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談煉金
因與葛衣老者聶朗有了約定,許長生此去懷安府便有了目標,聶朗還要在外遊玩一番,許長生便不再急著趕路,而是悠悠地坐在騾車上,看風景。
一片樹林中,許長生非常地後悔,這什麽事情還是趕早不趕晚的好,這下好了,府城關門,驛站又沒了住處,正暗自傷神呢,就見商秋已經打了一隻長得很像家禽的野雞,饑寒交迫之下,許長生隻能認定,這便是野雞,是跑到博馬驛廚房裏麵的野雞!
商秋回來的時候嘿然一笑。拔毛,再把野雞放到一根去了枝丫的木枝子上,動作格外嫻熟,一看就是偷雞老手了,從羊皮襖中掏出一塊布包,上好的精鹽灑上去,晚餐就算齊活了。
看商秋將鹽灑的仔細,便問道:“叔,你這鹽倒是精細,一看就是上好的東西。”
“那是,這可是神侯府的煉金師做的!”
許長生忽然對煉金師這個行業起了興趣,問商秋道:“這煉金師都做些什麽呀?在我的時候,有很多老煉金師來召我當學徒,都被族長擋住了,這才有機會上初學,我爹曾經老大的不願意呢,當個煉金師有什麽不好的。”
“你家族長的選擇是對的,煉金師這行當。”著,商秋咬了一口手中的雞腿兒,這荒郊野店的,就連雞腿都這麽柴,想要吐出去,又怕自己吃不飽,便勉強地咽了下去,他搖了搖頭,繼續道:“煉金師起初出現時,確實是個活人的好手段,不別的,就單單點石成金這一點就足夠發財了,但後來皇帝陛下一紙詔書,普之下再有煉金錢者,殺無赦!嘿嘿,那煉金師便如現在這般雞肋了,你道那些老煉金師為何能滿世界的招學徒?那都是當年煉金子存下來的老本!他們舍不得一身手藝,總想要有個傳承。”
“懷安府的煉金師多麽?”許長生複問道。
“並不多,這煉金師也是分品級的,從上到下共九品,九品的煉金師各個府城都有,畢竟誰家不吃個細鹽,打個鋤頭呢。若是什麽東西壞了,八品的煉金師也能用煉金法陣將其修複,八品煉金師,就可以收徒弟了,至於七品以上的煉金師,是必須向國家報備的,如果不報備,你又展現出了足夠的手段,到時讓官府抓到了,那結局就隻有一個!”
著,商秋伸出手刀向許長生的脖頸虛劈了一下。
“這麽來,不去做煉金師還是對的。”
“也不盡然,許家族長還是有些見識的,但他卻不知道,當煉金師的品級到達了五品往上,便是超然的存在了,即便是當今聖上也隻有招攬的份兒,放到各個府城裏地位更是超然,據泉恩府傾其一府之力,培養出了一位四品大煉金師,泉恩府上下可以是雞犬升,這些年下來,儼然成為了百姓富裕的福地。”
三月的夜晚,平白無故添了幾分寒冷,篝火旁,許長生將商秋的大氅扯了過來,在身上裹了仔細,後問道:“既如此,為何族長不讓我去呢?”
商秋將手上的雞腿吃幹淨了,又扯了一塊雞胸肉,也不嫌熱,就直接塞進嘴裏,邊吃邊:“咱是耍刀的,具體的事情我還真不清楚,隻知這煉金師是昔日大翰和南方蠻子作戰時興起的,如果低階修士是帝國的走狗,那麽煉金師在那個時代便是帝國的鷹犬,他們身負絕技者有之,點石成金者有之,更有高階煉金師甚至能夠殺敵於無形,他們皆為帝國奔走,號令不臣。當時大翰國力並不強盛,依靠煉金術創造財富這是自然,但現在國家太平,煉金師的弊端就出現了,曾有詩人作詩歌頌當朝帝國盛世——憶昔開元全盛日,邑猶藏萬家室。也就是,隨著帝都在全國財權的中心位置下降,弱幹強枝的局麵就出現了,當初為了征戰,帝王陛下需要煉金師把各個府地弄的富裕一些,但無戰可打的時候,便要將財權收歸中央,這一放一收之間,煉金師便和昔日有了不同。曾經輝煌一時的職業,忽然沒了盼頭,你你家族長為何不讓你學它?”
商秋看許長生若有所思的樣子,便不再多,專心的啃起了手中的雞胸肉,眼神還盯著早已烤熟的另一隻雞腿。
在商秋看來,許長生畢竟是隻有五歲的娃娃,這麽多國家大事,他那腦袋瓜還需要好生反應反應的,一日時間裏看出了許長生的種種奇特之處,商秋是打心底裏喜愛,也相信他終有一日會給這個世界一個驚喜,而且家夥很親近他,不別的,就單是他那黑大氅,放在別人身上都是避猶不及,便是冷死也不會去用它來避寒的,這讓許長生在商秋的眼睛裏顯得更加的親近幾分,刀客本來就是孤寡的職業,再加上自己那麽的不修邊幅,有個朋友,很難!
商秋心想,今日裏多一些,將來長生或許能少走一些彎路。
商秋不知道的是,許長生在他完這些之後,便已經明了了他的意思,在物力維艱的時候,煉金師是一個很好的催化劑,他能將百姓迅速的帶向富裕,但在國富民強的時候,民間掌握了這樣能夠產生財富的技術,便是對帝國安定最大的破壞,如果一直弱幹強枝下去,帝國崩塌是遲早的事情。
以經濟學的角度講,這煉金術被大翰帝國看成了一種財政政策,在市場疲軟的時候,注入煉金術這筆巨大的財富,刺激市場保持活躍,當市場過度活躍的時候,就將煉金術從市場裏撥出,讓市場重新回到一個合理的水平。
許長生看過前世的曆史,知道曆代帝王都深諳其道,隻不過地球上的帝王是通過鹽鐵專賣,這裏則更高級了一些?
不過思路是一致的,使民以時,予取予奪於無形。
聽商秋了這麽多,許長生要是還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刀客,那他前世那五十多年可就白活了,卻不破這一層,心底裏還是很感謝商秋告訴他這麽多的。
對於這片大陸,許長生雖充滿了好奇,但周圍人卻不能給他一一解惑,通過商秋的嘴,許長生才算管中窺豹的看到了大翰帝國的一個邊角。但也僅僅隻是一個邊角,帝國之大,許長生無從得知。
許長生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這其中就包括那灞水邊上的兩道倩影,大個子的那位依然站在船頭,不知疲倦,麵無表情。
而的那個,如今正看著他們的方向發呆,他聽了很久兩人話,但怎麽看怎麽覺得許長生不過是個凡人,但就是這個凡人散發著一種非常溫暖的感應。
這種感覺很奇怪啊,薑珊麵色再次潮紅了起來。那是一種久別重逢的悸動。
這種感覺來自內心,她無法解釋,也無從排解。
又看了一眼兩人髒兮兮的樣子,薑珊收回了心神,麻木地看著灞水之上倒映出的月影子,過了良久之後,對穆輕弦道:“姨,去懷安府。”。
穆輕弦回身點點頭,道了聲“是”,便又轉過了身,站立在船頭,如雕像一般。
薑珊心裏想著:“不管你有什麽奇特的地方,也都是讓我墜入凡塵的罪魁禍首,哼,先揍它一頓再!還好我能感應得到你在哪裏,不然想要報仇倒也麻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