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宮燈亮起, 天就徹底地黑了下來。
姜娰抬眼看著外面的夜色,只覺得黑的過於詭異,廊下的宮燈只能照亮一小塊地方, 整個莊園猶如一隻龐然巨獸,蟄伏在黑暗中, 等待著隨時張開血盆巨口。
她覺得有些冷,不自覺地攥著月璃的袖擺, 往他身側蹭了蹭。
月璃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屈指在她的額間畫下了一道符, 帶著金光的符文一閃而過,沒入了姜娰體內。
姜娰只覺得額頭一燙, 暖暖的, 餘下就什麼感覺也沒了。
「姜娰,我感應不到天道了。」小洞府臉色凝重地說道, 「這個莊園現在是一個封閉的空間。」
小洞府話音未落, 只見觀魚樓的掌柜突然出現, 笑眯眯地帶著下人拎來一個個香氣四溢的食盒。
「諸位久等了,新鮮烹制的文鰩魚馬上上桌。」
下人們機械地將食盒裡的菜肴端上來, 擺上桌, 全是一份份清蒸文鰩魚, 濃白的魚湯散發出一團團氤氳的靈氣, 頓時整個屋子都是誘人的香氣。
姜娰見眾人陶醉在這香氣中,拿起金箸正要品嘗魚肉, 想到那些文鰩魚撕咬修士精魂時候的兇殘樣子, 頓時覺得有些反胃。
「這魚不能吃。」
她聲音清亮,人小,個子矮, 站起來還沒桌子高,修士們臉色驟變,四處探尋,終於在桌子底下看到了努力踮起腳尖的可愛小娘子。
「小妹妹,這是碧水府最負盛名的文鰩魚,為何不能吃?」海藍珠一直關注著這對師兄妹的動向,見姜娰出聲,柔聲問道。
「對呀,文鰩魚滿身靈氣,吃了可以增長功力,我們無極宗每年都要採購文鰩魚食用。」鈴鐺兒清脆地笑道,「並無不妥。」
「沒錯,你們看這魚湯里蘊含的靈氣,可以比得上中品靈璧了,文鰩魚價值千金可不是胡亂吹出來的。」其他修士眼饞地看著魚湯里濃郁的靈氣。
「小娘子,你莫要開玩笑,我們魚家的文鰩魚那是雲夢十八洲都有名的,中州府、天元府和琅州府的大宗門年年都派人過來採購,莫不是你年紀小,沒吃過就覺得不能吃?」掌柜的滿臉笑容地說道,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姜娰。
見掌柜的這麼說,有修士已經忍不住動了筷子,嘗了一口文鰩魚的魚肉,讚不絕口:「好吃,好吃極了。」
姜娰見狀,眉眼也冷了幾分。
「姜娰,世人多貪婪,尤其是修士,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與天地,與世間萬靈奪生機,只有一些上古時期遺留下來的氏族才懂得克己復禮,修正統仙道,你莫要難過,可救之人當救,不可救之人無需理他。」小洞府安慰道。
她一身功德金光,當濟世救人,可小洞府更希望她肆意成長,不受拘束,它的前任主人就曾言,若是人活不明白,修什麼道,救什麼世!
姜娰點頭,歷經生死,看破人情,她也不再是那個被保護的天真無邪的小帝姬。
「小娘子說的沒錯,我乃碧水府同知鐵秧,這魚確實有問題。」一襲灰衣,毫不起眼的中年修士將金箸丟在桌子上,冷冷說道,「掌柜的,你這莊子為何猶如密封的水缸一樣,無法傳訊出去?」
鐵秧話一出口,滿室的修士大驚,紛紛傳訊,卻發現這裡連只蚊子都飛不出去,莫要說傳訊了。
眾人臉色驟變,紛紛摸出了隨身法器。
掌柜的見事情敗落,哈哈大笑起來,哪裡還有之前的卑躬屈膝,猙獰殘忍地笑道:「你們現在才發現,太晚了。」
「我們乃是海州府無極宗門下,你們碧水府的人敢算計我們?就不怕我們無極宗踏平你們魚家?」無極宗的男修憤怒說道。
「沒錯,你們是想跟各大宗門為敵嗎?」其他人紛紛報上宗門名號,都是南部各州府趕往琅州府的,最差的都是中等的宗門。
掌柜的冷笑:「那也要你們今天能走的出去,如今琅嬛秘境開啟在即,誰會注意到幾個失蹤的修士?等我將你們丟到內海餵魚,又能養出一湖靈力充沛的文鰩魚來。」
眾人一聽,他竟然想拿修士餵魚,想到那魚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修士的血肉,才能養出這般充沛的靈力,頓時全都作嘔起來。
而剛才吃下文鰩魚魚肉的修士慘叫一聲,在地上抽搐起來,只見他臉色發青,全身上下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青色。
「是邪氣入體!小心他魔化。」無極宗的海藍珠失聲叫道,話音未落就見那修士魔化,臉上長滿魚鱗,雙手也長出了尖銳的爪子來。
緊接著又是幾聲慘叫,所有吃下文鰩魚肉的修士盡數魔化,大廳里一片混亂,眾修士全都聚攏到了一起,祭出了法器。
掌柜的,冷笑了一聲,拍了拍手,只見黑暗的院子里湧出無數臉上長滿魚鱗,眼神獃滯的修士,眾人這才意識到,外面哪裡是天黑無光,這分明是魔化的修士黑壓壓地擠在一起,將天光都遮沒了。
那些魔化的修士身上穿著各宗門的服飾,不下千人,而且竟然有七八成都是三境修士,這一下眾人臉色慘白,心頭浮現一絲絕望。
他們總共就三十人,除去魔化的八人,餘下二十二人,如何拼得過千人,今日難道要命喪於此了嗎?
「魚老七,你們魚家富可敵國,又是碧水府名望世家,為何要做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你們就不怕被各州府聯手追殺嗎?」鐵秧使了個眼色給李長喜,急得眼睛都紅了,快想辦法!
李長喜早就慫慫地往姜娰身邊靠,不自覺地將今日的險境與西山鬼哭之地做了一下對比,竟然發現沒有那天兇險,頓時寬了寬心,默念道,三清祖師爺保佑,保佑月大人人狠話不多,以一敵千!!
觀魚台的掌柜魚老七聞言瘋狂笑道:「哈哈哈,等老子進了琅嬛秘境,飛升上界,你們就等著去地府里追殺我吧。」
魚老七晃動著手上的魔音鈴,只見黑壓壓的魔化的修士全都面露凶光,殺了進來。
海州府無極宗弟子,梧州府清樂門弟子,滄州府金刀門弟子全都祭出自己的法器,奈何這些魔化的三境修士已經淪為了殺人工具,不僅神志不清,而且沒有疼痛感知,片刻之間,眾人就被壓制到了角落裡。
「結陣。」無極宗的人咬破舌尖,結起防禦的陣法,體內的靈氣瞬間就少了一大半,而剛結的陣法卻搖搖欲墜。
「小妹妹,你和你師兄快過來。」海藍珠結完陣法,臉色蒼白,定睛看去,瞬間就愣住了,只見那些魔化的修士對這對師兄妹避之如蛇蠍,兩人身邊空出好大一塊地方。
清靈靈的小姑娘睜著漂亮的月牙眼,額頭閃過一道符,那道符十分的複雜,閃著金光,隱隱帶著一絲玄妙氣息。
碧水府和青州府的同知大人跟在俊雅的白衣修士身邊,也沒有魔修靠近。
這一下眾人全都品出了一絲希望,冒著被魔修砍幾刀的風險,也拚命地往月璃和姜娰身邊跑,於是十幾二十號人全都涌了過來,高喊道:「道友,救命。」
「大家往我們這裡靠攏,這些魔修殺不死,只能禁錮。」鐵秧禁錮了一個魔修,喘著粗氣說道,「我們一起衝出去。」
金刀門的修士苦笑:「道友,這也要能沖的出去啊,這裡的魔修多到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們。」
清樂門:「師兄,我,我的靈力,消耗完了……」
魚老七將手上的魔音鈴搖得更加的急促,猙獰兇殘地高聲笑道:「此地早就布下了上古五方煉魔陣,只進不出,神魔也破不了陣,你們今日都得喂我的魚……」
魚老七的話還沒說完,瞳孔一縮,只見身穿月袍的年輕修士優雅地上前兩步,幽深如星辰的眼眸掃過,金光一閃,猶如刀鋒一樣將他的身體割裂開來。
「定!」清冷如珠玉墜地的聲音,猶如仙音繞耳,眾人只覺眼前光芒大盛,似有無數月華降落,照拂大地,黑壓壓的莊園瞬間被盡數照亮,月光所到之處,所有瘋狂攻擊他們的魔修全都被定在原地,一音禁錮!
眾人心神大駭,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年輕修士!
海藍珠一顆芳心劇烈跳動,又驚又喜,瞥見對方完美的側臉線條,霞飛雙頰,他,竟然這樣強!
鐵秧驚得手裡的鐵劍都掉了下來,獃滯地看向李長喜!這,tm的是四境修士吧!青州府何時出的這麼多四境修士?
為何沒有上報州府,為何他不知啊?不是,李長喜他娘的不說有高手,這不是活生生地要嚇死他嗎?
李長喜將自己驚呆的下巴合上,小腿也不抖了,冷汗也不冒了,笑眯眯地拍著同僚的肩膀:「我說了,沒事!」
娘哎,青霧山的劍修為何如此強?這比蘭大人、墨大人還要厲害吧。
鐵秧:「……」
只有姜娰「咦」了一聲,雙眼發亮地看向月璃,大師兄的聲音不一樣了,比她彈出來的琴音還好聽。
識海里,小洞府也驚得一句話都說出來,在山海印里瘋狂地轉圈圈,這,這tm的是言靈之術啊!
上古靈術,早已失傳,非福澤深厚、血統高貴之人,根本就學不了這等靈術!
難怪月璃惜字如金,幾乎不開口說話。言靈之術一語成戳,乃是真正的大神通。
小姜娰的這些師兄們到底是什麼來頭?
「你,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魚老七驚駭地問出大家的心聲,手裡的魔音鈴搖得又凶又急,然而那些吃了文鰩魚被魔化的修士如若未聞。
他的魔音鈴居然失靈了,這魔音鈴可是陣法的核心,對了,他還有陣法。
魚老七眼露凶光,掏出一方沾滿煞氣和鮮血的黑色令旗。
黑色小令旗一出現,眾人只覺得耳邊都是無數冤魂的哭嚎聲,魔音刺耳,聽得他們險些道心不穩。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有這樣邪門的法器?」鐵秧臉色驟變。
「呵呵,說了這是五方煉魔陣,今日我就開啟魔陣,將你們全都煉化!」魚老七滴了一滴鮮血在黑色小旗上,只見黑霧瀰漫,大廳內瞬間就湧出無數的邪祟和魔氣。
「魔,魔,氣。」眾人臉色驟變,膽小的嚇得法器都掉了,一旦被魔氣入體,靈根受到污染,一生道術盡毀!
魔修早已絕跡雲夢州,沒有想到碧水府竟然隱藏了一個!
「呵,一個殘缺的破陣,還敢煉化我青霧山的人。」
就在眾人驚懼絕望之際,一道似笑非笑的輕笑聲傳來,只見黑沉沉的天空被撕開一道猩紅的缺口,一個雍容華貴的俊美修士信步閑庭地闖進來,片刻之間就穿過那黑壓壓的魔化修士,走進來。
紫衣修士朝著大廳內萌軟可愛的小姜娰伸了伸手,笑道:「小阿肆,怕不怕?」
姜娰歡呼一聲,邁著小短腿沖著他跑過去,甜甜地叫道:「二師兄,你們怎麼來了?」
重華臉上笑容僵住,看著小師妹越過他,沖向身後的墨棄,頓時鳳眼閃過一絲的戾氣,這些非人的玩意,嚇得小阿肆都不跟他親近了,找死!
眾人這才看清這周身貴氣的紫衣修士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病弱的少年,少年面容蒼白,五官精緻妖異,周身都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煞氣,只看了一眼就心驚肉跳。
這莊子連蚊子都飛不出去,整片空間都被封鎖,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是怎麼進來的?
「來找小阿肆。」蒼白病弱的妖異少年伸手撫摸著姜娰的小腦袋。
他和重華在外面等了一會兒,都有些放心不下,試探月璃的機會多的是,小阿肆可就只有一個,要是被這些陰溝里的東西傷到了,追悔莫及,兩人這才進了莊子,好在是趕上了。
至於月璃,就算他舊傷痊癒,道術恢復了,日後誰能拿到琅嬛秘境里的那樣東西還難說。
墨棄將姜娰拉到身後,目光陰沉地看了一眼魚老七手上的黑色小令旗。
眾人無法察覺的地方,黑色令旗渾身發抖,哆嗦了一下,就連那些無數慘叫的冤魂聲都小了起來,猶如受到了驚嚇一般,哆哆嗦嗦地擠在了一起。
找姜家小娘子的?
眾修士一臉艷羨地看向姜娰,這小娘子長得粉妝玉琢,乖巧可愛,關鍵還有這麼多強大的師兄!這到底是什麼神仙宗門?青霧山?
他們怎麼不知道在何處,沒聽說過!
琅嬛秘境開啟在即,難道真的有所謂的隱世宗門,只為秘境出世?
「小阿肆,有三師兄在,莫怕這些小鬼。」重華搖著手裡的美人扇,朝著姜娰眨了眨眼睛,風流恣意地笑道。
這一笑看的劫後餘生的幾位女修心神搖曳,險些要尖叫。
「師姐,真的好帥!」鈴鐺兒激動地捏著海藍珠的手臂,見海藍珠眼神時不時地瞥向白衣儒修,立馬掉頭看向雍容華貴的重華。
白衣修士太冷了,她喜歡紫衣的,笑得風流肆意,嗚嗚嗚,喜歡!
海藍珠收回視線,看了她一眼,讓她收斂點,這幾位修士各個風采獨特,修為強大,極有可能是四境修士,放眼整個雲夢十八洲,宗門能擁有三個四境修士的就能稱為大宗門。
青霧山劍宗怕是要在此次琅嬛秘境的宗門遴選中大放異彩了。
她之前還如天下女修們一樣,對那位橫空出世的無情道君心生期待,如今看來,今日就算無情道君在此,也斷然不會比得上一言禁錮上千修士的青霧山劍修,真真是如仙人下凡,光彩耀世。
姜娰看了看二師兄,又看了看三師兄,最後看了一眼大師兄,唇邊的小酒窩甜得都能溺死人:「那師兄們小心,這個修士好壞的,他養的魚會吃修士的精魂,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好嘞,李長喜,照顧好我小師妹。」重華笑吟吟地應道,看了一眼整日就想往青霧山跑,忽悠他們做任務的李大人。
「是,重,重大人。」被雷劈過的李長喜被點名,立馬一哆嗦,將可愛的小姜娰拉到了一邊。
一邊的鐵秧激動地問道:「可是之前殺死蠪侄的兩位地使大人?」
天,那可是他的偶像。
李長喜頗為自豪地說道:「蘭大人沒來,但是今日就算來了兩個蠪侄,咱都能安全無恙。」
「你他娘的別烏鴉嘴,哪裡來的兩個蠪侄?上古凶獸能那麼好見的嗎?」鐵秧罵罵咧咧地說道,見姜娰烏黑的大眼睛看著他,立馬住嘴,嘿嘿笑起來。
這小娘子太金貴了,身邊有這麼多強大的男修,以後必須好好抱大腿。反正碧水府離青州府也近,有事兩天來回就行。
就這眨眼功夫,變故橫生。
「那些魔化的修士不見了。」無極宗的一位弟子突然喊道,眾人看去,只見剛才還黑壓壓的魔修們突然少了一大半,像是被什麼東西吃掉了一樣,莊園內陰風陣陣,吹得人毛骨悚然。
魚老七催動著手中的黑色令旗,猙獰大笑起來:「今日就叫你們見識一下五方煉魔陣的厲害。」
那黑色的小旗子突然幻化成五面旗子,分別插在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餘下一面主旗子懸於正廳上空。
黑色令旗一布陣,整個大廳就黑霧滾滾,旗子里被禁錮的無數冤魂發出凄慘的叫聲,只是這一次叫聲有氣無力,隱隱還帶著一些畏懼和顫抖。
無極宗等人哪裡能聽的出來,看著這樣詭異的陣法以及這前所未見過的邪門法器,心頭髮涼,只覺得吾命休矣,掐著體內那可憐的靈力,準備跟這些魔修死拼。
重華似笑非笑地冷嗤一聲,看了一眼墨棄:「老二,這些上不了檯面的東西就交給你了,我跟老大對付後面厲害的。」
墨棄面無表情,茶色重瞳睜開,冷冷看向那黑色令旗里聚集的冤魂,被禁錮在令旗里的千萬冤魂瑟瑟發抖,如墜地獄一般,被烈火炙烤,片刻之間就燒的奄奄一息。
海藍珠等人只覺得眼前似有烈火燃燒,燒的那黑霧和魔氣四處逃竄,眾人再看一眼那蒼白妖異的少年,不覺打了一個寒顫。
太太太可怕了,都沒有見他出手,到底是誰煉化誰,還真的說不定!
黑色令旗里的冤魂被烈焰焚燒,魚老七也吐出一口血來,臉色煞白,這才意識到這幾個修士竟然比他之前遇到的上千修士還要強!
魚老七運行著體內魔氣,咬破舌尖,催動著陣法,睚眥欲裂地喊道:「起陣。」
「一角殘缺破損的陣法也敢稱五方煉魔陣。」重華冷笑一聲,手中的扇子微微一扇,強大的靈力傾注而出,瞬間撕碎陣法,只聽轟隆的巨響,一道雷劈下來,整個海島都震了一震,陣法被破,海上血霧散去,月光一點點地落下來。
無極宗等弟子已經獃滯到不想說話了,感覺像是在做夢,想他們也是州府數一數二的大宗門弟子,修行上百年,終於修成了三境修士,成為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原本以為除了那些金字塔頂端的大佬們,他們已經算是高手,哪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前有修行二十年就破四境的顧祈州,後有這些一鳴驚人的青霧山劍修,臉都被打腫了。
嗚嗚,既生瑜亮,何生他們!
「你,你怎麼知道這是破損的陣法……」陣法被破,魚老七狂吐鮮血,滿頭黑髮瞬間就變白,滿臉皺紋,露出本來面貌。
眾人倒吸一口氣,這哪裡是中年修士,這分明是一個活了幾百年的老邪修,不知道從哪裡得了邪門的法器,跑到碧水府蟄伏下來,危害一方!
重華冷笑,讓他死的瞑目:「因為我見過真正的五方煉魔陣!這山寨版的五方旗也不是用來禁錮修士冤魂的。」
魚老七聞言,瞳孔一縮,內心隱隱恐懼,他確實不會真正的五方煉魔陣,這個陣法、魔音鈴還有黑色令旗都是他百年前無意中在一個邪修的山洞裡發現的,裡面只記載了零散的邪門功法。
這些年他利用這殘缺的陣法和五方旗也不知道坑殺了多少修士,將他們的元神禁錮在五方旗內,供自己驅使,沒有想到今天居然踢到了鐵板。
「你這邪修,還不快束手就擒,說,這是你一人所為,還是魚家所為,那些文鰩魚到底是怎麼回事!」鐵秧見陣法破了,立刻傳訊回碧水府,派人過來捉拿邪修。
魚老七陰惻惻地冷笑一聲,聲音嘶啞蒼老:「今日就算你們破了陣法,還是得死在這裡,老祖,這些修士滿身靈氣,你快出來吃了他們。」
眾人大驚,這才發現滿院子被魔化的邪修竟然失蹤了七七八八,只有廳內還站在一些臉上長滿魚鱗,失去元神的修士。
只是這些修士突然憑空消失,像是被黑暗中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一口吞了下去。
海藍珠等人臉色驟變,嚇得擠在了一起,說時遲,那時快,一股強大的威壓降臨,伴隨著殘暴的氣息,好似有什麼驚天凶獸現世一般。
「來了。」月璃清冷開口,看向虛空。
只見虛空被一隻巨大的爪子撕裂,一隻巨大的無頭凶獸從撕破虛空而來,低聲咆哮:「善者死,惡者活。」
那爪子一掌踏碎屋舍,一掌落地,一掌撕開虛空裂縫。
眾人臉色發青,掐著靈力躲避不斷塌陷的房屋,只見那凶獸撕開空間裂縫,降落在地,地面都震了三震,分明是四蹄無頭,身長黑暗羽翼的異獸。
「混沌!」重華臉色微變,墨棄身子也僵了一下,臉色閃過一絲異色。
竟然是混沌,不生不滅,只要人心有惡念,就能降臨的上古凶獸!
混沌?無極總、金刀門等弟子聞言俱是面無死灰。
李長喜臉色也發青,想把自己的嘴巴縫起來,上古凶獸中,混沌排第二,可不是比兩個蠪侄還要強!
「就是你們,搶了我的魚食,還把我從虛空中喚醒的?」混沌口吐人言,殘暴地噴出一口毒息,暴虐的力量瞬間重傷了海藍珠等人。
眾人連連後退,吐出一口血來,修為淺的直接被上古凶獸的力量震死。
混沌從虛空里伸出爪子 ,瞬間抓起了七八名修士,吞了下去,被吞的修士當場神魂俱滅。
「小心,這凶獸能撕裂虛空。」海藍珠絕望地喊道,看向月璃等人。
撕裂虛空,就乃是四境乃至五境修士才能做到的,這隻凶獸堪比五境修士!甚至更強。
「老祖,快殺了他們,這滿湖的文鰩魚都是您的。」魚老七瘋癲地哈哈大笑起來,陰毒的雙眼看向姜娰,好漂亮的小娘子,正好他的五方令旗缺一個主魂童女,等取了她的元神,做自己的旗主。
「狗東西,也敢看我的小阿肆。」重華冷冷一笑,寒光一閃,就見魚老七慘叫一聲,雙眼直接被重華挖了出來。
俊美無儔的修士欺身上前,將魚老七當場斬殺。
「阿肆,善惡點。」墨棄突然出聲,五方令旗里的千萬修士冤魂都被煉化得奄奄一息,他無法凈化這些冤魂,只有鎮魔曲可以。
姜娰見護身的美人扇化為了琴弦,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從混亂的場面里抽離出來,沉下心神,伸手搭上了琴弦。
第一個空靈的琴音流瀉出來,無上佛音降世。
莊園內,海域里,佛音所到之處,冤魂一震,大廳內瀰漫的黑霧瞬間就被凈化掉,五方令旗內痛苦的冤魂們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混沌身軀一僵,被落下來的鎮魔音符燙神魂劇痛,頓時咆哮連連。
重傷的海藍珠等人剛緩過氣來,立刻就被震暈了過去,只有李長喜和鐵秧離姜娰近,被美人扇護住,不過也連連吐出血來,臉色慘白,不虧是上古凶獸,一口毒息就能噴死他們。
他們實在是太弱了,三境,太弱了。
「月璃,你還在等什麼。這可是上古時期的混沌,可斬仙。」重華斬殺了魚老七,飛身殺向混沌。
「他怕是道根未愈,一動靈力,就要被天道察覺。」墨棄冷笑一聲,身如鬼魅地上前,抽出自己的焚天之劍,黑色烈焰灼灼燃燒,似要將天地都焚盡。
焚天之劍直直砍向混沌,立刻引發驚雷降下,劈得李長喜和鐵秧道心不穩,險些昏眩。
天道降雷?天,這不是四境修為,這tm的是五境修為吧。不對,雲夢十八洲從來沒有五境修士,還是四境!恐怖的四境修為。
混沌被焚天之劍傷到,暴怒出聲,撕破虛空,巨爪抓向墨棄。
墨棄冷笑一聲,迎了上去,與重華一起,跟混沌混戰在一起。
「墨棄,你……」重華見墨棄抽出焚天之劍,驚動了天道,頓時氣得臉都綠了,這狗東西,一天不被雷劈就不痛快是吧。
如今琅嬛秘境還未正式開啟,要是引發了變數,導致秘境消失,那他們在青霧山這二十年就白白蟄伏了。
「你如今四境修為,焚天之劍也無法斬殺混沌,你抽什麼破劍!」
墨棄冷笑:「速戰速決,然後帶阿肆回去睡覺。」
「說的也是,到了小阿肆該睡覺的時間了。」重華點頭,也不再遮遮掩掩,祭出了自己的蓮花座,頓時滿天都是飛舞的蓮花。
「月璃!」兩人齊齊喊道,祭出自己的最強一招。
月璃抬眼看著天上的彎月,一指指月,頓時無數的月華降落,落在混沌的身上。
清冷如月的年輕修士淡淡開口:「殺。」
聲如玉石墜地,帶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和強大威壓。
夜色下,海風習習,黑色火焰落下來,莊園立刻陷入了一片火海中,無數的蓮花花瓣墜落,伴隨著混沌的凄慘叫聲。
李長喜和鐵秧張大嘴巴,看著那電光火石間的驚天一戰,看著上古凶獸重傷逃回輪迴中,看著已經恢復成原樣的虛空,除了月光黯淡,這一切好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下雨了。」李長喜嘗到苦澀的雨水,這才發現,姜家小娘子還在彈琴,她彈的專註,那些空靈的琴音像是離人淚,訴說著未盡的遺憾和不舍。
那日西山鬼哭之地也下雨了。雨後,整個西山無比純凈空明,希望這場雨能凈化掉那些死在五方旗內的冤魂,讓他們安息,能凈化那些文鰩魚體內的怨氣。
碧水府同知大人長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已經燒成一片的莊園,又看了看快樂彈琴的小娘子,以及那三個能重傷上古凶獸的師兄們,覺得這世界太玄幻了。
魔修出現了,文鰩魚吃人了,混沌出現了,混沌重傷逃進輪迴了。這世道要變。
「阿肆,回家了。」墨棄將被焚天之劍灼傷的大掌藏在黑色衣袖裡,低沉地說道。
「靠,毀了我一件衣服。」俊美邪肆的三師兄臉色蒼白,將到嘴的鮮血咽下去,沖著姜娰笑道,「小師妹,明天陪師兄去買新衣服。」
幸好是三人聯手,否則以他們目前的修為,還真重傷不了那凶獸,到時候小師妹會失望的吧。
姜娰彈下最後一個音,這才發現莊園燒起來了,雨水落下,無數閃閃發亮的善惡點飛起來,匯成長長的銀河飛入她的玄使令牌,餘下的飛向了重華等人的令牌中。
「三師兄,混沌被你們打跑了嗎?」姜娰收起美人扇,雙眼閃閃發亮地看著重華等人。
「打跑了,至少千年裡都不敢出來。」重華哈哈笑起來,看著小師妹崇拜的模樣,莫名覺得滿足。
「師兄們真棒。」姜娰彎眼笑道。
這一下,就連墨棄唇角都彎了彎,覺得被焚天之劍燒傷的手掌一點也不疼了。
「咳。」月璃莞爾,臉色發白,吐出一口血來。
姜娰小臉微變,連忙扶住他:「大師兄,你怎麼了?」
月璃搖頭,看著御劍匆匆趕來的蘭瑨以及碧水府的修士們,淡淡說道:「無事,阿肆莫擔心。」
墨棄和重華對視一眼,眼底暗光閃過,他果然重傷未愈,否則今日以他的言靈之術加上皓月道術,決定能當場斬殺混沌,讓它萬年都無法凝聚神魂。
道根受損不是那麼容易癒合的,只有大機緣大造化才能更上一層樓。
姜娰見他臉都白了,頓時皺起漂亮的小眉尖,憂心地說道:「大師兄,那我們回去吧,阿肆照顧你。」
月璃微微一笑,一張俊臉令天地失色。
一旁的墨棄和重華臉色驟變,靠,早知道剛才就吐血了,他們也要小師妹照顧!!
識海里,小洞府看著姜娰收集到的一萬多善惡點,歡喜地要跳腳。
「阿肆,回去好好照顧你的師兄們啊。」
發財了,有了這幾個師兄,小姜娰的善惡點會源源不斷,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