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醇珍城。
“原來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麽感情,隻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才勉強維持著這種關係罷了。”玉荷歎道,沒再多說什麽,慢慢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若真是隻為了孩子,那倒也情有可原。怕隻怕事實的真相更加現實……罷了,這些事情每天都數不勝數,我要真把它們都放在心上,遲早會被自己給堵死,沒得必要,沒得必要。”虞鶴想道,也沒有多說什麽,倚樹而息,緩緩進入了夢鄉。
二人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正午。秋日高懸,金輝遍地。好在秋老虎已經過去,陽光也沒帶著多少熱度,沒有對二人的心情造成任何的負麵影響。
二人起身,又往前走了幾裏地,終於是看見了一座並不是多大的小城。城影勾勒,與之前虞鶴所見過的城池相比,此城還不及其一半大小。
但這個時候的二人,又哪裏還會在意這麽多?他們沒有絲毫耽擱,通過了城門口的盤查,進了城裏。
這座小城叫作“醇珍城”,醇指的或許是醇香的酒,珍指的或許是美味珍饈。兩個字分開來看,是代表好酒好菜。但兩個字連起來讀,卻又好像隱藏著另外一層意思。
“醇珍,醇珍……難道還能理解成純真的意思麽?要是這樣理解,雖然讀音沒有什麽問題,但卻總覺得有點扯。”虞鶴想道,眉頭微凝。
“你覺沒覺得這座城的名字有點湊巧?”玉荷問道,臉上的表情跟虞鶴相差無幾。
虞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答道:“或許是咱們太敏感了,硬是把‘醇珍’給往‘純真’上套。”
“嗯……我倒希望不是我們敏感。”玉荷道,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再到處辛苦打聽了。
話音還未落定,一陣喝罵聲便傳進了二人的耳朵裏,亦是引起了四周行人的注意。
兩人循著聲音看了過去,隻見一名落魄書生,正被一個身高馬大的短衫漢子給推了出來,一屁股栽倒在地,滿臉不甘。
再看落魄書生身前的這座樓閣,花紅柳綠,鶯燕繞耳,儼然是一座青樓。
“這書生真是不知好歹,都這樣落魄了,還想著去那種地方尋花問柳呢?”玉荷道,眼中盡是鄙視。
“指不定人家是真愛呢?”虞鶴道。
“怎麽可能!青樓女子怎麽會有真愛?難不成還是些賣藝不賣身的才女不成?才女用得著來這種地方賣藝麽?去茶館不好麽?”玉荷道,根本不信。
“咳咳,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你幹麽這般當真。”虞鶴笑道,沒有多管閑事。
兩人隻當是看看熱鬧,等那落魄書生離開了之後,便與圍觀的行人一樣,哄然散開。
兩人找到城中唯一的一家客棧,要了酒菜,靠窗而坐。
店裏生意不算特別紅火,但也能見到不少食客。他們三兩成桌,一邊吃菜,一邊喝酒,倒是顯得無比愜意。
“曾窮那小子,今兒又被人家給趕出來了。你說他一個落魄書生,是怎麽想到要去攢錢贖一個花魁的?這不是癡人說夢,完全不切實際麽?”一個年紀約莫在三十歲左右的食客說道,臉上除了不解之外,還有著濃濃的鄙夷。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唄,誰不知道那花魁隻賣藝不賣身的?那花魁在青樓裏有的是大富商捧,根本沒誰敢強來,既能賺大錢,也能得安全,何樂而不為?那小子偏偏不長眼,非得攢錢去贖,豈不是同時得罪了青樓老媽子跟那些捧花魁的大富商?在這般世道下,他能贖出來才怪了,沒死都算運氣極好了。”另一個年紀稍長的食客說道,臉上卻盡是無奈。
“什麽賣藝不賣身,那隻是針對咱們這些玩不起的小老百姓。那些個大富商為什麽肯出錢捧她?光是拜服在她的才華之下?我看呐,這其中的事情,倒是亂得很呐。”一個獵戶插嘴說道。
這話一出,眾人皆無言反駁。說是有理,但又有些無理。說是無理的話,又極為有理。而且,一些人總是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的,與其承認別人真的比自己強,還不如隨口扯幾句謊言,以此來保住自己的麵子,以及那隻在自己口中才敢說出來的“尊嚴”。
“這些人說話也太過分了,他們又沒有親眼看見過那些肮髒的事情,為何便已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玉荷低聲道,臉上已經騰滿了怒火。
“那個落魄書生叫曾窮,可卻沒聽到那花魁的姓名,倒是可惜。”虞鶴並未理會這些食客的舌根亂嚼,隻是在他們的話裏尋找著自己想要的信息。
“喂,你就不打算懲戒一下這些口無遮攔,惡意造謠的家夥們麽?他們這樣子的說法若是傳開了,那花魁的名聲豈不是就被他們給毀得一塌糊塗了?”玉荷低聲道。
虞鶴卻是搖頭,笑道:“這些造謠的家夥如何殺的絕?再說了,連官府都不管,我們多管這閑事幹麽?謠言止於智者,他們既是蠢人,又何必浪費我們的時間?”
“你,你說的也有道理。可,可咱們就這樣不管,任由他人汙蔑那花魁麽?”玉荷道。
“你這麽急幹麽?咱們現在連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沒有搞清楚,根本就無法判斷這是謠言還是事實。依我看呐,咱們還是先找到那落魄書生的住處再說。”虞鶴道,給玉荷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便起身走到了一名食客身邊。
這名食客見得虞鶴過來,也沒慌亂,隻舉起了酒杯,向虞鶴敬了敬,笑道:“這位小哥,你是外鄉人吧?莫非也是衝著那花魁的名頭來的?”
虞鶴搖頭笑道:“我對那些青樓女子可沒什麽興致。不過,我倒是想見識見識那落魄書生,不知你能不能告訴我,那落魄書生到底住在哪裏?”
話音未落,這食客的臉色突然變幻,眸光乍凝,看著虞鶴。他支支吾吾的,並沒有直接拒絕,也沒有告訴虞鶴。
“這樣如何?”虞鶴笑了笑,拿出幾錠銀子,置於掌心。
這食客見得銀子,兩眼立時放光:“曾窮就住在前方百米的拐角處,他家門口擺著一個爛木桶,木桶大概有半個我這麽高。”說罷,還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便想伸手去拿銀子。
虞鶴說了聲“謝謝”,卻是將掌心一翻,並沒有將銀子給這名食客,仍是收到了墜裏。
這食客暗啐一口,也不好說些什麽,隻好埋頭喝酒,不再多說半句廢話了。
兩人給了飯錢,依著那食客所說的話,走到了曾窮的屋門前。
破磚爛瓦,灰塵遍地,不僅占地麵積很小,就連一切擺設都亂七八糟的。
虞鶴伸手敲門,並沒有用上多大的力氣,門卻自己開了。
灰塵撲簌,嗆得二人連連咳嗽。屋裏不見半個人影,桌椅板凳卻是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崩的崩,爛的爛。
“他不在家麽?”玉荷問道。
“看這情形,他應該回來過。也不知屋裏的這一切是他自己搞的,還是別人搞的。”虞鶴道,眉頭緊蹙。
話音還未落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傳入了兩人耳中。
兩人轉身,隻見曾窮已經跑進了屋子,徑躲到了虞鶴身後,緊緊抓著虞鶴的衣袖,道:“救救我,大俠,救救我。有人,有人要打死我。”
虞鶴沒來得及多問,腳步聲又至。
幾個拿著木棍的精瘦漢子也追進了屋裏,見得虞鶴跟玉荷,不免一愣,停下了步子。
“你們兩個是什麽人?跟這窮書生是什麽關係?勸你們不要跟我們作對,不然有你們好果子吃!”領頭的漢子說道,眼中盡是不屑,並沒有把二人放在眼裏。
虞鶴看了玉荷一眼,交換了一個眼色,彼此會意。他連扶山覆厄都沒有招出,僅激出了幾道拳罡,便將這幾名提著木棍的漢子給震到了屋外。
虞鶴輕嗤一聲,拍了拍衣袖,笑道:“不想死的就快滾,別惹得大爺不高興,否則要了你們的小命!”
這幾名漢子哪裏敢有半分耽擱?連木棍都顧不得撿了,捂著傷處,慌慌張張地逃走了。
“好了,他們已經被我給打走了。你可以跟我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吧?”虞鶴道,轉過身子,看著曾窮。
曾窮跪地,磕頭道謝,被虞鶴扶了起來。他的神情極為沮喪,眼中竟也泛出不少淚水:“小生曾……”
話還沒說完,便被虞鶴給打斷了話頭。隻聽虞鶴說道:“我知道這樣很不禮貌,但我還是想說,我們已經知道了你的姓名,你也不用謝什麽恩情,直接講重點就好了。”
曾窮點了點頭,道:“那幾個家夥是‘司馬甫’的狗腿子,奉了司馬甫的命令,說是要打斷我的雙腿。司馬甫是城裏的大米商,家財萬貫,最近在靈雪身上砸了很多金銀。靈雪就是那青樓的花魁,也是小生的意中人,全名叫作‘關靈雪’。”