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長路慢慢
要不是三叔阻止,過天星都要抽刀砍人而不是馬鞭相向了,對於一頓劈頭蓋臉的馬鞭,沒有人表現出委屈和反抗,對於這次讓軍師身陷危局,大家在內心裡都有種負罪感,要不是軍師爆發出來的力氣與應變能力,這次就真的出了大事,一旦軍師有個三長兩短,那不要說,後果大家都知道。
呂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過天星打傷了兄弟們,尤其是陳策和趙興,這兩個人其實是被自己拖下水,冤枉的狠 ,但這二位還是縮著脖子忍受,一點都沒有反抗之心,可能在他們的心中,挨一頓鞭子才能緩解自己看顧軍師不周的負罪感吧。
呂世幾次抱住暴走的過天星,但過天星都蠻橫的甩開呂世,大叫道:「先生莫管,我不打了這些東西以後怎麼能讓他們長了記性?當初一個個都跟我保證,說什麼都會死在先生前面,看看,這都是他們保證的嗎?竟然放任先生涉險,而他們竟然一個個都是囫圇身子在這,尤其你,趙興,你絕對是在事後滾了一身泥土蒙我。」趙興沒有解釋,把個腦袋低的更低。
「對了,你個窩囊的東西,你當初說的好說的壞,但我剛剛得知你還是被軍師救了一命,你怎麼還有臉——」
呂世連忙打斷過天星後面的話,「當時趙興奮不顧身的撲倒一個刺客救了我一命的,要不我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那,那也不行。」過天星已經蠻不講理了:「那他不應該撲倒對方,而是應該撲在先生身上給先生擋刀才顯得他的忠心護衛。」
呂世苦的咧嘴,那趙興當時在地上打滾,哪裡還有機會撲在他的身上救我,這是過天星關心太切而失去了理智判斷,連忙拿眼睛看三叔,這個混蛋還得三叔管理,自己還有個趙大海要看著呢。
趙大海很沉穩,一點都不著急,但是就那麼把自己的花槍一會指向這個,一會指向那個,只要一個人回答的不和他的心思,那意思就是刀兵相向,這個更要命。
看看前線下來的兄弟一個個都把矛頭指向了留守的兄弟,瞪著眼睛,鼓著腮幫子,一個不慎就會出現一場打鬥,呂世趕緊轉移話題。
「大統領,副統領,你們與追兵對戰,怎麼這麼快就返回?難道官軍都逃走了嗎?」
這是軍事問答,大家不能不答,於是一個個狠狠的瞪了那些變成縮頭烏龜般的留守兄弟,過天星悻悻的一拳砸在身邊的車轅上,沮喪的道:「別提了,這事一提就滿身窩囊。」
「怎麼回事?」
「我們提兵回身,要與官軍決戰,卻不想那些窩囊廢見到我們前來,竟然一個轉身逃進綏德縣城,堅守不出,任我如何邀戰叫罵就是不理不睬。我等得先生吩咐,不得攻城,這才罷兵迴轉,嗨——邊軍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窩囊起來?」
「這樣啊。」呂世皺眉低聲道。
「軍師,看來,這股邊軍是真的被自己打怕了,但似乎是上峰有命不得不尾隨前行,保持著與我們若即若離的距離,一直送我們到渭南了事啊。」耿奎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這個看法立刻得到絕大多數將領的贊同。
「但他們蒼蠅一樣老是跟著我們屁股後頭特也煩人,尤其是將來我們一旦前面遇到阻擊,他就會撲上來與給我們來個前後夾擊,到那個時候我們就真的危險了被動了。」陳策上前一步提醒大家。
「是這個道理,但是他就給你來這手,你該怎麼辦?」趙大海鬱悶的雙手一攤,對於這樣的敵人你還就奈何他不得。
「無論如何,也要打掉這個尾巴,要不我們隨時都可能陷入敵人的前後夾擊之間。」呂世堅定的道。「既然他們陰魂不散的跟著我們,我們就給他來個半路伏擊。」
「這個主意好。」過天星把大腿一拍,當時贊成道。
「軍師所言極是,我們現在假裝拿他無可奈何,放棄對他們的攻擊而全速南下,然後留一部人馬埋伏在要道之上,等他們蝟集而來,我們打他個出其不意的伏擊,一舉殲滅這個可惡的尾巴。」陳策兩手一拍,也贊成這個提議。
「那這事就這麼定了,等下我帶老營繼續南下,過天星大統領和趙副統領帶著原班人馬就在這附近選擇有利地形安排伏兵,消滅追兵。」
「好。」
呂世想了想,下定決心道:「我再將弓箭營的兄弟都撥給你,務必全殲或者打殘追兵。」
呂世這是真的下了血本,弓箭營作為呂世手中最後的王牌都拿出來了,呂世長弓雖然威力巨大,但是也消耗巨大,尤其其箭矢獨特,戰場上無法繳獲,行軍之中更是補充不易,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呂世是絕對不想拿出來的。
看到呂世將血本拋出,大家神色更加莊重。
「趙興兄弟,你還要辛苦下監軍士的兄弟,一定要嚴密監視官軍動靜,不得有半點差池疏漏。」
「屬下遵命。」
呂世看看天色,經過這流民一事,天色又將黑透,全營開拔已經沒有可能,尤其是現在,敵情詭異,夜裡行軍更加不安全,只能繼續休息,等天放亮的時候再走了。
「軍師,雖然流民遭到我們的誤殺,但仍然有兩三千逡巡周邊不走,苦苦哀告我們施捨些粥飯,收容他們活命。這天寒地凍的,他們還沒有一粒糧食下肚,時間長了就要有人餓死在我們周圍,老營里的婆姨老者都於心不忍,軍師看這事如何處理?」三叔小聲的上前提醒著呂世。
真真是個頭疼的事情,即便是剛才的一陣誤殺,也不能驅散他們求生的**,而自己是絕對不會收留他們的。
「這樣吧,陳策,你帶著一批輜重兵,將那些流民收攏起來,隔著我們大隊遠處集中,三叔組織下老營里的婆姨,拿出些米糧來熬些粥水給他們,同時再次強調我們不能收容他們的苦衷。」
「好吧。」陳策三叔也知道了撒的決定正確,現在南下爭取的就是速度,這都讓他們白白的浪費了一天,在也拖不起了。
「對了,三叔,明天一早我們走的時候,給他們每人十斤糧食度命吧。」
三叔一咧嘴,你倒是說的輕巧,一人十斤,兩三千人就是二三百石,再加上這次的賑濟,那一下子就去了我們兩成的糧食儲備,但事情明知道這樣做不行,但還就得這麼做,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百姓餓死在自己眼前啊,看來軍師說這是一個大陰謀還真的是這樣了,這招數太絕戶了。
看三叔遠去,呂世招呼過天星趙大海還有耿奎,趁著夜色開始四周查看地形。
清澗到延川之間具是高山樑峁,河水切割出來的裂隙溝壑,唯一的一個河谷就是現在呂世佔據的,要是敵人大部隊追擊也必須按照這條路走,沿途打伏擊的地點多的是。
在月色西沉的時候大家選好了地點,安排了具體事宜,對於細節也展開了討論,這一番下來,不知不覺東方天際已經有了魚肚白。
呂世伸個懶腰,舒活了下筋骨,對圍在自己身邊一個個疲態盡顯的兄弟們道:「都打起精神來,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官軍再縮回去了,只有解決了尾巴,我們才能安心對付前面可能出現的敵人,勝負在此一舉,必須一戰成功。」
呂世萬分鄭重的叮囑道。
過天星和趙大海等人一起鄭重施禮,齊聲道:「請先生(軍師)放心,我等定當為大軍解決後顧之憂。」
天色已經見亮,休息是不要再想了,回到老營,老營的百姓已經早起,婦女們已經將飯做完,大家已經飽食,輜重已經捆紮結束,或裝車,或放上馱馬驢背,老人們再次被扶上空出來的大車,按照山寨安排開始整隊,準備繼續趕路。
那些流民被三叔規勸,每個人都分發了一定的糧食,安排留在原地或者是四散歸鄉,但更多的人依舊戀戀不捨的在外圍哀求,希望能跟著大軍前行尋條活路。
沒辦法,陳策只好忍心下來,動用了輜重兵予以攔截,那些流民眼看著卧牛山百姓大軍漸行漸遠,面對雪亮的扎槍,哭喊聲漸漸高亢,最後達到驚天動地。
所有人都面有不忍,但是還能怎樣?山寨還弱小,自己還處在顛沛流離之中,怎麼能再帶上他們,這大明有太多的流民,收容是收容不過來的,只能在自己站穩腳跟之後,打下一片闖王說的那種天下來,才能真的解決這些窮苦人的根本。
前路漫漫何其修遠,看著孤獨的站在高處不斷回望流民的白色身影,大家不由各個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