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提線木偶
李瀚聽到來人說話，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皺了的衣服下擺。
“小陳，回來了啊。”
李瀚搓了搓手，臉上的神情讓人辨別不出究竟是好是壞。
陳雲平點了點頭，總覺得他的表現有些不對勁。
“小陳，萬總以你父親的身份在給你辦理出國手續，這件事你知不知情？”
李瀚其實對於這件事情還真是沒想到，萬百華這個人會對一個區區養子這麽好？還是說他想在陳雲平身上得到什麽？
不然，依照那人的性格做不出這種事兒來。
陳雲平狠狠的皺了皺眉頭，萬百華壓根都沒有跟他提過這事兒。
“看來你是不知道，你出國學習就要把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放棄。但據我所知，你出國留學的相關事宜好似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反正遲早你也是要知道的。”
李瀚收回了思緒，看到他們母子二人楞了半天，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心知這件事情給他們母子造成了很大的衝擊。
還是陳芳芝惡狠狠的站起身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憤怒。
想來也是，萬百華壓根兒就沒有跟他們兩個人商量，就直接把這件事定下來了，陳芳芝作為母親自然是生氣。
“萬百華到底想幹什麽？”
陳芳芝氣的胸口起伏不定，早知道事情會到這樣的地步，當初就不該去招惹他。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我去找他。”
陳雲平倒了一杯水遞給自己的母親，順著她的後背，語氣也總算是冷靜下來。
自從知道萬百華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之後，他總歸是有一些說不上來的感覺，說到底其實還是有一些抗拒的情緒在。
況且就算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又如何，他憑什麽要操控自己的人生？
出國留學這麽大的事情，他連一絲商量的意思都沒有就直接決定了，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
他陳雲平不是個物件，憑什麽萬百華說什麽就是什麽？
“我和你一起去。”
陳芳芝接了過來喝了小半杯，直接握住了他的胳膊，語氣極其的堅定。
“媽，我自己可以的。”
陳雲平皺了皺眉頭，語氣有一些不讚成。
依照他們兩個人當年的故事，結局並不是很好，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或許他們兩個人不見麵才是好的。
“我早就見過他了。”
陳芳芝搖了搖頭，她還做不到讓自己孩子去單獨麵對這個萬百華。
再者說，事情變成這樣，這是她身為母親的失職，這一趟無論如何她都要去。
她倒想看看，這個萬百華到底想幹什麽？
李瀚很敏銳的察覺出這幾個人關係非比尋常，但是很聰明的什麽都沒說，可該勸的還是得勸：“之前和他打過交道，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你們要是找過去，恐怕也得吃點苦頭。”
其實還有句話他沒說，出國留學指定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就算是陳雲平不想去，萬百華有的是辦法讓他去。
如果這些話現在說了，也隻會徒增煩惱罷了。
隻是可憐了陳芳芝，養了這麽大的孩子，說送走就送走了。
“李科長，今天麻煩您跑了一趟了。我得跟我媽出去一趟，沒辦法招呼您了，等下次我再請您吃飯。”
陳雲平不卑不亢的開口，他心裏有氣，但是也不能衝著外人撒。
“你說的哪裏話？別這麽客氣，正好我也得回去，一塊去吧，順路。”
李瀚搖了搖頭，起身跟著一起出了門。
雖然嘴上沒說，心裏還是有些擔心，也不知道這母子二人到底能不能得償所願。
李瀚並沒有跟過來，陳雲平帶著母親到了萬百華的別墅外。
每一次踏入這裏，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來，讓人有些不喜。
“小陳老師，你來了啊。先生要是知道你來肯定很高興。”
王姐正好出來碰到他們兩個人在別墅外站著，臉上有顯而易見的激動，隻是在察覺到陳芳芝的存在時收斂了許多。
“他在家嗎？”
陳雲平聲音有一些冷，聽上去像是來找茬的。
王姐臉上的笑容有了一些凝固，怎麽看上去他們兩個人來勢洶洶的？他不會是來找什麽麻煩的吧？
可隨後想想又覺得不應該，這可是先生的親生兒子，能找什麽麻煩啊？
陳雲平沒有理會王姐心裏的千回百轉，隻是皺了皺眉頭，又問了一遍。
“在的在的，二位快進來，我去叫先生。”
王姐趕緊開口，把他們兩個人領進去，這才去了二樓叫萬百華。
陳芳芝坐在沙發上，打量著這個別墅裏麵的裝修，有一些嘲諷的笑了。
說來說去還是覺得有一些陌生感，漸漸的神色也平緩下來，拉著陳雲平坐到了自己旁邊。
萬百華不大一會兒就下來了，看到陳芳芝來還是有一點驚訝，不過也沒有表露出來什麽。
“就當自己家一樣，別太拘束。”
“不用了，萬百華今天我們來，也不是和你來培養感情的。”
陳芳芝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沒有咄咄逼人，但是還是落了他的麵子。
萬百華看得出來她很抗拒他，但沒想到她當著兒子的麵就這麽說，這是連點遮掩都沒有了。
“芳芝，我以為我們的事情還有緩和的餘地。”
萬百華突然就笑了，但是這眼神當中還真沒什麽真情實意。
在生意場上，就算再怎麽氣，都得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出來，總不能跟人交惡。
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久的利益。
陳芳芝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跟萬百華說話太累了，他就好像是帶了一張假麵具似的。
“今天我們來不是找你說往事的，萬百華，你讓我兒子出國留學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唯獨瞞著我們娘倆，這就是你的做事風格？先斬後奏嗎？還是說等我兒子要出國那天了，我倆才知道，你不覺得這麽做太過分了嗎？”
陳芳芝隻是一個勁兒的盯著他，說到自己兒子的問題上，她沒了起初的淡定。
“這你就誤會我了，本來是打算等事情辦妥了再給你們一個驚喜的。”
萬百華有一些無奈的聳了聳肩，眼前的對峙超出了他的預料。
“你跟我商量了嗎？我不用你自以為是的為我打算。”
陳雲平開口說了話，他極其反感自己這個所謂的親生父親。
身為一個父親這麽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也沒有盡到一絲作為父親的責任，結果現在卻打著為他好的名義來做讓他厭煩的事，還真是可笑。
“我是為了你好。”
果不其然，萬百華還是這樣，這樣的自以為是，好像全天下就他自己做的對似的。
“雲平是我養大的，你做任何決定之前，也該跟我商量商量。”
陳芳芝拍了拍陳雲平的手，察覺的出來他現在情緒有一些激動，其實她並不想讓他們父子二人關係太僵硬。
但是萬百華做的太過分了，她始終沒有辦法接受萬百華這樣招呼都不打，就想把自己兒子送走的行為。
“我這麽安排還不是為了他，他現在還是一個孩子，應該趁著年輕去外麵見見更廣闊的天地，這樣才有利於他的成長，難道任由他一直在村子裏蹉跎下去嗎？”
萬百華語氣很平靜，他說的是事實。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兒子，更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子會成為一個老師。
但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就應該給自己的兒子規劃未來的路改如何走。
陳雲平年齡還小，就該做些他這個年齡應該做的事，教書育人固然沒錯，但絕不是他萬百華的兒子應該做的。
“你老是用為了他好的名義去為他做事，但是你都沒有問問他到底想不想要你這個好意。萬百華，你這自以為是的毛病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陳芳芝覺得她跟萬百華之間僅剩的情誼，都在這兩次見麵當中被蹉跎得一幹二淨。
她自嘲的笑了笑，為當年的自己感到可笑，為這麽多年的念想覺得可笑。
為了這麽一個人，不值得。
“我媽說的沒錯，你做的決定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會出國，更不會聽從萬總的安排。”
陳雲平語氣愈加的不善，他把自己的母親護在身後，這一雙眼眸當中帶著他對萬百華的抗拒。
“我是你爸，你的親生父親。你就算再怎麽不樂意，血緣關係都擺在這裏。我本來是想給你們兩個人一個驚喜，沒想到你們兩個人竟然提前知道了。你不樂意去，那我問問你，你十幾歲的年紀，就是一個初中生的文憑，你能教的會那些孩子什麽？你都是一個半吊子，用什麽去教別人？”
萬百華因為一聲萬總而氣急了眼，他隻有這麽一個兒子，自然是想把所有好的給他。但他沒想到這娘倆根本就不領情。
捫心自問，他並不認為這麽做是錯的。
陳雲平還是一個未成年，什麽都不懂，就想著當別人老師了，活生生的說要對那些學生負責，他用什麽負責？
難道就想永遠呆在平山村這麽一個破地方？
外麵的世界，不比這麽一個破地方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