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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血火阻擊4

  撲進來了,邊軍的那個隊目捨生忘死的抓住了機會撲進了要塞。 

  當攻城戰中,攻城一方有哪怕是一個人撲進來,就等於宣布,這狹窄的沒有迴旋空間的守城防線出現了巨大的漏洞,而只要這個撲進城的武士堅持哪怕是一呼吸間,就會有同伴在這個用生命打開的防守斷裂帶上湧入,局勢對於防守者將一發而不可收拾。 

  那隊目手握著大刀在王田的長槍刺空的瞬間合身撲進,撞到了王田的懷裡,隊目的大刀雖然被擋在了外面,但是王田的長槍再也使不上用處,於是兩人等於是空手相對。 

  就在這一刻原本王田所處的地方就出現了一個缺口,這時候一個緊跟著的邊軍士兵頂著盾牌嚎叫著冒了出來,飛身就要躍上,但是,他還是晚了一步,旁邊的一支扎槍在間不容髮的時候突然刺到。 

  那軍漢眼角瞥見,用盾牌往外一檔,那斜著刺來的扎槍正好扎在盾牌上,當的一聲,勢大力沉,將盾牌及那個邊軍差點推下城頭,但是還是在電光石火間,那邊軍就站穩了身形,剛剛暗呼聲僥倖,就感覺到脖子一涼,一個尖銳的東西在自己的脖子上一進一出,看去時候,正有一根怪異的扎槍快速收回,帶起一蓬血污,那扎槍的主人連看都沒看向這邊一眼,就對著另一個剛剛露頭的兄弟刺去,這個刀盾兵想揮舞大刀去救那個兄弟,但是自己的渾身力氣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再難提起原本飄輕的大刀,在他被一支扎槍再次刺中之前,他看到自己的隊目被一把漂亮輕盈的長刀劃過後背,那本來已經鏽蝕的不能起到任何防護作用的鎧甲被如同紙張一樣劃開,都能看到隊目的后脊梁骨。 

  「要是鎧甲精良些該有多好啊。」這是那個士兵最後的惋惜。 

  他的想法是種奢望,連一頓飽飯都很難得到的邊軍,哪裡還會有精良的鐵甲? 

  那隊目已死死的掐住了王田的脖子,王田的意思已經開始模糊,只是本能的用手一下一下的打擊著身上的敵人,力氣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就這樣完了嗎? 

  你這就完了,我打開了一段你的防守,邊軍,勝利啦。那隊目大聲的嘶喊著沒有意義的音節,正在他大功告成的時候,他感到後背一陣痛心徹骨的劇痛,整個腰都折斷了一般,再也提不起力氣,他知道自己的腰被砍斷了,在他撒開無力的雙手的時候,他不無遺憾的想,我要是有一副好甲多好啊,那樣我就能防住這一刀,那樣我就會給兄弟們爭取更多的時間機會,但一頓飽飯都成奢望的邊軍,哪裡還有好甲?那隊目就張著不甘的眼睛,望著蒼天久久不願意閉上。 

  王田沒有死,當他感覺到身上的敵人倒下的時候,他顧不得喘息,一個躍起,但頭腦眩暈,一個踉蹌,差點掉下身後沒有防護的城頭,顧不得危險,王田四處摸著被自己丟掉的扎槍,這時候一個人將扎槍塞到兩眼還是一團黑的王田手中,大聲道;「兄弟,你先歇會,這裡我給你盯著呢。」 

  他知道那是那個騎兵兄弟,王田倔強的推開他,握緊了扎槍:「不用你,我還能戰鬥。」 

  「好吧,剛才砍死的那個算我的,你不能賴。」 

  「當然算你的,我再撥給你一個,算做救命的報償。」 

  「我的就是我的,不要你的報償,我們再來比過。」那騎兵兄弟倒也倔強,堅決的拒絕了王田的好意,戰功,還是自己親自得到的才有光榮感。 

  「好。」王田大喊一聲,再次站到自己的位子,眼睛剛剛適應,就對著一個剛剛探出半截身子的邊軍一槍刺去,又一個。 

  雙方就這樣不顧生死的,為了活下去戰鬥著,從日出到現在日頭偏西,城牆下的屍體再沒人有力氣,有心情拖開,就任由他們堆在那裡,越堆越高,最後有的地方只要人站在那上面,雙手就能夠到要塞牆頭,只要有力氣一躍就可以上去。 

  但是,就這一躍就成了一件絕對無法完成的事情,所有的人不管是黑虎軍還是邊軍都已經筋疲力盡,就連喊殺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瞪著眼睛,咬著乾裂的嘴唇廝殺著廝殺著,機械麻木的廝殺著。 

  一通鼓,已經太過漫長,漫長的已經累攤了幾批鼓手,即便是累倒幾批鼓手也不能停下這第一鼓。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常識,只要戰鼓不歇,士兵們就會忘記時間,忘記疲憊,捨生忘死的繼續戰鬥,但是,一旦戰鼓停歇,原本憋著的一口氣就泄了,就再難鼓起。 

  郭偉權作為老軍伍,作為一軍統帥深深的知道這個道理,現在大家拼的就是一個毅力,看誰先泄了這口氣。 

  自己的兄弟已經幾次衝上那不高的城頭,但在一番血戰之後都被那些頑強的流賊趕了下來,一次又一次,每次那**里的小船似乎都要傾覆,只要在稍微加一點風力就絕對會傾覆,但每一次都會讓自己失望的看到,那已經千瘡百孔的小舟都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反正了過來,依舊在**里平穩堅持。 

  他開始佩服起那個指揮著流賊抵抗的杆子頭了,是什麼讓他能堅持到現在,是什麼讓他的手下能堅持到現在。 

  他曾經幾次衝動的想衝上去,會會這個讓自己百戰邊軍止步不前的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看看讓自己血戰餘生的邊軍精銳止步在這小小的,低矮的,不足三人高的要塞之前的那幫流民是什麼樣子。 

  其實他已經看見過那個頭領,與眾不同的穿著一件綠色的大明低級官吏的官袍,手中一手一桿花槍,一把馬刀,穿梭奔跑在小小要塞之上。 

  盯著那個彪悍的身影,漫不經心的問身邊的贊畫:「先生,你可知道那奔跑的穿著綠袍的小吏是哪個?」 

  那贊畫就將手攏在自己的袖子里,不動聲色的回答道:「米脂一驛站驛丞,芝麻綠豆的小官。」 

  然後兩人就再不說話。 

  這時候,鼓聲不再激昂而變得無力,前面撲城的士卒也已經沒有吶喊,一切的動作都變得慢了起來,這樣,即便是登上城頭,也不過是變成人家刺殺的靶子。 

  陳洪範轉頭看看自己的大帥,輕輕的問一聲:」大帥,是不是該讓兄弟們退下來,歇歇?吃口熱飯再戰?」 

  看著已經沒有了激情的戰場,郭偉權輕輕的點點頭,然後撥轉馬頭向陣后大帳行去。 

  銅鑼聲響起,對於雙方來說,這都是猶如天籟之音,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這個聲音更悅耳更動聽的了。 

  城下的邊軍都愣了一下,然後互相看看,沒有歡呼,沒有哀嚎抱怨,一個個丟下雲梯,在堆積如山的兄弟們的屍體里拔出腳,然後垂頭喪氣倒拖著刀槍,慢慢的往回走,有的走了幾十步再也走不動,就尋了一個兄弟的屍體,就坐在上面喘氣。 

  要塞之上卻在一愣之後,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勝利了,最少這一戰勝利了,看著慢慢退去的紅潮,每個人都丟掉刀槍,猛烈的擁抱身邊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擁抱那些還活著的兄弟。 

  一千對七千,一千流民組成,成軍不到兩月的杆子,打敗了百戰精銳的邊軍,這個勝利不單單是黑虎軍一個隊的勝利,更主要的是讓所有的人對自己充滿了信心,也堅定了自己跟隨軍師闖王奮勇前行的決心,這個堅定。 

  趙大海現在志得意滿,號稱大明長城的邊軍不過如此,那些衛所軍戶還能如何?自己的兄弟們竟然如此強悍,擋住官軍,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實力,那還難嗎? 

  身後的歡呼讓舉步進帳的郭偉權腳步一頓,然後輕輕的搖搖頭,默默地走進軍帳。 

  其實這次的指揮是自己錯了。 

  當初看到宮惟賢敗回的時候,自己眼見兄弟們眼中的震驚,恐懼,猶豫,士氣明顯的被打擊的下跌了不少。 

  但根據宮惟賢的彙報,他們的失敗只是不了解敵情,又中了賊人的詭計,一時驚慌自己先亂了陣腳,殺了宮惟賢只是軍法一面,也是為提振士氣。 

  當自己帶著大隊謹慎趕來的時候,卻看見對面的賊人打造了一個小小的要塞,這正中了自己下懷。 

  既然你只想著憑藉要塞死守,說明你的底氣不足,為了提升自己的士氣,重振軍威,宮惟賢決定孤注一擲,全軍壓上,一鼓作氣消滅了這股敢於螳臂當車的傢伙。 

  所以就根本沒有留下預備隊,如果當場再謹慎些,自己將七千兄弟分作三波或者兩撥,展開輪番撲城,就是累也會累死那些杆子,畢竟我們可以休息,他們卻不能休息啊。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這是自己出兵以來一錯再錯的後果。 

  陳洪範和那贊畫聯袂進來,施禮之後剛要說點什麼,郭偉權皺眉揮手打住他們的稟報,淡淡的道:「吩咐兄弟們吃飽喝足,再休息一個時辰,然後,我們展開兩路輪換攻擊,在天黑前,耗死對面的賊人。」 

  輪換攻擊,消耗敵軍,這才是最正確的辦法,贊畫和陳洪範互相看了一眼,都長出了一口氣。 

  卧牛山賊人,你就等著灰飛煙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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