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在屋簷下
陳雲平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但卻隻看到了他的背影。
過了一會，何政拿出來了，一瓶白酒和一盤花生走了過來。
陳雲平有點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隻見何政笑了笑：“會喝酒嗎？”
陳雲平下意識的搖頭，他從來都沒有喝過這個東西，但是看起來跟白水似的，應該沒什麽事。
“想不想嚐嚐。”
何政把白酒倒到兩個小酒杯裏，在其中一杯喝了口。
陳雲平觀察他的麵部表情，發現沒有什麽難受的地方。也覺得這東西應該沒有那麽可怕，他低下頭來聞了聞，一股辛辣感從鼻腔裏躥入，沒忍住皺了皺眉頭。
何政但笑不語，當年他開始喝白酒的時候比他還過分呢。
陳雲平原本就心情不好，聽說喝酒能夠緩解這種心情，他直接一仰頭把這一杯酒給喝了。辛辣的口感，順著喉嚨直到胃裏，甚至鼻腔裏都帶了一股很疼的感覺，眼淚直逼出眼眶。
何政沒想到他竟然仰頭就把這酒都給喝了，他從來都沒有嚐試過，怎麽敢的啊？
“他也太狗眼看人低了，年齡小是我的錯嗎？就算是嫌棄我年齡小，那也不能當著我的麵兒給你打電話這麽說我吧。”
也不知道到底是酒精的刺激，還是因為現在心情放鬆了，這話還真的是一吐露嘴就都說出來了。
何政沉默不語，隻是把花生米往他那邊推了推，示意他吃兩口。
可是陳雲平現在滿腔的怒火根本就不想吃這東西，瞥了一眼花生米之後又自顧自的開口：“他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他呢。這麽一個以貌取人的人，我才不去他們家幹活。”
“雲平啊，你也別急，李瀚是在教育局工作的，地位雖然不高，但接觸的人都跟你有天差地別的區別。其實你看他的麵相就看得出來他從小也沒吃過什麽苦，家裏也算是一個有點錢的人。他不像你一樣，是在村子裏麵長大的，所以不了解這些，你也該理解。”
何政很耐心的去勸解他，其實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他不好過多的去評判什麽，但是也不想讓陳雲平這麽難受。
“可是這太過分了。”
陳雲平還是咽不下心裏那口氣，當時那股羞憤難當，現在想起來還是臉上火辣辣的疼。
就好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這種當眾的羞辱他怎麽能夠咽得下那口氣呀？
“現在是你求人辦事，是你要去他們家裏做家教。你年紀小是事實，沒有多少教學經驗也是事實，不管是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會有一些猶豫。如果是你的話，你看到一個年紀並不大的孩子去你們家要求要教書你會是什麽樣的想法，其實你心裏也會覺得他應該不行吧。”
何政鮮少會說出這麽多話來開解他，說話的語氣不緩不急的，就像是春風一樣，漸漸的撫平人內心的燥鬱。
“你說的對，但是我也不會，當著人的麵兒就說這些話。那人家的麵子放在哪？我到底還是覺得這一家人不好相處。”
陳雲平歎了一口氣，他們以為有了何政的關係，就算是看再何政的麵子上，多少也得顧及幾分，但卻沒想到竟然能夠說出這麽重的話來。
其實說實話，那時間教書也確實遇到了很多挫折，但是那些孩子們給他交了一個很滿意的答卷，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能夠被世人理解的，可卻沒想到事實給了他這麽重大的一擊。
原來在外麵還是會看不起他，原來這就是現狀。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要時刻記得，他是給你錢的人，而你現在所需要的就是錢。如果你想要賺錢的話，那你就得低頭，你不低頭這個機會就是別人的。”
何政直接把話點到了他臉上，在這個社會上人高傲是沒用的，機會也是很多人都擠破頭都得不到的，有了這個機會如果你不抓住的話，我隻能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
陳雲平有一些不甘心的抬頭，他承認何政說的話有道理，但就是放不下臉麵。
在平山村裏，就連他做這個老師，都是村長他們磨破了嘴，他才答應的，怎麽到這裏來就受氣了呢？
“其實你心裏也有一杆稱，看開一點吧。我之所以給你介紹這個工作，還是因為他給的錢足夠你生活。如果你去別的地方找家教，能給的工資還不如他。其實李瀚這個人，人倒是不壞，如果他人品真的很差勁，我也不會把你介紹過去。”
何政喝了口酒又開口說話，他當然也沒有提醒陳雲平再喝一杯，這要是喝醉了那真的就麻煩了。
陳雲平喝了白酒之後有一些上臉，整張臉都有一些紅，現在還真是有一點可憐。
何政說的那些話一直在他的心裏麵盤桓著，確實啊，現在他所需要的就是錢。而且做家教也完全能夠和自己的時間調節開來，別的時候他哪有那麽多的功夫去找工作。
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工作機會，但是雇主實在是讓他拉不下臉麵。
何政知道他在思考也沒有催他，隻是沉默的吃著花生米。
屋子裏麵的氣氛很快就沉靜下來，隻剩下了表針在走字的聲音。
“我知道了，我明天會再去的。”
過了很大一會，陳雲平又再度開口，說話的語氣雖然有一些不情不願，但態度到底是軟和下來了。
何政說的話確實是對的，他的臉麵沒有那麽的重要。武器在這個時候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他現在需要的就是錢。
錢瑞在縣城裏麵上學，哪裏都需要錢，他不能因為自己的高傲而耽誤了這麽好的一個苗子。
不就是低頭嗎？就算是為了錢瑞，他也得咬牙死撐下去。
第二天，陳雲平起了一個大早，何政昨天晚上喝的有一些多還沒醒，他把昨天晚上的殘局給收拾幹淨，靜悄悄的離開了屋子。
反正現在時間還早，陳雲平打算就直接走到李瀚家，一來省錢，二來也就當做是散步了。
其實距離算不上太遠，陳雲平不大一會兒，就又走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昨天的一幕幕仍然還是讓他心生不悅，但也明白了什麽叫做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陳雲平敲了敲門，他先整理了自己的情緒，就算一會兒李瀚在說什麽過分的話他也不會像昨天似的奪門而出。
果不其然，李瀚看見他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一點難看，語氣當然帶了一點不悅，“你怎麽又過來了？”
“昨天沒有跟你說一聲就直接走了，是我不對。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次機會。”
陳雲平臉上的表情有一些誠懇，畢竟他真的需要這一份工作。
“還真不是我挑毛病，實在是你的年齡太小了，讓我無法相信你的能力。昨天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想找一個符合條件人來做我孩子的家教，而你根本就不符合我的要求。”
李瀚說著這話就要打算關門，但是陳雲平突然上了門把手，沒有讓他順利的把門關上。
“我請你給我一次機會，我可以向你證明，我可以教好。”
陳雲平一臉正經，不然有這一次機會他已經低下頭來了。就算是厚著臉皮請求，他也必須把這次工作機會拿下來。
李瀚看了他一眼，神色複雜的鬆開了門把手，不情不願的開口道：“你先進來吧。”
當然是不會承認，剛剛是因為沒有拉得動門，又害怕他們兩個人在這樓道裏麵拉拉扯扯的，讓鄰居看了笑話。所以就幹脆把人叫進來再說。
“我一定會好好的做的，也請你給我一次機會。如果我教不好的話，第一個月的工資我可以不要。”
關於這一方麵的話，陳雲平也是想了很久才說出來，但是他對自己是有信心的。
既然這話都已經說出來了，他就已經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保證是一定能夠教會了他的孩子的。
這當然了，李瀚是不會這麽想的。
他不會相信就這麽一個孩子，竟然能夠把自己家的小孩給教得會加減乘除，這可不簡單呢。
這人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這一個月免費的勞動力，他不用白不用。但是李瀚也沒有表露的太明顯，臉上仍然還是猶豫，過了好半天才點了點頭。
“可是你說的，到時候要是教不會，可不能後悔來我家鬧了。”
李瀚摸了摸鼻尖兒，還是那一副笑嗬嗬的樣子，像極了一個笑麵虎。
陳雲平當然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明明嘴唇什麽話也沒有說，有了這個機會就行，他對自己的教學能力還是有信心的。
“那我就給你介紹一下，我家孩子的狀況。我家孩子年紀還小，還沒上小學，但是我希望他能贏在起跑線上，所以你要教會他怎麽入門。就一個月的時間，加減乘除總得會吧，陳老師你覺得呢？”
還別說，李瀚他真的是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都已經決定讓陳雲平去教他的孩子了，那肯定有些場麵話就得說出來了。
陳雲平聽了渾身都有一些不自在，但是知道這件事情確定下來的時候，心裏還是鬆了一口氣。
“這是自然的。”
陳雲平咳嗽了一聲這才開口，一直懸著的一顆心也總算是落到了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