找人問問。」那兄弟轉身找人去了,不一會就領回來一個形象猥瑣的鄉勇,那鄉勇來到張元面前,屈膝跪倒,連連給張元磕頭,戰戰兢兢的等著張元問話。
這次張元也沒有拿捏架子,難得的伸手扶起那個小兵道:「起來吧,都是自己兄弟,還是起來說話吧。」
那鄉勇被張大人一扶,登時受寵若驚,更是不敢起來,就跪在冰上給張元磕頭道:「大人有話凈管詢問小的,小人不敢站著和大人說話。」
張元一見也就不再勉強,當時和聲道:「你可是這附近的人氏?」
「小的是。」
「那你對這附近的路途地形可熟悉?」
「小的本就是這洛河上游龍灣人氏,往年家裡還有幾畝薄田,在上山采點藥材度日,可是——」那人就開始啰嗦起來,那陳家子弟不耐煩的踢了那鄉勇一腳,皺眉道:「不要啰里啰嗦的,說重點。」
那鄉勇嚇的一哆嗦,忙打住話匣子道:「由於在山上採藥,還要到縣城裡來賣,所以這沿河一路倒是非常熟悉。」
張元大喜,連忙問道:「這裡離你的村子還有多遠?咱們若是沿河而上,在哪裡上岸才能直接進山?上山後有沒有通向延安的道路?距離延安還有多遠?道路可好走?」張元一口氣問了許多問題,當時問的那鄉勇不知所措了。
那個陳家小七再次踢了那發愣的鄉勇一腳,急切的催促道:「大人問話,還不快說?」
這時候那個鄉勇才回過神來,連忙磕頭道:「小的家離咱們這裡大約是七十里的路程,中間經過一個狹窄之地石門,在石門洛河靠山流過,同時還有北面來的一條大河交匯,也衝出一個長長的峽谷,那個峽谷向北一直走,就可以通到延安府上,大約也得百八十里地的樣子。」
「那上山可有路?」
「回大人,山上就沒有大路了,並且還都是陡峭的懸崖小路,更是森林密布,密不透風(那時候山西大部分都被森林覆蓋著呢,不像現在都成了童山禿嶺。)大軍很難行走的。」
張元想了想,揮揮手對那鄉勇道:「你下去吧,一會去領十兩銀子的賞錢。」
那鄉勇一愣,好半天才在震驚中醒悟過來,狂喜的給張元磕頭並且不斷的念喜歌拜年話。張元也不與他啰嗦,站起來對著那個兄弟道:「依照兄弟來說,我們下步該如何辦?」
「哥哥,如果闖賊不追那是最好,但一旦追來,我們就只能按照那個鄉勇說的趕奔三十裡外的石門,然後不走谷底大路直接上山,山路既然陡峭就限制了騎兵的行動。」
張元點頭讚許的道:「這法可行,好在咱們現在也幾乎沒有什麼輜重拖累,現在每人還帶著三天的乾糧,估計能堅持到延安,關於所帶金銀,那就分成小包交給可靠的兄弟分別背著,必要的時候就連咱們的戰馬也可以拋棄。只要我們保住這兩千餘百戰餘生的鄉勇,那麼我們就有了再起爐灶的種子,下次我們的鄉勇戰力一定大漲,嘿嘿闖賊呂世,我還就跟你耗上了。」
那小七對張元這種壯士斷腕的決定和胸懷大是佩服,當下就要恭維幾句,猛聽得身後河岸平原上一陣戰馬的奔雷聲傳來,當下神色大變,抬眼望去,只見煙塵滾滾中一干黑虎大起飄揚飛舞,一片如火的騎兵正吶喊著沿河追來。當時大聲對張元道:「哥哥快走,闖賊追來了。」
張元也是大驚,看來這闖賊還真是要將自己趕盡殺絕啊,連忙高呼整隊,讓大家撒開丫子開跑。
根本不用招呼,那些鄉勇早就開始奔跑起來,於是冰上岸上兩路人馬開始展開追逃競賽。
原來過天星和呂世得黑牛通報張元突圍,當下大驚,這次是鐵了心要殲滅張元與甘泉城下的,怎麼能讓這個死敵逃脫?呂世忙要求過天星帶著騎兵兄弟趕緊追殺,自己整理步兵隨後跟上,一定要過天星纏住張元大隊,等待自己趕到后一起殲滅張元。
那過天星本來就是氣悶的不行,自己這半個月來,按照呂世的說法那就是個打醬油的,東奔西跑的一大圈,竟然都是馬後炮,什麼戰事也沒撈著,總算是拼死拼活的趕到甘泉,竟然也是如此,但不管怎麼說,最後總算是在甘泉堵住了逃進城去的張元那廝,希望自己能開開葷腥,大戰一場,卻沒想到張元那廝太狡猾,抽冷子就在西面跑了,這還了得?當時整理大隊人馬,殺奔西門,本想你這樣再快還能快過奔馬?放你跑個三里五里也是自己手中之物,咱們也不需要闖王的步卒長弓,就自己這五百多騎兵就完全勝任有餘,自己都開始想象拿著張元的腦袋當球踢的景象了。
但急火火興沖沖的趕到西門的時候,只看見黑牛對著人去河空的冰面跳腳大罵,河面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百杆子兄弟,那刺目的鮮血流淌在潔白的冰面上更是一種凄慘的感覺,當時對著黑牛大罵;「你個傻蛋怎麼回事?不但放跑了張元,還損失了這麼多兄弟,竟然站在這裡不追,難道怕死嗎?看闖王將來如何懲罰與你。」
那黑牛見大統領來了,連連叫屈;「我的大統領,我的好哥哥啊,不是黑牛怕死不戰啊,是那張元太過狡猾,也不知道使了什麼妖法,他們出了西面直接就跑到了洛河冰上,在冰上依舊健步如飛,而我們這些兄弟一追到冰上就摔的七葷八素,那張元趁勢翻身殺回,我們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所以才是這樣的結果?」
過天星一聽還真是吃了一驚,世界上還有這樣的河流冰面?啊,敵人可以健步如飛不滑到,自己這些兄弟卻是上去就摔,這還真是邪門了。
過天星不信邪,黑著臉問黑牛道:「張元那廝往哪個方向跑啦?」黑牛就指著西北方向道:「順著河面往西北去了,走了大約不到半個時辰。」
過天星也不多說,打馬帶隊就沖向了河面,但是過天星的騎兵也和黑牛的騎兵一樣,戰馬都不敢上冰,大黑不像別的戰馬怕冰,但衝上冰面就身子一個趔趄,勉強站穩,再跑兩步就來個馬趴,把個毫無準備的過天星摔了個馬趴,當時就疼的呲牙咧嘴,這下過天星是真的相信了黑牛的說法,對著冰面一籌莫展了。
黑牛來到尷尬的大統領面前小聲建議道:「大統領,你不要在冰面上追了,看張元那廝的意識是沿著冰面逃跑的,所以大統領,我們乾脆就在沿河岸上追擊就成了。」
過天星一聽當時大喜,再次上馬,大聲招呼手下兄弟,一陣風似的沿河追擊張元來了。
黑牛在邊上悶聲不響的追擊,心中發狠,「張元你讓我剛剛來到黑虎寨就栽了一個大跟頭,今天我追上你看我如何收拾你。」趕出十幾里,遠遠的就看見張元的鄉勇正在冰面上休息,立刻歡呼一聲打馬上前。
但是一個要命的情況出現了,你是追上了張元,但張元就在冰面上不下來,你的騎兵也拿他沒有辦法,這兩伙不能接戰也是無可奈何。這整個成了過天星對張元的武裝送行,這道好,過天星千里迢迢打著醬油來到戰場,卻最後成了友誼的代表,客氣的典範了。
過天星正鬱悶間,黑牛突然上前建議道:「大統領,我們何不用弓箭射敵?」
過天星也是被氣糊塗了,這才想起自己可是裝備了弓箭的,於是大喝一聲,帶領兄弟們摘下弓箭,對冰面上的張元鄉勇展開射擊。
那張元一見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原來自己也是只顧著逃跑,正愁如何擺脫闖賊的糾纏,也把自己的弓箭這事情給忘記了,過天星這一動作正提醒了張元。張元大喊一聲,吩咐盾牌手上前形成盾牆,弓箭手躲在盾牌的後面,一面繼續行軍,一面和過天星展開對射。
這一番弓箭對射展開,過天星更是鬱悶的不行,感情他帶著的都是騎兵用的騎弓,相對於張元制式步弓射程要近上許多,更何況自己在馬上開弓本來就不能用上全力,立刻就只能被動挨打,雖然自己這些兄弟有藤盔藤甲護身,但也有了十幾個受傷,沒辦法只能退出鄉勇弓箭的射程之外,眼睜睜的看著張元得意洋洋的帶著鄉勇繼續跑開。
過天星只能不甘心的繼續他武裝送客的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