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能觸碰的禁忌
“唉,哥,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真的不得已啊,皇上下令了,禁止任可公事之外的事見他,他一般也不會見的。這又何必呢?”
“這對天愛,很重要。”
向少北就更加為難了:“越是關於她的事,越是不能說,這是宮裏的一個禁忌。”
禁忌,不能觸碰的禁忌。
我苦澀地笑,往外走。
手裏的信有些燙,揚起來在陽光下曬曬,陽光再燦爛,還是看不透。
信濕了又濕,撕開了又撕開,然後扔在一個角落裏,任風吹散。
步子有些緩慢,走得有些沉重,又有些澀笑。
那麽就永遠不要再見麵了,這樣對於你來說是一件好事,皇上愛一個人,專寵一個人,必會後宮亂的,也是不會給允許的。
擠啊擠,終於是擠進去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汗直流了下來。
一進去就給推出來了,還摔得我一個痛。
奶奶個熊,這些人連我也敢打,行啊。
不管是誰了,衝上去就是掐大腳。
我娘說打架,就不要輸,輸了就不要跟她說,說了我屁股就會痛了。
“還打,你們這幫野孩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一個身穿官服的人擠了進來,將扭打成一團的孩子都丟了出來,冷哼一聲:“再打把你們都關起來,閃開。”
我摔在地上,手心裏冒出了些血絲,痛讓我暗咬著牙。
孩子們看到當官的,一窩兒就閃邊去。
那人有些鄙夷地看了那些孩子一眼,我一咬牙,爬了起來,叉著腰站在路中間,望著那稚氣未脫的人,身著官服人我最討厭了,因為我娘也討厭,這人還推我,還憑的看不起我們,憑什麽啊?你長了隻眼睛不成啊。
“你還不走,你想抓起來,試試牢底的滋味麽?”他大聲地喝斥著。
我冷哼:“你敢,我犯了什麽錯,這路是你家的麽,我就愛站中間。”
“西泠,你娘一會拿棍子出來了。”一個夥伴叫著:“你還不快跑。”
我叉著腰,就是不讓路:“我娘說過,不能人家一嚇就膽軟。”這世上的人,總是愛欺軟怕硬。
我娘跟我說,我要是軟弱,遲早也是讓人剝皮的。
“明明是個女孩子,怎生如此的凶狠,這路也不是你家的,你憑什麽擋著不讓我們的馬車過,讓開,不然讓官府人抓你去。”
“我好怕啊,你道歉,我就讓開,不然我就叫你非禮。”
他冷哼:“就憑你,還不讓開,不然一隻手將你丟起來,都可以在天空裏轉半圈了。”
“就不讓。”我倔傲的脾氣上來,就硬是不讓了。
我姐姐說我的脾氣和我娘一個倔樣,當然,我是我娘一手帶大的,我不像她像誰。
我可說好了,我要一輩子像我娘的,就像我娘,美麗,能幹,勇敢。
“跟一個野丫頭廢話這麽多幹嘛,時間可不多,這些鄉野刁民,無非就是要些銀子而已。”
沉黑色的馬車裏,那聲音清脆高亢,帶著傲然的味道。
緊接著一綻銀子就丟了過來,落在地上十分的響亮。
我笑,打心裏打眼裏生出了笑。
好啊,今兒個推了我也就算了,居然還要這樣來汙辱我,我西泠豈是任你們欺負的人。
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啊,笑意濃濃地上前去撿銀子:“真重的銀子,足足一大綻呢。”
那著官服的侍衛眼裏帶著鄙視掃我一眼,然後畢恭畢敬地說:“主子,可以行了。”
“看著,不就是銀子的事麽?”馬車裏的聲音,甚是清脆啊。
是啊,隻是銀子的事,我笑得十分的燦爛開懷。
等著馬車走遠了些,眯起眼從懷裏掏出彈弓,放上銀子對準那馬車簾子,再使勁兒地一拉,銀子化作一道白光飛了過去,那些人一時之間沒防著,就任這銀子打進去了。
裏麵的人痛叫了一聲,我笑著撒腳丫子就跑。
“站住。”
侍衛停下,馬上轉回來就要追我。
不過這兒的地形,哪有我不熟的,往巷子裏一鑽,往那暗處的門一進再上扛子,等你一一追上來,我早就逃之夭夭的。
有仇要當時就報,不然過後捶心窩啊,報仇的感覺,真是一個美。
喜滋滋地回去,姐姐看到我一臉的紅,又嗔怪地說我:“西泠,你又跑哪兒去了,傅姐姐找你好些時候了。”
“娘,我回來了。”我揚聲地叫了一下。
“死丫頭又跑出去跟人打架了是不是?”說不上溫柔的聲音,就是來自於我娘的。
姐姐是我的親姐姐,可是娘,卻不是生我們的親娘,不過我就和她親,我就喜歡叫她娘,姐姐也隻得隨了我。
娘說我們這是緣份啊,說我和她小時候就是一個像,我總是聽了沾沾自喜,我一定是投錯了胎,一準兒她才是我親娘的。
很年輕,比我親姐姐大不了多少歲所以姐姐一直叫她傅姐姐。
有些複雜,不過我是不去管的,在我心裏,她就是我的娘。以後我要養她一輩子,我要侍候她一輩子。
勺起一勺冷水就喝,這天氣越來越熱了。
“又和那幫孩子打架兒了?”一進屋,娘就問我。
我撲到她身邊去,拉著她的胳膊笑:“娘啊娘,人家打羸了呢。”
娘就笑了:“這樣還好一點。”
娘笑起來特別的好看,不過娘的眼裏,眉尖裏,卻帶著解不開的愁與傷。
我手指輕輕地撫一著娘的眉尖:“娘,今兒個那當官的居然從我們這兒過,還推了我一把,居然丟給我一綻銀子,我還他了,砸他頭上了。”
娘笑著一點我的額頭:“你個鬼靈精,也不怕別人尋仇。”
“不怕呢,有娘罩著。娘你又在抄經書了啊,讓西泠來幫娘抄,我們又要去拜祭李叔叔了嗎?”
娘摸摸我的頭:“是啊,你姐姐可厲害來著,繡出來的衣服十分美,可賺了不少的銀子,明兒個我們去吧。”
我點點頭:“娘,你餓不餓啊,西泠給你烤魚吃。”
“哪餓,是你餓了吧,想吃什麽自個弄去。”
“嗬嗬,世上隻有娘最懂我了。”
喜滋滋地去抓了院子裏的魚到廚房裏烤,有娘陪著我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很開心的。
雖然我們的過得不好,可是沒有娘,我就是一個沒有家,沒人要的孩子,我們姐妹倆甚至也不知會不會被人賣到什麽地兒去。
娘很厲害的,抓魚可以一抓就很多,就娘一個人,也為我們頂起了一個家,真好啊。
唉,這個娘我是打死也要纏著了。
娘的身體不怎麽好,但是從來沒有餓過我們,我問娘為什麽我們會在一起,娘說這是緣份。
我也很是相信,這真的是緣份。
烤了魚過去,娘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她頭上以前受過傷,可不能怎麽吹風來著,不然會偏頭痛的,我合上窗,不讓風吹進來。
把娘扶在床上躺著睡下,然後學著娘的筆跡抄經文。
每年六月的時候,娘總會很難過,她說她的一個故人離開了,我問她會不會再回來,她說不會。
我可能還太小,很多的情感不會明白,可是誰跟我說娘半句不好,我就會拚了命地上前去和人家打架。
我甚至不敢去想,娘會離開我。如果她永遠離開我那會是什麽樣黑暗無邊的歲月,怎敢去多想啊,承受不了那種痛。
娘身上有很多的傷痕,可是她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一聲痛,有時要是半夜裏醒來,還會發現娘在哭。姐姐讓我別問娘的事,於是我就不問,隻要做娘的小棉襖兒讓娘開心就好了。
不過讓娘哭的人,要是讓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放過的。
打嗬欠也趴在桌上睡了一會會,早上起來娘已經把我抱上馬車了,我有些怏怏地坐在馬車上,頭靠在娘的身上睜著眼睛不說話。
姐姐就笑我:“西泠你脾氣真壞兒,早上誰得罪你了,要是一早上你醒來隻有你一個人在家,你還不鬧翻了。”
娘給我蓋上小被子笑:“西泠早上醒來就會這樣,和娘一樣有下床氣。怕什麽呢,女孩兒就是要嬌養著才不會吃虧。”
“會把她寵壞的。”
“被寵著不好麽?”娘淡淡地說聲。我
我將臉膩進娘的懷抱裏:“娘,娘,娘。”
一連串嬌滴滴的聲音,叫得娘笑意盈然:“你這小東西,越來越會撒嬌了,得了吧,起床氣過了就出去趕馬車,我們得去京城呢。”
“行啊。”我樂嗬嗬地爬出去:“娘也來,這風可痛快著。”
“遙若,你準備了一早上,睡會吧,到了京城再叫你。”娘溫和地和姐姐說話,然後也出了來。
也不過是一天的路程就到京城,年年都會來,我早也就熟悉了。
京城越來越繁華了,十年前盛世的皇上大刀闊斧地斬了不少的官員,再官的官都給拉下了馬,以姓上官的為例。
我也剛好十歲,不過我那時哪知什麽。
我一生下來抱我的就是妨發,親我的是娘,照顧著我還是娘。
那些賣糖葫蘆的,賣小吃的,多不勝數,看得我口水橫流,不過我卻不會吵著叫娘買,我西泠很早的時候就知道我們家裏沒啥錢的。
娘將我的發順到耳後:“西泠想吃不?”
我搖搖頭:“不吃。”
“今天人真多,遙若,將馬車還停在往時住的客棧,你要是累了就在客棧裏休息,娘去祭拜故人。”
姐姐點頭:“好的。”
我提著小籃子和娘上山去的,京城的運河邊那白花如織,香氣四溢,在那河邊有一個小小的墳頭滿是草,我和娘拔幹淨,那素雅的小字就能看到了。
李檀之墓,李叔叔,娘的故友。
“西泠,你去洗手,去吃些東西,這兒熱著。”
我知道娘是讓我離開一會,娘不會在我的麵前落淚。
乖乖地去淨了手,故意鬧騰著爬上樹去,在樹上看到娘的眼淚像是珠子一樣地滑落,心裏酸酸的。
人心裏都藏著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心酸,隻藏在最深處。
這白花在樹上搖曳啊,我采了很多很多,用裙子兜了然後放在李叔叔地墳頭之上:“娘,會香香的。”
她對著我溫和地笑,眼眶裏還是濕濕的。
回去的時候大路給封住了,說是有什麽當官的要來,娘就帶我走小路回的,所以我說最討厭當官的,有事沒事就攔路,那路活像寫著他們的名字一樣,隻許他們過。
回到客棧卻意外地不見了姐姐,娘比我還心急,急著去找那小二問。
小二說:“杜家的人來將她帶走了,是京城的杜家。”
“很出名嗎?憑什麽帶走我姐姐。”我十分的惱火。
小二笑了:“杜家當然出名了,是不是你姐姐做了什麽事,讓人家給抓走了。”
我怒:“你才做了壞事,你全家都做了壞事。”
“西泠別急,娘帶你去杜家要人。”
我帶了把小刀,還撿了不少的石頭在袖子裏,這杜家的也夠猖獗的了,大白天的來客棧裏將我姐姐帶走,我得護著點,什麽都可以吃可不能吃大虧了去。
娘知道杜家在哪兒,還是有模有樣的官家啊。
敲開了門說明來意,看門的居然將門合起來不給我們進。
簡直是令人想放把火燒了這裏,和娘相視一笑,二人到了後院,爬牆翻牆可真是一步兒不差來著。
進了去仰首挺胸地往前院走,也許是我們太理直氣壯的樣子了,有人看到我們,居然一時之間沒有反應。
走到前院,還沒到大門就聽到窗口有人說話的聲音:“把她關個十天半個月,哪會不聽話的道理,沒想到我們杜家這麽多的子女,居然還不如一個賤人養出來的有出息,那大師可否真算錯了,看她那眉眼,哪兒有半點的貴氣。”
“就是就是,長得也不太好看,真的會光我們杜家的門楣,成為皇妃嗎?”
娘眼裏帶著鄙夷一腳將門踢開,對著滿屋子珠光寶氣的夫人小姐說:“光天化日之下強擄遙若走,杜家倒是好門風?”
“你是誰?”
“養著她們的人,杜夫人倒是不怕我報官嗎?”
那杜夫人就笑:“你倒以為你是誰?私闖官宅也就夠你受不盡的罪了,遙若是我們杜家的女兒,想必你也比我們都清楚,喲,還有一個小賤種呢?”
“誰是小賤種?”我惱火。
一道好聽的女聲笑說:“不就是說你嗎?”
我氣得想用石頭彈她的臉,比我年長不了多少呢。
娘拉著我的手:“西泠,有些人做著禽獸一樣的事,我們不能和禽獸一樣計較,總之遙若你們必須交出來。”
“憑什麽給你,遙若可是我們杜家的血脈。”
“不給你們別後悔。”娘淡淡地說完,然後扯著我的手往門口出去。
現在人多,我們不和你們爭,爭來爭去也是我們吃虧的份,可是這些嘴臉我可都記著呢。
杜家,我呸。
當初親娘在家鄉差點沒餓死,帶著姐姐上京城來投靠那男人,結果人家早就嬌妻美眷了,淒苦地在杜家做個丫頭,看人家的臉色吃飯,當幾年之後,那男人又禽獸了她,不幸讓她懷上了孩子,人家杜夫人可討厭她來著,直接攆她出了去。
那肚子裏的就是我了,每每談起杜家,我都是厭惡不極。
一出門我就跟娘說:“娘,我們夜裏來,放火燒了這杜家。”
“心兒倒是比娘還黑,你姐還在杜家裏呢,要是燒出人命來了可不好,西泠你得記住,傷人總是有報應的,不管是因為什麽。”
我咬著唇點頭:“那娘,要怎麽辦呢?”
“西泠你是個厲害的孩子,晚上娘進去找你姐姐,讓你姐姐裝病,現在他們杜家可在乎你姐姐來著,弄死決計不敢的,到進委屈你一陣子讓你在杜家代替著你姐姐,娘在京城外麵等著你逃出來,然後帶你們姐妹走得遠遠的。”
“皇妃是什麽東西啊?”我好奇地問她。
娘笑了:“皇妃是狗屁不如的東西。”
“那皇上就是狗也不如了。”
娘看著我無語,也不評價。
“娘,嗬嗬,讓我暫時在杜家,我必要鬧死她們,娘不必為我操心的。”拉著她的手往前麵走去,熙熙攘攘的人流喧嘩著。
不愧是天子腳下啊,感覺就非同一般。
“天愛。”忽爾地聽到有人在後麵驚喜地叫著。
娘拽緊了我的手,頭也不回地走。
我往後麵瞧去,是一個上了些年紀的中年人,一臉的不敢置信。
娘拉著我越發走得快了,後麵的人忽然不顧形象地追了上來。
娘拉著我往旁邊的小巷躲了進去,在那兒看到那個人還往前追去,看到一個衣服差不多的人,居然就一拍人家的肩頭,興奮地叫著:“天愛。”
“娘,他認識你夷。”
娘淡淡地說:“娘在京城,沒有什麽朋友了,也不認識誰。”
娘騙人,唉,也許又是心裏的秘密,不想再提去的。
無精打采地回到客棧,晚上娘去了一趟回來告訴我辦妥了,第二天又帶著我去杜府要人,沒有什麽結果就回來了,重複了二三天,那杜家的人臉色越來越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